04
等到正義凌然的師兄妹憑着一腔熱血去林子裏捉妖怪,顧離人拍了拍放在地上的包裹悠悠道:“小破布,你還不出來?”
那包裹冒出一縷白煙,白煙之中現出一個翩翩公子的人形,寬衣博帶,一頭白髮披在肩頭,很有魏晉儒雅名士之風。出來的是個清俊少年,只是這少年沒有腳,浮在這層白煙之中。
這少年便是愛乾淨的抹布妖怪白溶裔,自從顧離人發現他之後,他便一直跟着她。
白溶裔出來后一直皺着眉頭:“我真的不明白你的心思,明知道前方是龍潭虎穴,你偏偏要繼續闖。青山鎮現在妖氣肆虐,無論是三宮九門還是妖精鬼怪但凡有點氣候的都來了,道門的人想要趁着大妖怪還沒解封的時候鎮殺她一舉成名,妖精鬼怪想要藉機掠奪大妖怪強大的妖力,你這時候憑着這樣的凡體肉胎去青山鎮,這純粹是尋死。”
“你可別亂說,我很怕死的。”顧離人慢吞吞答,撿起地上一根枯樹枝,觀察許久,又慢吞吞道,“三宮九台的人都不認識我,我師兄大司命端着身份若非緊要關頭不會出現,只要我不泄露道氣,他們就不會知道是我。至於那些妖精鬼怪,我不用道行憑着這裏就能對付。”
顧離人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瓜。
白溶裔不屑一顧,抱臂道:“你覺得你很聰明?”
顧離人淡淡一笑,很臭屁:“難道不是嗎?”
白溶裔斜着眼瞄着她冷哼:“等見到了大妖怪你要做什麼?她完全復蘇后可能會殺了你,畢竟是你當年鎮壓了她。”
當年的少司命天縱英才,年僅十七歲就自創一套道門秘術——婆娑滅妖大咒。據說就是憑藉這套大咒才鎮壓了大妖怪雲中君,但隨之也付出了寶貴的生命。
但顧離人沒有死,雖然沒有死,但也和死了差不多,因為她幾乎道行全失,還留下了慘重的後遺症,動不了道行不說,還落下健忘的病根,很多長遠的事情她幾乎已經想不起來了,只在見到故人的時候勉勉強強能記起一些。
有空閑的時候,她還會畫畫,除了《白澤圖》之外,她還帶了另外一本畫冊,名為《神行小冊》,白溶裔曾經瞄過幾眼,很是鄙夷。虧得顧離人自詡畫師,她的畫技實在不夠高明,像是小孩子的胡亂塗鴉,還不如自己隨手畫的。
“等她醒了再說吧,我現在也沒想好。”顧離人手裏把玩着枯樹枝,若有所思。
“先說好,如果雲中君真的完全蘇醒,我可不會出來救你。”
目前只是鎮壓雲中君的大咒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泄露了一道口子,口子不算大,只要及時用道行補上就行,雲中君還未蘇醒,趕去的道士們也不會讓她蘇醒,但是白溶裔心裏總是不安,總覺得這一趟會發生什麼事情。
“那我會提前把你丟在糞坑裏。”顧離人笑眯眯說,她的耳朵動了動,“他們好像回來了,你回去在包裹里繼續獃著,別胡亂出來嚇着人。還有,你挺臭的,等會兒我找到水給你洗洗晾一晾吧。”
鳳舟和程未央這時候回來,手裏拿着一個瓷瓶,鳳舟說:“我還當是什麼妖怪,原來是竹葉妖,這小妖只有微弱的妖力,常常製造妖氣迷惑人,捉到它很簡單,但要捉全了挺難。它們會變成螢火蟲到處亂飛,我和師妹好不容易捉了一些,你看,這林子裏的霧氣也逐漸散去了,我們繼續往林子中心走,傍晚就能到青山鎮。”
顧離人攤開《白澤圖》,之前的林子線條逐漸化作了帶了葉的竹子。
原來是竹葉小妖,真調皮。
程未央和鳳舟這一回主動帶上了顧離人繼續上路,只因她手上有《白澤圖》,而且只能為她所用,鳳舟曾經拿着捉來的竹葉小妖試過,《白澤圖》絲毫沒有動靜,經過程未央回憶在道門上的課程,據說《白澤圖》會認主,看來它已經認了小畫師顧離人當主人。
顧離人摸着腦袋傻笑說:“可能因我是個畫師,這圖覺得我更能欣賞它的藝術價值,所以才跟了我。”
鳳舟翻了個白眼,只當《白澤圖》瞎了眼。
三人接下來的一路都很順暢,太陽還沒下山就到了青山鎮。
比起外圍的臨山鎮,青山鎮比想像中的要繁榮一些。
這裏綠綠蔥蔥,太陽很大很亮,幾戶人家裏的煙囪都冒着裊裊炊煙,還有幾個人在小溪水邊洗衣服和挽着褲腿捕魚。每家每戶都有豬圈雞圈,只是裏面黑漆漆的,大概都躲起來了。
這裏不像是鎮壓大妖怪的邪氣詭異的地方,簡直一副世外桃源的樣子。
青山鎮的房子簡單幹凈,鎮中心有一個小池塘,傳說中的大妖怪雲中君就被鎮壓在池塘里。
鳳舟等人幾乎沒有猶豫就要衝到鎮子裏,卻被顧離人拉住。
“等等,你們不覺得這裏過於安靜了嗎?”顧離人擰眉打量村鎮和四周環境,“雖然有人,但沒有人聲。雖然有林子,但是沒有鳥叫。”
鳳舟甩開顧離人的手,經過顧離人提醒,他也覺察出有點太過安靜。
程未央說:“師傅曾經說過,青山鎮周圍布了大陣,普通妖怪和道士沒有辦法進入,這裏的人也不出去,所以這裏住的都是本地百姓,人比較少安靜一些也不算奇怪吧?”
鳳舟聽師妹這樣解釋,躍躍欲試:“師妹說得沒錯,我們如果畏首畏尾,會被人搶佔先機,聽說三宮九台都來了人,就連那些雜七雜八的道院的弟子也來了,不能讓他們得逞。而且我早就想親眼看一看這隻大妖怪的模樣,現在就到了眼前了,可不能錯失良機。”
顧離人喃喃說:“一隻妖怪而已,有什麼好瞧的。”
程未央十分地好性格,耐心和外行解釋:“雲中君是很厲害的大妖怪,妖力強大,當年憑藉一人之力差點滅了三宮九台。沒有人知道她的來歷,據說她長得極美,能蠱惑天下萬物,就連少司命也被她迷惑收她為徒,少司命後來發現她的身份后,也算大義滅親,迷途知返了。”
“雲中君豈能是你們想瞧就能瞧見的?她被鎮壓在湖底,如果沒有一些道行,還沒下去就被溺死了。你們這群年輕人不要心氣過高,還是等你們師傅來了再瞧。”
從身後的樹林裏鑽出一個人來,聲音粗獷,此人身量極高,背着一把大劍,穿着一件湖色道袍,下巴留着一圈青色的鬍渣子,一邊說話一邊抽出大劍用劍身照臉,摸着下巴嘀咕着要刮鬍子了。
他在林子裏足足繞了七天七夜,等到霧氣漸漸散了才出來,一出來就見到這裏站着的三個人。
中間的一男一女好像是同道中人,而另外一個孱弱的年輕人……
是個啥?
鳳舟見他打扮覺得不是善茬,行禮打招呼說:“在下青羊宮弟子鳳舟,這位是我的師妹程未央,請問道友是何門何派?”
他忽略了顧離人。
大漢道:“原來是青羊宮的人,怪不得這樣不知天高地厚。我是七星台的陸能人,和你們師傅同輩,你們可以叫我一聲師叔。”
程未央想起來在三宮九台聚首的時候遠遠見過此人,這人就坐在七星台掌道後頭,應該挺有名望。再仔細回想陸能人這個名字,到最後總算回憶起他便是七星台掌道的師弟,能空手劈開岩石的陸道人了。
陸道人走到他們跟前朝着他們望去的方向看了一會兒,背着劍悶不吭聲就往鎮子裏衝去。
鳳舟見到他居然厚着臉皮要搶先,拔腿就追。
程未央等了慢吞吞的顧離人片刻,連拉帶拽地提起顧離人去追她師兄。
顧離人被人提着后領,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氣絕身亡。等到程未央一鼓作氣背着她繼續追的時候,顧離人心裏感慨現在道門的年輕後輩真是了不得,程未央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家居然能這麼勇猛,即使背着她也跑得飛快。
她不禁回想自己當初當少司命的時候的收徒標準,是不是如師兄所說的太隨意了一點?
都是歪瓜裂棗,沒有一個能打的。
前面的鳳舟不一會兒就停了下來,程未央也跟着停了下來。
陸道人轉過頭來問:“你們可曾見到過我的徒弟陸雲深?他也和我一樣背着一柄大劍,穿着藍色道袍,臉上有一道疤,很容易辨認。”
鳳舟和程未央搖搖頭。
“我和他在迷霧森林裏走散,我在迷霧森林裏困了七天七夜,出來后就只看見你們三個人,雲深和其他小道士都不見蹤跡……”
程未央心頭一顫:“其他小道士?”
陸道人見她的表情果然不知情,他奇怪地問:“你們在迷霧森林裏停留了多久?”
“半日不到。”鳳舟回答。這迷霧森林的謎題也不難解,為何陸道人會在裏面困了這麼久?
陸道人更加驚奇:“你們居然只困了半日……”他接著說,“前幾日在我即將要走出迷霧森林的時候,明明看見在我前頭大概有二三十個小道士走在前頭,他們應該都在前幾日出去了,可是現在我只瞧見了你們幾個,實在奇怪。”
“可能都在鎮子上。”顧離人嘆息,遙遙望着小鎮的裊裊炊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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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女主咋還沒出現。。。啰里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