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中人

凌晨五點，蘇淺謠站在鏡子面前，拿着眉筆描畫著自己的眼眉。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藍千歲打着呵欠站在了衛生間的門口：“……這麼早就起來了？”

蘇淺謠回頭看她：“今天是同人展嘛……你才是，怎麼這麼早就醒了？”

藍千歲擺了擺手：“什麼這麼早就醒了，我這是剛剪完視頻還沒睡呢。你讓個地方我洗洗臉行不？”

“行行行……”

藍千歲洗完了臉，回頭看見蘇淺謠那張臉忍不住吐槽：“你幹嘛非得化成這個樣子啊？”

蘇淺謠對着鏡子加深了自己的鼻影又提亮了顴骨，容貌一點一點的和就不睡接近起來。她笑了笑：“這是我的策略。”

“行吧你的策略……”

也難怪藍千歲吐槽了。幾個月前蘇淺謠忽然找到她，說讓她給自己畫一個仿妝，仿的對象還是一個男人。藍千歲是有化妝師證的，做個仿妝當然是沒什麼問題。然而從那之後，蘇淺謠就一直學着她幫忙畫的仿妝來化妝了。她原先是很甜美的一種長相，畫了這種仿妝后讓人不由自主的聯想到“鐵T”這樣的詞。

“本來挺甜美一個小姑娘化成那麼個樣子……”

藍千歲打着呵欠走了。

蘇淺謠看着自己的妝容沒什麼問題了，便拖着裝滿了同人本的行李箱，在天蒙蒙亮的出門了。

商申市同人漫展，無數產糧的太太都會在這裏擺攤分發或售賣自己出產的作品。瀚海闌干作為同人文大佬自然也不例外，自上次漫展露過臉之後也就不再遮掩了。她拖着行李箱走到“右史左圖”的展區，裏面已經坐着幾個文手畫師了。

“喲！車神！”

“應該叫東海水藻才對！”

東海水藻是《狂妄仙尊模擬器》裏的一個女角色，在原著里就是她嗑主角cp寫了《雲霄曲》。因為瀚海闌干還原了《雲霄曲》，所以有很多人會說她是東海水藻本藻。

有人和她打招呼，蘇淺謠也點頭致意。她打開箱子，把裏面的《雲霄曲》《風海吟》搬了出來，在桌子上碼的整整齊齊的。剛擺好攤位，一個看着有點性冷淡的男生也拖着箱子過來了。蘇淺謠嘴角一勾，當然別人看不見：“耳員君！”

被叫做耳員君的男生沖她揮了揮手，走到她旁邊來。蘇淺謠拖出凳子給他，幫他打開箱子。

耳員君和蘇淺謠是一個學校的，並且也是專註於右史左圖作品的同人文手。他坐在凳子上緩了一口氣，笑道：“我跟你講笑死我了，你猜我剛剛過來看見什麼了？”

蘇淺謠瞥了一眼他箱子裏的《春風不渡雲霄情》，默默道腐男開車也挺猛地：“看見什麼了？”

耳員君指了一下對面的一個展區，那是現在很火的一個動漫的同人區：“他那個攤位前面拉了個橫幅：圖片兒禁止排隊，狗可以。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看看今天都誰在那兒排哈哈哈哈……”

圖片兒是右史左圖粉絲的稱呼，蘇淺謠眨了眨眼睛，忍不住也笑了：“我早就說了黑粉是沒有腦子的哈哈哈……”

耳員君一臉不嫌事大的架勢：“一會兒開展了我要去拍個照片，發到同人展的話題社區里哈哈哈哈……你就算了，你粉絲量太大了影響不好……”

現在瀚海闌乾的賬號粉絲是38萬，而耳員君的賬號粉絲只有三萬。這樣一比，的確是影響力不一樣。

蘇淺謠抱着胳膊：“你發吧，我去給你點贊，這樣我這邊粉絲也能看見。”

兩個粉絲頭子愉快的達成了共識。

“我去換個衣服你幫我看一下哈……”

耳員君拎着一包cos服走了，蘇淺謠把二維碼擺到攤位前面。耳員君是腐男，但是為了防止來自同性的騷擾他在網上一直是自稱女性的。這次線下展會，他也得稍微cos一下，防止別人發現他是男的。

漫展開始了，遊客紛紛湧入場館。耳員君在開門前的一瞬間坐回了攤位，他已經換上了《瘋魔苟活》裏仙俠的那種裝扮，斗笠戴在腦袋上面紗擋了大半張臉，誰也看不出來這到底是個男coser還是女coser。

“出示全訂閱記錄才可以領同人本哦……這邊出示一次就行了，我們兩個的物料都可以領……”

場館內相當嘈雜，蘇淺謠發放物料的效率相當的高。耳員君這邊就慢一些了，時不時就會來幾個人想要他在書上籤個名。半個上午過去，耳員君一臉苦相：“為什麼你不用簽名？你是不是提前說了不簽了？”

蘇淺謠一臉瀟洒：“我來之前已經給每一本都簽了。”

“……好傢夥。”

這就是神級同人作者和普通同人作者的差距吧。耳員君發放物料的話，大部分人還是不願意要多餘的簽名的。而瀚海闌干就不一樣了，所有人都想要簽名。

蘇淺謠一副凡爾賽的架勢：“哎呦，三百多本簽了好幾天呢，手都累酸了……”

物料發的差不多了，耳員君便把攤子交給蘇淺謠照看，自己去看笑話了。蘇淺謠閑着沒事和其他同好一起聊天，除了右史左圖之外也順帶聊了聊WAG。

“哎車神啊，要是芝士草莓奶來找你領物料你給她嗎？”

蘇淺謠微微蹙眉：“芝士草莓奶……是誰？”

“害，就是那個就不睡底下叛變的管理員啊！”

“啊她啊……”蘇淺謠撓了撓頭：“我也不知道她是誰啊。而且看着她那個架勢，估計是咱這邊的黑粉呢。”

物料肯定不能發給黑粉啊。

“說的也是……”

正在着閑聊着，耳員君一身白衣飄飄的“飛”回來了。一回來他就趴在桌子上狂笑：“卧槽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我已經發帖子了哈哈哈哈哈哈……”

蘇淺謠一邊摸出手機來打開網博，一邊好笑的看着他：“你幹什麼去了笑成這個樣子……”

說著她給這個“圖片兒不行狗可以”的帖子點了贊。網博的奇妙設置，主頁里也會顯示點贊的帖子。憑着蘇淺謠的人氣，估計不一會兒熱度就能在這個社區里爆表了。

耳員君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我這一身誰都知道我是圖片兒啊，然後我就站在旁邊看，那個攤主就嘲諷我說圖片兒禁止，我就賊大聲的喊說對啊畢竟我不是狗，那邊立刻炸了哈哈哈哈哈哈……”

其他人也湊了過來：“咋回事兒咋回事兒？”

耳員君又複述了一遍，所有人都跟着一起笑。蘇淺謠笑夠了，深吸一口氣：“雖然說那是他們自己傻逼，但是你不怕被報復啥的？”

耳員君把斗笠一摘，一臉狂傲：“老子怕他們？”

其他人比大拇指：“耳員牛逼。”

幾個人還在這笑着呢，一群人氣勢洶洶的過來了：“你們這幫圖片兒，快去橘子裏給你家耽蝗上個香吧！”

“……”

耳員君抖了一下：“卧槽。”

這一群人過來，大有要掀攤子的架勢。蘇淺謠這邊一直有人排着，看見有人來找事自然不服：“幹什麼啊，你們雷右史左圖還不讓我們嗑cp？”

那邊的一個人完全一副蠻不講理的架勢：“耽蝗粉絲也配來這擺攤？你配嗎你配嗎？腿毛真他么噁心……”

眼看着要打起來了，蘇淺謠歪頭看慫成一團的耳員君：“你不是說不怕嗎？”

耳員君：“我是不怕啊……但是粉絲互掐這我就……”

蘇淺謠呵呵一笑：“那你就負起責任來，平息這場衝突吧。”

耳員君抬頭：“怎麼平息？”

“我數三個數，不管發生什麼你都給我倒地裝死，聽到了嗎？”

耳員君一臉茫然：“哈？”

蘇淺謠一隻手把在攤子上，一隻手抓着他屁股底下的凳子：“三，二，一。”

“哐”的一聲，蘇淺謠一把將攤位往裏面拉倒，同時直接拖走了凳子，耳員君瞬間摔倒在地，不裝死也是真的嚇暈了。桌子是往裏面倒的，看起來就好像是有人從外面掀了攤子一樣。瞬間全場嘩然，所有人都看向這邊。

接着，蘇淺謠跪在了耳員君旁邊，撕心裂肺的演了起來：“耳員君！你怎麼了！是不是心臟病犯了！耳員君你醒醒啊！”隨後她淚眼朦朧的看向撕逼的人群：“你們憑什麼掀我們攤子！我們這個太太有心臟病受不得驚嚇的！你們討厭右史左圖就要讓我們都去死是嗎！耳員君你醒醒啊……快！快叫救護車！”

瞬間漫展里亂作一團，來找事的人都嚇懵了。

“誰掀的攤子……”

“不是我……”

“又來了！你們又想說攤子是自己倒的不管你們的事是嗎！我知道你們討厭右史左圖，但是我們的命難道如草芥般輕賤嗎！”

蘇淺謠嗓門奇大，音調又拉的特別高，整個場館都能聽見這邊的嘶吼。看熱鬧的人多了，保安也來了。這邊的幾個同好都愣愣的看着蘇淺謠和倒地的耳員君，看着救護車過來抬走了人，看着警車過來也帶走了人……

“……”

人一散開，蘇淺謠立馬斂住了神情，“啪”的一聲打開一把扇子扇風：“這天兒真他媽熱……還有沒領到物料的嗎？現在繼續領吧。耳員君的也可以找我領哦，就是沒有簽名了……”

排隊的粉絲和其他攤主：“……”

經歷了一場鬧事風波后，場館內又重新恢復到了一開始嘈雜的狀態。所有人都在忙自己的，原先那個“狗可以”的橫幅也被扯了下來，扔在地上被無數人踩過去。

下午三點，場館裏的人數逐漸減少了，來排隊的人也都排完了。箱子裏還剩一本《雲霄曲》和一本《風海吟》，發的倒是真乾淨。

“那個……”

蘇淺謠正仰着頭髮呆，聽見聲音后立刻坐直了身體。只見一個穿着淺紫色流仙裙的女性站在攤位面前，她頭上的步搖釵子一搖一晃的發出清脆聲響。

“那個……還有……《雲霄曲》和……《風海吟》嗎……”

蘇淺謠嘆了一聲這個漢服姐姐真好看，道：“出示一下全訂閱記錄呢。雲霄曲還有，風海吟已經沒啦。”

《風海吟》還剩一本，但是蘇淺謠想自己留一本做紀念所以說沒了。之前分發過《雲霄曲》，因此她家裏有一本雲霄曲的書。

“那也行……”

這個漢服姐姐慢慢的掏出手機來滑着屏幕，但是奇怪的是，她的視線一直都在蘇淺謠身上。

蘇淺謠感覺自己被她看的有些發毛。

終於這個姐姐把記錄調了出來，蘇淺謠簡單看了一眼，發現訂閱日期是六年前了。《狂妄仙尊模擬器》就是六年前發佈的，看來這是個在右史左圖沒出名之前就喜歡她的老粉啊……

蘇淺謠拿出《雲霄曲》來遞給她：“給，這是《雲霄曲》。”

“謝謝……”

漢服姐姐接過了本子，非常鄭重的，抱在了自己的胸前。但是領了本子之後她還沒有走，依然站在這裏盯着蘇淺謠看。

蘇淺謠不討厭美女盯着自己，所以也沒口出惡言。但這個姐姐的舉動着實有些奇怪，她不由得有些好奇。

“那個……你喜歡這個……”

蘇淺謠點頭：“非常喜歡，不然我不會寫這麼多的。”

誰知這姐姐卻是吸了一口氣，眼角濕潤了起來。她顫抖着伸出了手，去觸碰蘇淺謠的臉。

蘇淺謠愣住了。

“……抱歉，我太激動了。”

漢服姐姐把手收了回來，擦了擦自己眼角快要落下的淚。

“雖然你沒有Cosplay也沒有穿什麼漢服，但是你……你就是東海水藻沒有錯……”

以往有人說蘇淺謠“你就是東海水藻本藻吧”的時候，蘇淺謠都會謙虛的回一句自己是東海假藻。但是此時此刻，她卻說不出話來，只能獃獃地看着眼前的這個人。

“非常謝謝你……”

漢服姐姐微微頷首，接着抱着書離開了。蘇淺謠望着她的背影發愣，眼看着人就要從大門出去了，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她一把掀開了行李箱，拿出最後一本《風海吟》來，手一撐桌子直接跳了出去。展區裏的其他人嚇了一跳：“車神怎麼了……”

蘇淺謠從來沒有跑的像現在這麼快，她追了出去，看着那個身影越來越近，伸手去碰她的肩膀。

“……等一下！”

漢服姐姐詫異的回頭，蘇淺謠雙手捧着《風海吟》：“還剩最後一本！給你！”

漢服姐姐愣了一下：“你這是從誰那裏要的……”

蘇淺謠搖了搖頭：“沒關係的，我可以再印，這本送給你！”

半晌，她接過了那本《風海吟》。

“謝謝你。”

蘇淺謠的嘴唇不停的顫抖着：“不用謝……不用謝……我真的很喜歡……右史左圖……”

漢服姐姐低下了頭，蘇淺謠看到她的手在顫抖。

“那麼……再見了……瀚海闌干……”

漢服姐姐轉過身去，一輛黑色的車子停在路邊。她上了車，接着那輛車子就發動了，匯入了車流之中。

蘇淺謠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再見了，右史左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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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第二卷末尾有含糊的說蘇淺謠的一系列騷操作，不知道當時有沒有看明白。關於蘇淺謠和葉肅恭的長相問題簡單概括就是這樣的：蘇淺謠長了一張女團臉，她讓化妝師姐姐藍千歲給自己畫了個就不睡仿妝，之後自己就比照着這個仿妝來給自己化妝，所以兩人才看起來像。

這個時間點是在蘇淺謠和葉肅恭重新回到商申市之後的第二天，也就是7月5日。白天蘇淺謠在漫展發放同人本並遇見了慕名而來的右史左圖，晚上就拜託謝知契去開了九珍果汁的門。

大概算是補全一下蘇淺謠正式瘋批的直接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