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吐蕃人又來了
趙翼走進書房,看到韋皋端坐紫檀木椅子上,眉頭緊鎖。
西川軍下眾將則是眉飛色舞,喜不自勝。
韋皋的旁邊,一個女子正捧着一份戰報,向眾人宣讀。
“...七月戊寅,賊寇鹽州...”
“...己丑,賊陷麟州,殺刺史郭鋒,夷其城郭,掠居人及党項部落而去......”
趙翼站在最後,聽着戰報,心道:果然,戰爭又要開始了。
戰報念完,女子退後一步,等待韋皋訓話。
“諸位都聽見了,賊寇入侵鹽、麟,聖人極為震怒。今天召大家前來,就是要議一議此事。”說罷,韋皋看向眾人。
“節帥,賊寇入侵鹽麟二州,北患嚴重。若要緩解,自然要從我西川出兵。”
“太初所言極是。”韋皋點點頭。
劉辟得到肯定,繼續說道:“如此,我軍需提早準備軍需糧草,以備不測。”
“這是老成之言。”
受到劉辟的鼓勵,將領們暢所欲言,紛紛獻策。
趙翼站在最後,有些意興索然,他微微嘆了一口氣。
看着窗外的葉子慢慢枯萎落下,想到再過幾年,韋皋暴病而亡,自己又將如這葉子一般,何去何從呢?
這種擔憂他也不是沒有想過,他覺得,或許只有去長安,才是最好的出路。
即便最後一事無成,能夠看看當今世界最繁榮的城市,也不枉此行了。
只是,又該如何去長安呢?
韋皋看着將領們慷慨陳詞,眼神掃了一圈,見趙翼躲在最後,一會惆悵,一會高興,便起了心思。
“趙翼,你以為如何?”
“我?”趙翼有些驚訝。
韋皋點點頭。
趙翼意識到,這或許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屬下認為,諸位將軍所言,都有失偏頗!”
此言一出,書房內眾人既羞又惱。
“小小牙將,胡吹大氣。”
“老子們帶兵的時候,你瓜娃子還不知在哪呢?”
一時間吵吵嚷嚷,好不熱鬧。
韋皋也不阻止,待眾人停了下來,才說道:“小子,你可是犯了眾怒了。”
“小子還沒說完呢!”
“你還不服氣?好,就聽你一言!”
趙翼朝所有人一拱手,轉身走向沙盤。
“諸將所言之所以偏頗,是因為雅州也好,嶲州也罷,不過是百多城寨,數十城池,吐蕃人丟就丟了,全然不會理會。”
“若真的要將吐蕃人的主力從河隴地區吸引過來,應該打蛇之七寸,方才建功。”
所有人心頭一凜,未曾想這個小小牙將,還懂謀略。
“哦,那你說吐蕃的七寸,又在何地?”
“維州!”趙翼語氣堅決。
“為什麼?”
“從地勢上看,維州乃是守衛吐蕃腹地的門戶,一旦為我所有,攻入吐蕃腹地,如入無人之境。”
“恰恰因為維州為支點,吐蕃人遭遇我軍攻擊,便退守腹地。我軍撤退,則再次出兵入侵。”
“這才是吐蕃人為何盤踞雅州、嶲州等地的原因。”
“當然,作為進攻維州的先決條件,要從速從快的解決掉外圍的吐蕃轄地。”
接着,趙翼便將歷史上唐軍進攻的路線,大體講了出來。
他這一番分析,着實是技驚四座。
在座都是統領一方的大員,對於兵事並非不如趙翼。
只不過他們眼界沒有趙翼看的遠罷了。
當然這一切,都仰賴於他對這段歷史的熟知。
韋皋沒有回應,走到沙盤面前,將趙翼說的計劃在腦中推演起來。
他一邊推演,一邊驚訝。
他本以為是趙翼不過是渾鹼族中子弟,混些軍功而已。
沒有想到,這個小子,還有統帥之才。
韋皋讓諸將先行退下,只留下了趙翼一人,這着實令諸人艷羨不已。
那女子更是重重看了一眼趙翼,不知道想些什麼。
“將那幫南詔人關起來了?”韋皋回到椅子上,端起一杯茶湯,淡淡問道。
趙翼以為他會繼續詢問行軍作戰之事,沒想到韋皋又說起了南詔人。
“按照節帥的意思,已經關起來了。”
“老夫何時讓你將他們關起來了?”
趙翼小聲說道:“若非是要處理他們,何必派人急匆匆的去找我?”
他剛到書房門口,聽那士兵一通彙報,就明白韋皋的心思了。
還不是想打南詔人的臉,又不想讓湊羅棟難堪,才讓自己出來頂包嘛。
否則,何必讓自己來參加這本來沒有資格參加的軍事會議呢?
“嗯?”
“小子覺得,這些人衝撞大帥行營,對大帥乃是大為不敬。這才擅自做主,將其關押了起來。”
“自作主張!”韋皋將茶杯重重放下,大聲“呵斥”道,“讓老夫如何向南詔交代?”
趙翼撇撇嘴,韋皋明明一臉暗爽,還在這裏演戲,這演技,明顯不及格啊。
“若非看在你今日獻策有功,老夫斷然不會輕繞了你。”
“是。”趙翼氣悶道。
“年輕氣盛,非是好事。你且下去,今日起,罰你閉門自省,不可踏出半步,否則軍法從事!”
韋皋說著,讓兩個牙兵將趙翼帶了下去,並囑咐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能探望他。
“咳咳,還有。”韋皋臨行之前,淡淡說道,“將你剛才的計策,寫成條陳,奏報上來。”
很快,趙押衙出手懲惡徒,韋大帥揮淚斬馬謖的戲碼,就在大唐軍中傳開了。
凡是親歷此事的人,無不對趙翼報以了最深的同情,而且對南詔人的惡劣行徑予以譴責。
於是乎,成都府中的南詔人越來越不受到待見。
這件事情,兩位大佬——韋皋和湊羅棟,誰都沒有露面澄清和解決。
唐朝軍民和南詔人的矛盾,逐漸升級起來。
南詔人就算是去了酒店無人伺候。更不用說見了唐朝巡兵,處處被冷眼看待。
若非趙翼前車之鑒,恐怕雙方又要打起來了。
一夜之間,整個成都府都對南詔充滿了敵意。
他們也就乖乖的待在館舍里,不敢再出門了。
“說實話,大帥太偏袒南詔。”高淮將嘴中的板栗殼吐了出來,“明明是南詔人不對在先,為何要將你關起來?”
趙翼靠在井壁上,將高淮遞過來的板栗扔進嘴裏。
“不明白?”
高淮搖搖頭。
“這幾日,可再有南詔人鬧事?”
高淮想了想,搖了搖頭。
“可再有有人來煩擾大帥?”
高淮又搖了搖頭。
“是不是有種恍然大明白的感覺。”
高淮一愣,“你是說大帥這是在殺雞儆猴?”
“什麼殺雞儆猴?”趙翼搶過剩下的板栗,一口吞了下去,“這次啊,大帥可是在第五層!”
高淮不知道趙翼所說的第五層是什麼意思,但是知道這個大哥最近神神叨叨,和以前大不一樣。
他說沒事,或許真的沒事吧。
“大哥,我想念長安的胡餅了。”
趙翼看着這位跟自己從小長大的兄弟,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會有機會的。”
趙翼在心裏暗暗說道:“而且回去之後,就再也不讓別人掌控自己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