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同病，不同命
在林雅的印象中，蘇佳佳上學從來都是踩點到。這次來莫黎家做客，她倒是積極。六點剛過，她就帶着鄭毓等在了門外。
一進門，蘇佳佳和鄭毓的嘴就沒有停過。從小區八卦到學校八卦，兩人講得不亦樂乎。
兩人都是大嗓門，饒是在廚房，林雅也被這兩吵得頭疼。
“他們倆，有完沒完啊！”林雅不悅的囔道。她麻利的切了三個蘋果，放在果盤裏，準備拿出去堵住那兩個話癆的嘴。
剛走到廚房門口，蘇佳佳狀似無心的說道：“小哥哥，昨天林雅能遇到你，真的是走運。陳婷婷，昨天也落水了，但是沒人救。”
“小哥哥，這兩天你小心點。陳主任聽說你救了林雅，但沒救他閨女，心裏可記恨着呢。”鄭毓幫腔道。
“不過，我看那陳主任也沒多傷心。他那個二奶不是剛給他添了個兒子嗎？陳婷婷一死，正好能有借口和正宮離婚了。”蘇佳佳沒心沒肺的笑道。
所謂生死，在別人看來，就是供人娛樂的談資。林雅放下果盤，望着那鍋發白的魚湯發獃。
“不過，陳婷婷也是可憐。喜歡的人，不喜歡她。退而求其次，找了個校草，結果那個人渣把她肚子搞大了。”
“你好意思說。孟飛當初多單純一人，和你談過戀愛之後，就成渣男了。”
“我就是發現他很渣，才分的手，好不？交往不到一個月就毛手毛腳的，一點都不老實。”
“說到這兒，孟飛好像到現在都還沒去陳婷婷的靈堂。”
“那個不負責任的人，怎麼會有膽子去。陳主任那麼要臉面的人，如果知道是他把陳婷婷的肚子弄大，還害她自殺，指不定怎麼整他家呢！”
“也是，孟飛父母就一平頭老百姓，怎麼斗得過有裙帶關係的陳主任。反正都是玩玩，孟飛也不用這個時候撞槍口上。”
“不過說起來，這陳婷婷也是可憐。爹不疼，娘不愛，交了個男朋友是禍害。家裏也有點小錢，但連塊像樣的墓地都不給她買一個。”
“不是吧……”
“我聽說，陳主任準備把她葬在老家的孤山上。有消息說，那邊要開發。把墓放那邊，一來可以省買墓地的錢；二來可以和老家的人聯繫上，聯絡聯絡感情。以後談開發補償，也會有他家的份。”
“這陳婷婷也是的，幹嘛想不開啊。就這麼死了，也不知道便宜誰了！”
……
聽到這裏，林雅似乎看到了她死後的結局。
被人葬在孤山上，無人問津，無人掛記。還有一群長舌婦，在背後笑她想不開。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淚水，就這樣沒有預兆的落了下來。
一分神，手指被菜刀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啊！”林雅下意識的叫道。
“沒人告訴你，切菜的時候不能分神啊？”
莫黎突然出現在廚房門口，面無表情的將她拉到水池旁，用流水沖洗傷口。
“聽八卦就聽八卦，別沒事往自己身上套。”
他擔心什麼來什麼，這丫頭，還真是敏感。莫黎的臉冷冰冰的，林雅越發的覺得委屈，“誰，往自己身上套了？”
“那哭那麼傷心做什麼？”
“切到手了，疼！”
看着池子裏不斷變紅的流水，莫黎冷聲道：“知道疼，那為什麼要切到手？”
“我……”林雅條件反射的想說對不起，但及時剎住了車。
等到傷口有凝血的跡象后，莫黎才把林雅拉到客廳，給她用酒精消毒，塗止血藥。
莫黎的動作很輕很輕，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彷彿是在對待珍貴的古文物。林雅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的眸子，像洋娃娃一般任他擺弄。
蘇佳佳看好戲似的站在一旁，目光輪換的在莫黎和林雅身上流連，“鐵樹要開花了！”
鄭毓沒聽清她的話，傻傻的問道：“你說了什麼？”
蘇佳佳輕笑着踹了鄭毓一腳。這個獃子，怎麼這麼沒眼力見。
“我說，那傷口，看起來好疼。”
“傷口確實有點深，剩下的我做就好，你在這兒和他們玩。”莫黎笑着順口接道。給林雅貼上創口貼，他便自己去廚房收尾。
沒了莫黎這個一流聽眾，蘇佳佳八卦的興緻瞬間跌到了谷底。
一直沒有停的嘴，終於停了下來。蘇佳佳一閉嘴，鄭毓跟着噤了聲。兩人一安靜，空氣也變得尷尬起來。
林雅的心，七上八下的打着鼓。她還真是不討人喜歡，兩個話癆見到她，也說不出話來。
“那個……那個……我去廚房，看看……”林雅不安的說道。
正準備起身，蘇佳佳拉住了她的手，“小哥哥不是說了，讓你坐在這裏別動。手都受傷了，還想去獻殷勤？”
蘇佳佳沒心沒肺的大笑兩聲，八卦的笑道：“還是說，因為他救了你，所以，你想以身相許？”
“蘇佳佳，除了八卦，你腦子裏能想點別的東西嗎？”林雅輕嘆一聲。
“不是就不是，生氣幹嘛，真沒趣！不過，你到底做了什麼刺激了陳婷婷，讓她想不開？”
蘇佳佳一改嬉皮笑臉的模樣，從手機上找出一篇百來字的手寫小作文。上面寫道：
林雅，林雅，林雅，她到底有什麼好？為什麼每個人都要和我提她的名字。
我到底哪裏比不上她，為什麼他們就是說我不如她，然後離婚。
她考年級第三，我考年級第四，為什麼，我就變得一文不值？她勤工儉學，我難道就沒有做兼職嗎？
她拿了市裏的三好學生，我還拿了市裏的優秀班幹部，為什麼他們就看不到我的好呢？
她長得沒我漂亮，也沒我受歡迎，為什麼他就是喜歡她？
為什麼連孟飛也天天林雅長，林雅短的。那晚，他還把我當成了她的替身。
為什麼她要活着，為什麼我要活在她的陰影下。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活着，為什麼，這麼累？
還沒看完，林雅就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個……你怎麼拿到的？”
“陳婷婷落水之前五分鐘，她自己發給我的。讓我一定在她死後，發到學校的貼吧里。不止我，鄭毓和吳洋也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