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洗腦

第24章 洗腦

“我們從五湖四海而來,齊聚到此,所求的無非就是一個‘財’字。雖然有句俗話說,富貴險中求,但是我卻不認同,我認為真正的財富是可以由精神、由人的靈魂創造出來的,有了精神財富,才會有力量去改變我們的物質生活。”

視頻中的劉苞谷站在客廳中,與散坐在周圍的20名年輕男女說著話,他慈祥的臉上帶着笑容,話語也輕聲細語,那些男女都聽得無比認真。有好些人手中還捏着白色的、不知道什麼材料做成的念珠,一邊聽一邊口中念念有詞,不知道是在重複背誦劉苞谷的話,還是在說著其他的什麼。

視頻接下來,全是劉苞谷的講話,所講的內容也大同小異,基本上就是告誡這些年輕人要腳踏實地,要從善,要在日常生活中鍛煉自己的精神力和靈魂力。

刑術三人完全沒看懂那是什麼意思,緊接着佘采香開始挨個兒播放着視頻,認真地看着。

樓上的別墅中,馬菲從車庫找了幾個輪胎來,滾到廚房門口,擋在暗門之前。

司空硯覺得很奇怪:“不是要找堅固的東西嗎?為什麼把輪胎拿來?”

馬菲擦去臉上的汗:“門如果突然關上,這樣也有個緩衝的餘地,萬一力量太大,不是直接就把搬來的柜子這些壓碎了嗎?”

司空硯聽完恍然大悟:“是個好辦法,不過你還真有力量,一個人能滾幾個輪胎過來。”

馬菲靠在一側擦着汗:“你是不是沒結婚?或者是離婚了?”

司空硯一愣:“你怎麼知道我離過婚?”

馬菲假笑了下:“看你這德行,是個女人都會和你離婚。”

司空硯明白了馬菲的意思:“我是男人,我的作用是賺錢,這些家裏的活兒當然是女人做了。”

就在此時,屋內突然間響起了劉苞谷的說話聲,馬菲和司空硯一愣,馬菲立即問:“誰在說話?”

司空硯臉色慘白:“是我乾爹劉苞谷。”

馬菲立即順着聲音去找,終於找到聲音是從客廳中那個音響里發出來的,她蹲在那兒和司空硯聽着,發現劉苞谷說的全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當然,此時的他們並不知道,這些聲音正是來自於地下別墅刑術等人所播放的視頻。

馬菲看着別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乾爹的聲音為什麼……”

說到這兒,馬菲想起來什麼,摸出電話打給刑術,但電話根本不通,與刑術所想的一樣,只要他們走進那扇暗門,電話就會失去信號。

此時的司空硯完全傻在那兒了,坐在沙發上,看着音響,聽着裏邊傳來的聲音,全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當佘采香播放到第四組數字的視頻時,劉苞谷已經換了一身灰色的長衫,那模樣就和“民國”時期的教書先生類似。而坐在客廳中的那些男男女女也不一樣了,也都穿着長衫,看着劉苞谷時的神情也較以前虔誠更多。

陳泰東搖頭:“不對,這20個人與前幾個視頻中那20個男女不是一批人,絕對不是。”

刑術和佘采香也點頭,他們當然也看出來了,因為之前看視頻的時候,他們記住了大部分人的臉,其中有幾個長得很有“特色”,讓人一眼就能記住,而這個視頻中,那些人卻都不見了。

刑術暫停畫面,指着道:“注意看,他們看起來都有些臃腫,但並不是胖,而是長衫裏面穿了其他的衣服。而上幾個視頻中,那些人穿得很薄,最重要的是,第二個視頻中,客廳內擺着一盆曇花,而且已經開花了,這說明第二個視頻的時間應該是夏季到立秋這段時間,因為曇花只會在那段時間開花,所以現在看的這段時間,應該是冬季,而且不是一批人,繼續看下去。”

視頻中劉苞谷站在中間,一字一字地說:“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周圍那些男男女女齊聲重複:“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劉苞谷又道:“你我,世間,乃至宇宙本是一體。”

下方的男女繼續重複着他的話,朗讀得十分整齊,一字不差,聲調也非常整齊。不過刑術留意到,這20個男女連表情都變得那麼統一,都很獃滯,眼神也完全鎖定在劉苞谷的身上,根本沒有離開過視線。

劉苞谷讓他們起,他們便一起緩緩起身;讓他們坐,他們便整齊坐下;讓他們躺,這20個人便各自找了自己的位置躺下來。

“要尋找自我,就必須先看到自我。”劉苞谷也躺在一側,眼睛閉上,一字一字地說道,“我現在教你們如何用自己的精神力,升華自己的靈魂,讓你們的靈魂看清楚自我,再用靈魂力將自己帶回軀殼之中。”

說著,劉苞谷不再說話,視頻瞬間變得無比安靜。

佘采香皺眉道:“靈魂出竅?這個老頭兒在裝神弄鬼地幹什麼?”

“洗腦!”陳泰東與刑術異口同聲地說道。

佘采香道:“洗腦?為什麼?傳銷組織?還是邪教?”

陳泰東深吸一口氣道:“看這種方式應該是邪教。”

佘采香問:“為什麼?劉苞谷為什麼要弄一個邪教?”

刑術搖頭:“看下去吧,這個視頻看樣子應該是劉苞谷留下來的。如果我沒有猜錯,這裏的視頻分為三部分,應該是劉苞谷控制這些所謂教徒的三個不同階段。但視頻里卻用三批不同的人來表現了三個階段,至於目的是什麼,又是誰留下了這些視頻,我想,不是司空硯的父親,便是劉苞谷本人。”

陳泰東道:“看樣子,應該是與劉苞谷、劉先貴他們當年去過的青蓮村有關。”

佘采香問:“為什麼做這種推測?”

陳泰東解釋道:“當年他們五個人進入青蓮村,最後活下來的只有劉先貴和劉苞谷。劉先貴不願意詳細提起進去之後的事情,人也變得有些瘋瘋癲癲,但膽子最小的劉苞谷沒什麼事不說,後來還去北方發了財。關鍵是,後來他又突然回來了,修了這麼一座奇怪的別墅,而且還離青蓮鎮這麼近。”

刑術在書房內走了一圈,仔細思考着,隨後道:“我估計青蓮鎮從前並沒有這麼大,也許當年他修建別墅的時候,這周圍還沒有這麼多房屋,後來鎮子才擴建起來的。而且修建這個房屋的工人,應該都不是本地的,或者說,修建我們身處的地下別墅的工人不是本地的。”

佘采香盯着顯示器:“先看完所有的視頻再說。”

佘采香播放接下來的視頻,果然與刑術分析得一模一樣,視頻第三部分果然又是另外一批人,這批人相對前一批來說,完全就是行屍走肉,他們所有人的動作都整齊劃一,甚至連吃飯的時候,吃幾口菜刨幾口飯的動作都幾乎一致,把刑術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最可怕的是,其中一個視頻中,某個教徒在做飯的時候,將燒油的鍋給打翻了,油濺得他滿腿都是,他竟然站在那兒低頭看着,隨後轉身來看着其他人,並不說話,臉上全然一副“我錯了”的表情,竟沒有絲毫痛苦。

他的那雙腿被熱油濺得皮肉都爛了,而且還在吱吱冒煙,可其他人根本視而不見,只是埋頭繼續做着自己的事情,沒有一個人上前幫忙,也沒有一個人露出半點驚訝的表情。

陳泰東、佘采香和刑術看到這一幕完全傻眼了,他們盯着屏幕,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更不知道劉苞谷到底用了什麼方法,抑或什麼“法術”,才將這批人變成了這副模樣。

“好了,播放下一個視頻吧。”刑術回過神來,趁着佘采香還在發獃,拿過鼠標點擊了下一個視頻。

下一個視頻中,那個被油燙傷的人就躺在客廳中間,上半身蓋着毛毯,下半身裸露着,雙腿已經全部爛掉。看得出來,這應該是事發之後第二天或者第三天錄下的視頻。

剩下的19名教徒分成四批人,站在四個不同的方向,劉苞谷在一分鐘之後從畫面外緩緩走來,依然穿着那身灰色的長衫,手拄着拐杖,朝着那人的頭部慢慢走去。

劉苞谷在那人的頭部前駐足停下,環視周圍一眼,開口道:“他要回家了。”

其他人齊聲回應道:“回家了!”

劉苞谷問:“請問,他的家在哪裏?”

剩下的人舉起自己握拳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心臟部位,齊聲道:“我們的心裏。”

劉苞谷又問:“請問,他來自哪裏?”

教徒們都閉上眼睛,並不說話,劉苞谷也閉上眼睛:“他來自萬物宇宙,我們也都來自萬物宇宙。我們實際上都只是飄浮在宇宙中的靈體,利用自己獨特的精神力和靈魂力,來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找到了可以寄居的軀殼,等待着可以回家的那一天。我們唯一與萬物宇宙建立聯繫的就是我們的內心,當軀殼腐爛、無法維修更換時,便到了我們回家的時候,我們應該為這些兄弟高興,應該用笑容和笑聲來送他踏上回家的路。”

說著,劉苞谷笑了,笑出聲來,其他人也開始露出微笑,隨後微笑又逐漸變成了大笑,連同劉苞谷在內的20個人哈哈大笑着,但笑得卻十分機械,笑聲從音響中傳出來,回蕩在上下兩個別墅中,讓刑術三人和上方的馬菲、司空硯不寒而慄。

司空硯聽着那笑聲,險些站起來奪門而逃。

就在此時,劉苞谷卻收起了笑容,在其他人的笑聲中慢慢抬頭,看向監控的方向,目光注視着鏡頭幾秒之後,這才低下頭去。

在那一瞬間,刑術、陳泰東和馬菲都留意到,劉苞谷的臉上似乎帶着淚痕。

佘采香立即倒了回去,指着劉苞谷的臉道:“你們注意看,他在哭嗎?”

陳泰東點頭:“像是在哭,他是什麼意思?表明自己是被迫的?”

“也許在監控拍攝範圍外,還有其他人在。”刑術緊盯着屏幕道,“另外,現在基本上可以確定,這些視頻是故意拍攝下來的,而留下這部分視頻的,應該是劉苞谷本人。”

佘采香不解地問:“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陳泰東道:“從留鑰匙這一舉動來看,應該是為了給司空硯留下線索,但是他為什麼要給司空硯留線索呢?”

刑術道:“繼續往下看。”

佘采香繼續播放視頻,下一組視頻中果然又換成了另外一批人。這批人中也有一個人腿部受傷,而且是摔斷了,連骨頭都從肉中刺了出來。但是受傷那人依然是面無表情地躺在那兒,雙眼的眼珠就順着劉苞谷的手勢上下左右地移動着。

另外那19個人就圍在那兒,輕聲哼着什麼奇怪的歌,拍着手,隨着節奏越來越快,他們拍手的力度也越來越快,越來越重,終於在劉苞谷的手勢停下來的瞬間,這些人突然發狂地撲在那個傷者的身上開始啃咬,瞬時畫面變得無比殘忍、血腥。

佘采香沒有堅持十秒,便捂着嘴跑出去吐了,刑術和陳泰東雖然胃部也在翻騰着,但為了查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只得硬着頭皮看下去。

那些人如同是野獸一樣將傷者活生生咬死,整個過程持續了十來分鐘。唯獨劉苞谷沒有上前,只是站在角落一側遠遠看着,其間還刻意抬眼看着鏡頭,臉上帶着一種悲哀的神情。

啃咬結束之後,那19個人起身來,手牽手圍着那具已經被咬得稀爛的屍體,在那兒念念有詞說著什麼;隨後整齊列隊,挨個走到劉苞谷跟前,低下頭說了一句什麼話,隨後緩緩離開。

客廳內只剩下劉苞谷和那具被咬得血肉模糊的屍體。此時,劉苞谷再次抬眼看着鏡頭,足足看了五秒之後,這才轉身離開,消失在畫面之中。

佘采香站在門口,摸着胸口,問:“放完了嗎?”

刑術微微搖頭:“後面還有幾個視頻,這些視頻雖然不長,但都是高清畫質的,所以單個文件很大。”

佘采香搖頭:“我沒辦法看下去了,你們看吧。”

刑術坐下,點開後面的視頻。視頻中全是那19個人在那兒打掃客廳,打掃得很認真、很仔細,然後又進入浴室當中,輪流清洗那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最後一個視頻,是這批人將無數個黑色的塑料口袋送進地下室,然後離開,低頭站在地下室門口等待着,此時劉苞谷出現,再次看了一眼鏡頭,抬腳走了下去。

畫面到這裏結束了,顯示器變得一片漆黑,但很快又有聲音傳來——

教徒:“先生,我們每個人都能回到宇宙嗎?”

劉苞谷:“我們原本存在於宇宙之中,不存在是不是能回去,萬物宇宙存在無數的可能,就算你回到你以為存在的宇宙中,也許只是表象。”

教徒:“先生,我們有幾種方式可以回去?”

劉苞谷:“跟隨指引,你才能找到真正屬於你、適合你的方式。”

教徒:“先生,我們帶着什麼來,又應該帶着什麼走?”

劉苞谷:“來的時候,我們擁有精神力和靈魂力,這是我們僅有的值得去擁有的東西。所以,我們離開的時候,只需要追隨指引,因為精神力和靈魂力永遠對你不離不棄。”

……

接下來,音響中傳出來的都是類似這樣神神道道的一問一答。

陳泰東沉默許久,肯定道:“邪教,劉苞谷肯定組織了一個邪教。”

刑術搖頭:“這種事必須報警。單從視頻來看,就至少死了三個人,實際上因此而死的不知道有多少,就按照一年一批來算,也有四五批人,關鍵是活下來的這些人,去哪兒了?難道都死了?”

佘采香捂着自己的額頭:“太噁心了,我沒辦法看下去了,我找點兒水喝。”

陳泰東點頭,看着佘采香離開后,才說:“組織邪教,其實無非就是為了滿足個人的私慾和控制欲,但大多數都是為了錢。”

刑術搖頭:“得再問問司空硯關於劉苞谷的詳細情況。”

刑術立即走到廚房的暗門口,朝着上面呼喊着馬菲。馬菲聞聲站在暗門口,聽刑術說了一遍關於樓梯機關的事情,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不能下去,讓刑術他們在下層別墅中找找其他的線索,然後再回來,畢竟如果暗門鎖死,上面至少還有她接應。

刑術只得返回,與陳泰東、佘采香分頭行動,將地下別墅的各個房間,都仔仔細細翻找了一遍,此時,已經是凌晨四點。

接近早晨六點的時候,陳泰東在最下面的地下室喊道:“刑術,快來!有收穫!”

刑術和佘采香立即趕到地下室,確切地說,應該是地下別墅的地下室,這裏無比潮濕陰暗,裏面還放置着很多銹跡斑斑、帶着血跡的鐵鏈。

陳泰東站在牆角道:“這裏像是個囚室,也許是用來關押那些沒有被洗腦成功的人,雖然被打掃過,但使用過的東西都留下來了,牆角最下方,還有一行字。”

陳泰東說著,將放大鏡遞給刑術,自己則拿着手電筒在旁邊照着。

刑術俯身下去,用放大鏡看着。在牆根下方,應該是有人用指甲或者其他東西,歪歪扭扭地寫了一個名字——“李鳳霞”,後面還有一個手機號碼。

刑術用手機拍了下來,起身道:“沒有其他的線索了?”

陳泰東搖頭:“沒有了,咱們還是先上去吧,忙活了一夜,該吃點東西,然後再休息下。”

刑術轉身回到書房,就在他準備關機把硬盤拆下來的時候,音響裏面劉苞谷和教徒之間的對話突然斷了,緊接着傳來了另外一個奇怪的聲音:“東北方向,吳家後山山腳,朝北面觀霧山前進,進山找到野蘋果林,再進山澗。”

這段話一直重複着,重複了至少十遍之後斷掉了。刑術已經在手機上飛快地記錄了下來,然後拆掉了硬盤,與陳泰東、佘采香小心翼翼沿着機關樓梯,返回了地上別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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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貨Ⅴ:九子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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