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南京城下（三）帶兵的人

重傷的韃子躺在地上，沒有立刻斷氣，胸前傷口不斷湧出黑血。

看着越來越近的秦楚，他眼中充滿恐懼，他是正白旗旗丁，南下征戰一路勢如破竹，不論是明軍還是大順軍皆望風而逃，沒想到即將攻下南京城的前夕，被毫不起眼小兵給做了。

他不甘心，搶了那麼多金銀，女人，還有包衣都沒有機會享用，無力的雙手沒能夠提起馬刀，反抗秦楚刀鋒。

秦楚猛地衝上前，用盡全身力氣，一刀砍下去，將韃子腦袋乾淨利落剁了下來。

韃子腦袋隨後被他一腳踢飛，叛軍魂都被嚇掉，一個跑得慢的叛軍，被秦楚趕上前狠狠劈殺。

這一刀下去，心中怒火得到泄放，但是下一秒失血過多加上又用力過猛，雙眼一黑竟昏過去。

這時明軍火槍手陣中，慢慢走出來一個將軍，這群剃髮叛軍是他下轄一個百戶，得知叛逃消息后，他帶着僅剩下五十鳥銃兵和家兵趕過來，爭取截住投降的軍戶。

到達戰場后，恰巧碰見秦楚一人獨自挑戰三個韃子，藉此機會急忙排兵佈陣，五十三眼銃兵分成三排，第一排三十人，第二排十人，第三排十人，他和家兵抽出近戰武器，第一輪進攻沒有擊潰敵人，果斷衝上去近戰。

秦楚和韃子激烈搏鬥，給了三眼銃手機會，不知不覺中擺下殺陣。

進入射程后，沒有絲毫猶豫，他才不在乎會不會誤傷秦楚，三個韃子人頭可以換來多少功勞，一個小兵誤殺就誤殺，大不了好生安葬。

一陣銃響過後，三個韃子死了一個，一個被秦楚幹掉，還有一個重傷躺在地上。

將軍沒有想到，十幾個叛軍竟然殺回馬槍，想將沒有死絕的韃子帶走，如果不是秦楚敢死震撼住叛軍，他的這些鳥銃兵，很有可能會被反殺，因為來得匆忙，僅僅攜帶了鳥銃和少量火藥，帶刀和矛的士兵僅僅數人。

好在叛軍被趕跑，他良心也沒有完全喪失，在將韃子和漢奸軍戶的人頭收集后，安排了幾個士兵將秦楚抬了回去。

待秦楚醒來后，發現躺在一堆乾草上，厚厚草堆蓋在身上，渾身暖洋洋的。

這又是哪？

起身後，傷口被鋪上一層不知什麼名的草藥，傷口處絲絲髮癢，草藥起了效果，發癢說明肌肉正在生長，傷口正在癒合。

秦楚打量着周圍環境，地上鋪滿厚厚的乾草，一堆堆破爛鎧甲和破損兵器散亂扔在角落，這裏應該是一處被遺忘的器械庫！

“你醒啦？來，這是給你的！”

一個身材矮小的士兵。端着一碗香噴噴東西走了進來。

秦楚也不客氣，大氣接過後，才發現是一碗菜粥，放了很多野菜，卻不見半粒米粒，端起碗一個咕咚，一口悶了下去。

真好喝，溫暖的菜粥下肚，精神頓時好了許多。

摸了摸嘴巴，不好意思和這個說道：“謝謝兄弟，請問兄弟怎麼稱呼，這，又是何處？”

小個子露出大板牙齜牙一笑。

“你叫我程宣就好，這裏是俺們所營地，千總帶着韃子人頭去兵部領賞，說不定可以領回一些米面，對了，昨晚你可真生猛，一人單挑三個韃子，好生佩服。”

“程兄說笑了，我只是一時奮起，談不上生猛，反倒是要謝謝兄弟們相助，如果不是諸位兄弟幫助，我這一顆腦袋，現在應該被韃子當球踢嘍。”他發自內心感謝明軍幫助。不是三眼銃手及時趕到，想必他已經魂歸未來世界！

“兄弟客氣了，你先躺着，我再給你找找有沒有吃的，俺們天天喝粥，都餓得沒有力氣操練了。”程宣將碗筷拿走後就去外面覓食。

留下秦楚一人，他也有時間靜一靜，繼續思考未來應該去投奔誰？

木馬計劃是絕密計劃，來之前他得知和他同時穿越到1645年還有其他敵對勢力，只有儘快平定戰亂，發展實力，才有機會完成木馬計劃。

暫時不想那麼多，腦海里忽然想起了鄭成功，這個赫赫有名的國姓爺，此時正在父親鄭芝龍的麾下。

鄭軍主力是海盜軍團，除去核心海盜和衛隊，其他軍隊都是拼湊而來的雜牌軍。

這時候仍以鄭芝龍為首，不久后他擁護南明隆武帝登上歷史舞台。

隆武帝屬於較有勵志一位藩王，奈何個人的努力，在強大清軍面前被碾得粉碎，兩年不到就被清軍消滅。

秦楚又算了算時間，如果沒有記錯，闖王不久在湖北戰死，但是他的部下並沒有完全被消滅，在侄子帶領下投入湖南何騰蛟跪下，繼續抗清，最終也是因為內訌，導致失敗。

內訌是南明失敗的最大因素，種種原因導致抗清勢力整合不到一處，從而被清軍逐一擊破。

想着這些事情，心裏就是一陣堵，肚子也咕咕叫了起來。

出去轉轉打探周圍的環境，將紙甲穿戴好，提起雁翎刀，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乾草。

房門吱嘎被推開了。

十幾個士兵手持三眼銃依次進來，站成兩排后，一個將軍悠悠邁着八字步走進來。

軍官身寬體旁，和身邊羸弱士兵形成鮮明對比。

秦楚也不知道這個年代軍隊中的規矩，也不想冒昧這位軍官，乾脆就昧着良心，彎着腰下來對着軍官就是一頓拜。

將軍正是靖國公黃得功部將馬得功總兵，下屬千總汪平，昨晚就是他的人叛逃，導致手下兵力不足三百人，正準備換防到蕪湖荻港，和水軍共同抵抗清軍。

汪平早年跟隨黃得功南征北戰，鎮壓大順軍和張獻忠部，歷經大小數十戰，不曾退卻，可他沒有想到，清軍實力竟然如此強悍。

清軍入關后，所部所被調往江北，經歷了大小戰鬥后損失慘重，昨晚叛逃事件后，實力更是受到了極大削弱，精銳家丁僅剩下十餘人，副千總戰死，幾個把總，旗長皆死。

汪平哪見過這般誇張示好，平日苦哈哈的士兵見到他無不是跪倒在地，今天這個紙甲兵竟然彎着腰一拜再拜，好生稀奇。

他也算得上有良心，昨晚不是秦楚奮力廝殺，就拿不到三個韃子人頭，也領不了兵部的獎賞。

提起這獎賞，汪平心裏就是一陣痛罵，這郎中劉成治竟然只給這些東西，這有甚用？

他將賞賜的一堆無用東西全部分給家兵，五把沒有鐵鏽的腰刀，十串銅錢，還有十塊大餅。最需要的糧食，就給這麼丁點，這也印證南京城已經失去了外部救援，糧草告急。

“壯士，你是哪個衛的？”汪平所部今晚就要換防蕪湖，而他的家眷都在南京城郊區，今晚也一併撤離到蕪湖。

雖然他這個千總很落魄，可內心仍舊向著朱家王朝。和他的頂頭上司黃得功一樣忠心耿耿，鐵了心和清軍斗到底，決不投降，在他治軍下，麾下這群破爛士兵也不做軟骨頭。

秦楚也不知道他是哪個衛，乾脆直截了當，說自己是南逃難民，從小習武，練得一手拳腳。被韃子惡行所激怒，前些日子乾脆趴下戰死明軍鎧甲，一路上殺過來，只要是碰到落單韃子和剃髮漢奸就殺。

汪平眼珠子轉了轉，思來想去也懶得辨別秦楚身份，秦楚膽識和勇氣他頗為欣賞，昨晚和韃子打得有來有回，更是在剃髮的叛軍中將韃子人頭砍下，有這股心氣勁的人不多，武功比其大部分家丁還要勇上幾分，便有心將秦楚納入麾下。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起來秦楚的姓名。

“小人姓秦，單名楚。”

汪平點了點頭：“秦楚，本部今晚進駐蕪湖，你是否願意隨我一同前去？”

他邀請秦楚一起前去，其實他根本不用浪費口舌，只要今晚撤離時候挾持秦楚跟着走即可，但是他還是決定問一問，一個真正賣命的士兵比得過十個貌合神離的士兵。

秦楚沒有任何猶豫，點頭答應，讓他很欣慰。

“好，好，本將現在就任你為試百戶，程矮子，程矮子過來？”汪平拍了拍手，呼喊程矮子過來。

程矮子急急忙忙從門外跑進來，手上還拎着一把野菜。

“秦百戶就是你們的頭，以後干仗的時候都要聽他的。”

程矮子趕緊點頭，表示對秦楚認同。

從懷裏拿出一張大餅，汪平戀戀不捨塞給秦楚手中，這是對秦楚的嘉獎。

兩人相互寒暄幾句就各自離開，汪平離開時候突然讓秦楚傍晚去他營房有事商量。

汪平走後，程矮子慌忙對秦楚作揖。

“小的見過百戶大人”

“恩？程大哥不用客氣，現在有時間，可否帶我去見見其他兄弟們？”

“好咧，請隨小的來。”程矮子屁顛屁顛在前面帶路，秦楚將大餅揣在懷中，不緊不慢跟着他，心頭卻在想，這就成了百戶，那不就是入了軍籍嗎？

想來也是，明末軍籍衛所制形同崩潰，軍戶逃亡潰散，剩下軍戶都淪為私人奴僕。

約莫走了數分鐘，程矮子在一排低矮營房前停下來。

“啟稟大人，這就是俺們戶營房，大人稍等片刻，容小的進入呼喚他們出來見過大人。”

秦楚擺了擺手，推開其中一扇房門，走了進去，發現裏面空無一人。

咦？怎會是空房？

繼續推開第二間房，還是空無一人，接連推開幾間房間后，都是空無一人？

“這是為何？”他的臉色有些難看，程矮子也獃獃的立在那裏。

直到秦楚推開最後一間房門，這屋子裏面終於有人，幾個頭髮蓬亂的漢子擠在一起，穿着破破爛爛，屋子角落裏凌亂擺放着銹跡斑斑長矛，缺了數個口子的大刀更是隨意散落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