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蕪湖大戰（四）將星隕落
荻港戰鬥逐漸進入白熱化，秦楚不顧前線漫天流矢危險，執着要找到和叛軍接頭的田維乘，此人有叛國之心，是清軍在明軍內部一顆鐵釘子。
既然是叛徒，一定會在最重要時間地點做出反叛之事，只有找到他，才有機會把握機會，現如今這也是秦楚唯一可以倚靠良機，把握住就有了翻盤砝碼，反之亦然，能不能從敗軍中全身而退，還要祈求祖宗的保佑。
弘光帝心急如焚，揚州失守，情急之下從南京城逃出來，本以為到了靖國公軍營，會得到庇護，冷靜下來后大為後悔，放棄南京不僅僅丟失戰場主動權，還讓皇權威嚴在軍民心中嚴重降低。
不遠處戰場廝殺聲衝天，雙方將士在將軍帶領下進行慘烈攻防戰，不斷有敗軍退下來。
朱由崧幾乎不敢看，當年從北方逃回來，攀爬城牆時，父親由於身體過於肥胖沒有來得及逃脫，被反賊捉住給煮了，讓他至今難忘。
看着敗下陣的軍隊，他心急如焚，靖國公敗了，天下雖大該往哪裏去？
“陛下，這裏離建奴的弓箭太近，末將建議往撤御船，進可攻退可守。”田維乘一直暗中觀察弘光帝，一面派出心腹將前線戰況源源不斷送回來。
弘光帝膽小怕事，想都沒想就答應田維乘，帶着士兵們匆匆登上戰船。
戰船緩緩移動，和前線距離很近，依稀可以看見士兵們拼殺身影。
田維乘在御船上得知前線最新戰況，再一次確定黃得功各部兵馬停駐不前，只有他領着本部兵馬在荻港奮戰，手臂還受傷。
天助我也，他下決心做一名弒君者，只要將這個沒用廢物綁了獻給清軍，下半輩子榮華富貴唾手可得，這朱家王朝氣數已盡。
狼子野心的中軍田雄，也帶着本部兵馬加入叛軍行列，強行驅散了御船周圍士兵。
和田維乘兩人一里一外，等待黃得功失敗，一旦大軍戰敗，就綁了弘光獻給清軍。
秦楚在岸邊觀察，他看見一個身寬體胖的黃衣服中年人被眾人擁簇着登上戰船。
本想一起加入護衛的隊伍，不料被幾個凶神惡煞家兵惡狠狠推開，秦楚頓時覺得不妙，這些人將守軍驅逐出御船數十米之外，在岸上隱隱對戰船形成弧形包圍圈。
秦楚眯着眼睛，要想辦法混上船。
“你們在這裏等我，一個時辰后我沒有回來，不要管我死活，自行離去，各位兄弟，有勞了。”秦楚對士兵們交代，如果遇到李濃請告訴他，汪千總去了福州，去福州可以找到他。
屬下有些不舍，這個短頭髮的傢伙頗有義氣，短短几天時間交往，對這不擺架子的“，”試百戶印象很好，秦楚不知不覺在他們心中佔據領導。
沒等眾人回話，秦楚一個飛快的入水動作，身體潛入水中，向箭魚一樣朝着戰艦衝去。
清軍前鋒已突破明軍防線，岸上明軍被成片屠殺慘景，讓朱由崧再一次想到洛陽城被攻破后，父王被殺害那一幕。
不由得再一次催促士兵們趕緊划船去往靖國公戰船，只要靖國公在，天塌下來也壓不到他。
御船飛速在水中穿越，突然，一聲爆炸聲響起。
反！
田維乘和田雄兩人等待時機終於到了，最新戰況顯示黃得功在荻港重傷，部下傷亡殆盡，真乃天賜良機，兩人決定一起動手，田雄部下划著戰船圍在御船周圍。
突然暴起，叛軍頃刻間從四面八方襲擊皇家軍隊。皇家軍隊被殺的血流成河，上一秒還是同仇敵愾同袍，現在成了反目成仇的仇人。
朱由崧身邊有一些忠心耿耿護衛，他們死死護住皇上，這些難不倒田維乘，區區幾個皇家護衛算的什麼？
手下士兵都是經歷過血與火考驗的精兵悍卒，對付皇家護衛是小菜一碟，他們用武器逼迫划槳士兵，強迫御船朝清軍防線劃去。
御船突然加速，讓秦楚措手不及，在水中拚命游，眼看就要抓住船邊沿，誰想御船突然加速，一把抓個空，氣的他狠狠地擊打水面發泄怒氣。
宗臂曾經是明軍偵察兵夜不收，視力極好清楚的看見秦楚在水中疲態，趕緊和其他幾人說道：“趕緊找幾塊木板或者樹榦，扔到水裏讓大人有歇腳的地方。”
軍營最不缺的就是木頭，幾人貓着腰很快就找到了幾根圓木和門板，全部扔進水裏，秦楚趕忙趴到一塊門板上，剛才拚命划水，體力出現不支，還好這幾個屬下有義氣，如果是其他人，早就拋棄上官逃命去了。
不知道為何，御船突然又停了下來，船上又出現了變故？
原來是馬得功，在水軍交戰最激烈時帶着部下退出戰場，驅使戰船帶着心腹部下登上御船，也想綁了朱由崧獻給清軍，他在軍中頗有威信，他的出現讓划槳士兵以為是援軍趕到，竟然紛紛反抗，或者是乾脆跳水逃跑了，讓秦楚終於有機會靠近，很多次被浮屍阻攔住去路，被迫潛水，在水底潛行然後在浮出水面，足足耗費十來分鐘，才游到御船下，抓住船尾一個鐵鏈，用力扯了扯，很是穩固。
長年累月且枯燥無味格鬥訓練，給秦楚腰腹力量注入無限能量，一個鷂子翻身，從水中騰空翻到船尾，船尾幾個叛軍，聽到出水聲音回過神來，領頭叛軍軍官凶神惡煞，舉刀就砍，秦楚落地后，狼狽翻滾，勉強躲過叛軍進攻。飛快騰起，雁翎刀狠狠砍向叛軍軍官，兵器在空中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交手過後，叛軍軍官和秦楚都愣在原地，其他幾個叛軍士兵也都愣住。
“李濃？怎麼是你？”
“秦兄弟，你...你怎會在這？”
這時空中飛來漫天飛箭，是水軍總兵翁之琪的增援部隊，士兵慌張舉起盾牌保護兩人不受到傷害。
在盾牌下方，秦楚一把抓過李濃急迫的說道：“你怎麼也成了叛徒？”
“你才是叛徒，奉馬總兵令，翁總兵兵馬是叛軍，想綁了陛下投敵，情況緊急，我們也是剛剛登船，就來保護陛下。”
李濃在回本部兵營報道后，沒有找到汪平，反倒是被編入馬得功家兵，隨着馬得功一起登船，他並不知曉馬得功的狼子野心。
秦楚失聲喊道：“糊塗啊！”
沒有等秦楚繼續解釋，幾條小船瘋狂靠了上來，李濃定眼一看，大叫不好：“是翁賊的人，把他們打下去。”
翁之琪聽聞黃得功戰事不利，恐怕在後方皇上有危險，帶着人連忙回來救駕，果不其然，陛下真陷於叛軍中，翁之琪不停地催促屬下想搶回陛下，士兵們瘋狂划著小船，試圖登上去從叛軍手中搶回陛下。
御船船艙中，朱由崧已落入田雄、馬得功、丘鉞、陳獻策等叛將手中，他沒有想到，平日見他客客氣氣的武將竟集體做了叛徒。
忠於他的將士被突然暴起叛軍砍瓜切菜消滅，鮮血佔滿甲板，一個忠心的太監試圖阻攔叛軍，被田維乘一刀砍斷脖子，慫恿他棄城而逃的心腹太監盧九德也不知所蹤。
“眾位愛卿，這，這是為何？”朱由崧顫抖着，不想被叛軍拿去獻給建奴，又沒有尋死勇氣。
“陛下，我們兄弟們榮華富貴就都指望你，還請陛下配合。”田雄解決掉最後一個皇家士兵后，帶着部下和馬得功將朱由崧團團圍住。
他含着眼淚說到：“諸位愛卿，莫要這樣，我們還有機會啊？”
叛軍沒有給他機會，田雄更是將朱由崧一把背起，朱由崧慟哭，雙腿不停地折騰，為了將這個大禮包送給豫親王。
馬得功死死地摁住朱由崧雙腿，一群叛徒將皇上馱着獻給多鐸。
剛衝出來，便被幾個家丁擋住。
“怎麼回事？”馬得功沒好氣的問道。
“是翁之琪的人。”
“大夥們都打起精神來，靖國公已經死了，翁之琪那點人能耐我們何？大夥們殺出去。”
馬得功大手一揮，士兵們如狼似虎沖了上去，和翁之琪部下絞殺在一起。
船尾李濃帶着人還在拚死抵抗，他固執認為翁之琪部是叛軍，他們才是真正棟樑，將一個又一個翁部士兵砍下水。
秦楚急的大跳，他也被翁軍當成叛軍，面對數十個士兵進攻，只能是隱身到李濃軍中。
“李濃，別打了，快去福州。”秦楚突然想到了汪平去福州，乾脆死馬當活馬醫，能否讓李濃回心轉意。
李濃對妻子在汪平身邊很不放心，回到本部軍營沒有找到汪平，心裏始終懸着一顆心。
“你再說一遍？”李濃一刀將一個翁軍士兵砍開后，惡狠狠地問道。
秦楚大聲告訴他：“汪千總去了福州，別把命丟在這裏，我不知道你為何急於找到千總，但你把命丟在這裏，這輩子你都見不到他。”
聽到這番話，李濃毫不猶豫相信秦楚，雖然只有幾天時間接觸，但是對秦楚為人很欽佩。妻子被汪平這個老混蛋帶到福州，那豈不是要被霸佔，怪不得讓我帶着十幾個人去監軍傳遞情報，果然是老狐狸，不安好心。
想通后他頓時失去作戰信心，拉着身邊幾個士兵，高喊一聲。
撤！
十來個士兵立刻隨着他跳下船，咚咚咚跳下水朝着岸邊游去。
李濃等人離去，讓翁部士兵找到空隙，瞬時間從船尾衝上來數十人。秦楚也慌忙從船尾跑到船中央，腳下的屍體橫陳，叛軍人數仍舊佔據多數，翁部士兵人數雖然少，但各個忠誠，冒着性命危險衝上來，被叛軍弓箭手成片成片射殺，仍舊是前撲後續衝上御船，想將弘光搶回來。
翁部實力不濟，費了老大勁，犧牲眾多士兵生命，衝上船后又被叛軍一頓瘋狂砍殺，損失慘重。
翁之琪情急之下，親自指揮船隻衝過來，將全部主力都壓上去，而叛軍主力尚在岸上，沒有足夠船隻，一時間難以接近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