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誰讓你對我的人動手的？
八月的最後一天。
上午的時候，還是晴空萬里。
到了下午，黑雲壓頂，才兩點天色就暗沉下來。
沒過多久就開始起風，夾雜着豆大的雨珠，打在臉上有短暫的鈍痛感。
姜沐叼着顆橘子味棒棒糖跳下公交車，往外走了兩步，又退到廣告牌底下躲雨。
雨勢迅猛，不平坦的地面上很快就有了積水。
姜沐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小白鞋，鞋邊上已經沾上了泥灰。
她磨了磨咬着棒棒糖棍的小白牙，心情更差了。
她一頭扎進雨里，朝對面的公園跑去。
“沐姐！”
遠遠的，姜沐就聽見了穆馳的聲音。
姜沐循聲看去，餘光瞥見不遠處有抹人影往這邊走，正要細看的時候，穆馳朝她跑了過來。
穆馳跑到跟前，姜沐才看清他臉上的淤青。
姜沐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穆馳見她面色不對，連忙說道：“我沒事。”
姜沐的目光移到另一邊空曠的地方，兩群人正對峙着。
那邊的人看見姜沐，紛紛叫道：“沐姐！”
姜沐大步走過去，徑直走到另一邊為首的男生跟前。
她將叼在嘴裏的棒棒糖嚼碎，捏着糖棍，少女特有的輕軟嗓音里，帶着一絲桀驁：“唐有智，誰讓你對我的人動手的？”
唐有智冷哼一聲：“你的人？那傻子有什麼好的？老子追了你半年了，你整天帶着那個傻子玩，正眼都不瞧我一眼，這讓我很沒面子！”
姜沐最討厭別人說穆馳是傻子了。
她是個愛護環境的好孩子，將手裏的糖棍遞給站在身後的穆馳之後，就開始捲袖子。
夏天出門她懶得塗防晒，就愛穿長袖襯衣。
“好好說著話呢！幹嘛呢！”剛剛還十分囂張的唐有智卻突然慫了。
姜沐一臉認真的說：“暑假我爸新教了我一套拳法，打不殘，但打人還挺疼。”
靜城人盡皆知的榮峰武術館，就是姜家開的。
百年傳承的武術館，那是實打實的真功夫。
姜沐作為百年武館長的女兒，從小到大，打架從來沒輸過。
唐有智又往後退了幾步，心虛的說：“我這不是一個暑假沒見到你了特別想你嗎，我要是約你出來你又不會見我，我才會去找那個傻……穆馳。”
姜沐挑眉，正要說話，不遠處傳來聲音：“那邊那群人幹什麼的！”
眾人回頭一看，就發現有幾個穿着制服的保安朝這邊跑了過來。
唐有智本來就慫，看到保安過來立即帶着他的人跑了。
姜沐反應也快，轉頭就沖穆馳說：“你們也走。”
穆馳一向聽姜沐的話，她說什麼他就做什麼。
等保安過來的時候，那些人全跑了，只剩姜沐一個人還站在原地。
保安問她：“這麼大雨天，你一個小姑娘跑到這種地方做什麼？”
姜沐睜大了眼睛，唇紅齒白的模樣，整個人看起來正直乖巧：“坐過站了。”
保安便沒有再多說，而是原路返回。
姜沐順着他們離開的方向看了一陣，果然就看見了一個穿着一身素黑的清瘦背影。
姜沐想起之前來的時候看到的那個人影，就追着那個背影去了公交站台。
她對着男生的背影問道：“是你叫的保安？”
男生回過頭來，姜沐平視過去，目之所及是男生素黑的襯衣領口。
流暢的線條順着脖頸一路向上勾勒出一張寡冷卻精緻的臉。
他的臉白得有些病態，神情漠然，眼底似有茫茫大雪。
這是一個好看卻處處透着疏離的男生，彷彿與這個世界都格格不入。
姜沐沒見過這樣的男生，不由得多打量了一會兒。
“是。”男生的聲音卻不像他給人的感覺那樣冷。
姜沐聞言，小聲說了句：“多管閑事。”
姜沐就讀的靜城三中是私立高中，而唐有智是隔壁市一中的。
唐有智半年前就到處散播消息，叫囂着要追她。
她早就不耐煩了，就是一直沒逮到機會修理他。
要不是之前這個男生叫了保安過來，她今天非得修理唐有智不可。
姜沐說完又有些後悔，這個男生應該也是好心。
她斟酌了一下，抬眼看向男生正要說話，就發現那個男生正盯着她……的心口。
姜沐身上的白色襯衣一路淋雨過來早就已經淋透，近乎透明，隱約還能看見襯衣裏面桃粉色的……
姜沐面色微變，有些羞惱，語氣很兇：“看什麼看！”
男生猛的回過頭，看向另一邊。
過了兩秒，他才低低的說了一聲：“抱歉。”
姜沐心裏勉強好受了一點。
幸好，姜沐要坐的那趟公交在此時開了過來。
她快速的走上車，正要投幣的時候，男生的聲音再度響起。
“等一下。”
姜沐回頭的一瞬間，就感覺到有薄薄的布料覆在了自己的肩上。
她愣了一下，回頭看向站台。
男生光着上半身安靜的站在那裏，黑色長褲，黑色的雨傘，沉鬱得如同夜幕下的遠山。
姜沐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感受，脫口而出：“你叫什麼名字？在哪個學校上學？”
話音剛落，“哐”的一聲，公交車門被關上。
姜沐緊了緊身上的黑色襯衣，往公交車的後面走，一邊走一邊往車外看。
雨還在下，很快就看不見站台上的人了。
這一站的人很少，姜沐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鬼使神差的，她拉起身上的黑色襯衣湊到鼻子跟前嗅了嗅。
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好聞氣息。
*
姜沐回到家裏，沖了個熱水澡躺在床上就睡著了。
睡到後面昏昏沉沉的睜不開眼。
姜沐知道自己發燒了。
她摸到床頭的手機給爸爸姜榮峰打電話。
姜沐雖然腦子昏昏沉沉的，但思維十分清晰：“爸，你給老楊打電話幫我請個假，我發燒了明天去不了學校了。”
她們的班主任叫楊尋，班裏的同學親切的叫他老楊。
明天九月一號是開學日。
開學第一天就不去學校似乎是不太好，只好讓面子比較大的親爸出面幫她請假。
姜榮峰一聽她發燒了，立即緊張了起來：“怎麼發燒了？我馬上回來！多少度啊？吃過葯沒？要不要叫救護車？我們家旁邊那個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