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虞魚哭什麼?無非就是後知後覺的害怕了。
她讓皇帝玩這種鄉下人玩得遊戲也就罷了,還因為這個讓他挨了罵,這十個腦袋也不夠掉的呀...
念此,她哭的更凶了,睫毛被淚珠染成了濕漉漉的濃黑色,襯得眼睛也越發紅了。
“都、都是我的錯,是我請求陛下跟我玩的,不關陛下的事。”虞魚抬起眼睛可憐兮兮的望向沈宴,“宴哥哥罰我吧,不要怪陛下。”
沈尉羽看不懂唇語,也不曉得這位虞夫子到底說了什麼,但是自家皇叔的表情,沈尉羽可看的清清楚楚,心下突然有了一些期待。
皇叔是要放過他了嗎?
定定的看了虞魚兩眼,沈宴頭疼的挪開了視線。
原先他以為女子們的抽抽泣泣就夠讓人心煩,但如今見了這種默默流眼淚的,沈宴頓時覺得她還不如大聲哭來的痛快。
她膽子又小,沈宴怕自己再訓一句再給她嚇出什麼好歹來。
他只得作罷,低聲說:“行了啊虞魚,哭兩下就得了,再哭下去小心我叫人把你送回去。”
沈尉羽眼珠子一轉,親昵的抬手拉住了虞魚的衣角,“夫子別哭了,皇叔也只是嘴上說說,不會罰我的。是吧,皇叔?”
沈宴看看沈尉羽,又看看紅着眼睛期待的看向她的虞魚,終是妥協,皮笑肉不笑道:“是,我跟陛下鬧着玩呢。”
見他發了話,虞魚才終於放心,抽抽搭搭地將眼淚憋了回去。
正躊躇着要不要再跟身邊的皇帝認罪道歉,就見沈宴身後,一個娉婷裊娜的身影走了過來。
她當即就看直了眼,張開小嘴喃喃道:“仙女姐姐...”
仙女?
沈宴看懂了她的唇形,轉頭望去,就看到了微笑而來的王詩雨,旋即他嗤笑一聲,轉頭道:“就這?仙女?小魚兒,你的眼光是真不怎麼樣。”
一步步靠近的王詩雨聽到了只覺得一頭霧水,但她也沒細究,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那聲慵懶的含笑的‘小魚兒’身上。
王爺在叫誰?是...她嗎?
懷着疑惑和絲絲的甜蜜來到近前,王詩雨笑音甜甜道:“詩雨見過陛下,見過王爺。”
對於王詩雨這個姨母,沈尉羽的態度還是極好的,“姨母不必多禮。”
王詩雨順勢站了起來,起身的同時上下打量了一番旁邊站着的陌生少女。
衣料是上好的雲錦段,首飾也是時下最流行的新款,只是這個臉蛋和氣度,不像是名門大家所有。再一聯想昨日的傳言,王詩雨收起警惕,笑問:“這位姑娘是?”
虞魚正想跟她介紹自己,就見沈宴眼眸半眯,“王詩雨,你什麼時候入了戶部?”
“戶部?”
王詩雨疑惑的看向他,眼眸撲閃兩下,無辜問,“王爺在說什麼,雨兒不懂。”
“不懂就多讀書,當花瓶是需要資本的,至於你...”沈宴看她一眼,“還差的遠。”
這話王詩雨聽懂了,秀美的臉蛋當即就泛了紅,心中有些惱他的不給面子,可當觸及沈宴的側臉,又捨不得生氣了。
沈宴生的一副妖孽長相。
膚白勝雪,唇若點朱,一雙惓懶的桃花眼最絕,像是藏着濕漉漉的雲霧,眼尾還帶着三月桃花枝頭的紅。但因為他的輪廓深邃,稜角又很分明,尤其是通體的氣度,像一把寶劍,即便是入了鞘,依舊鋒芒不減,只要是有眼睛的人,就不會將他的性別認錯。
王詩雨低下頭,乖順道:“王爺教訓的是。”
沈尉羽自覺氣氛不對,解圍似的問:“姨母怎的來了?”
“我...”
王詩雨才剛張開嘴,就被沈宴給打斷了,“要說話出去說,焰王府不是給你們聊天的地方。”
怕他秋後算賬,沈尉羽巴不得趕緊離開,聞言忙不迭道:“皇叔說得對,侄兒這就走!”
為表態度,他立刻往前走了兩步,又覺得忘了什麼,轉過身來朝虞魚道:“今兒跟着夫子受益匪淺,夫子辛苦了!”
說完,他立刻小步跑遠了,跑了兩步又發現王詩雨沒跟上,趕緊回過頭喊她:“姨母,走了!”
“可是...”
王詩雨心道她都還沒跟沈宴說兩句話呢,正想着用什麼樣的借口留下來,就聽見沈宴冷冷問:“你是腿斷了還是耳朵聾了,磨磨唧唧,還要本王請你出去?”
眼見着這位漂亮姐姐的臉色從紅轉白,虞魚心有不忍,抬手拉了拉沈宴的衣袖。
人家都還沒說什麼,他幹嗎這麼凶呀...
察覺到她的動作,沈宴低頭看過去,“怎麼,你也想被請出去?”
明明同樣的一句話,王詩雨卻分明聽出了沈宴兩種不同的態度。
對她,厭煩不耐。
對那個瘦小的女子,就是玩味的打趣。
原本不屑的王詩雨心中立即警鈴大作,然而不等她有何反應,沈尉羽已經跑過來拉她。
“姨母快走吧!”
皇叔都這種態度了,再不走就會像上次似的被丟出府的!
千百個不甘願,王詩雨也不敢反抗皇帝,只得跟着他出了焰王府。
王詩雨絞着手帕問:“陛下,剛剛那位姑娘是誰?”
“她啊,她叫虞魚,是皇叔給我請來的夫子。”
“夫子?敢問陛下,她教您什麼?”
虞魚是吧?看上去其貌不揚的,竟然還能教皇帝。王詩雨心道自己還真是小看她了。
沈尉羽年紀雖小,但還是很好面子的,不好意思說實話,只是清了清嗓子問:“對了,還忘了問,姨母怎麼來了?”
沒記錯的話,焰王府是不許女子擅自進入的,尤其是他的這位姨母,上次可是直接被從焰王府趕出來的。
王詩雨笑了笑,“我是來給陛下通風報信的。”
事關陛下,都是大事,焰王府的侍衛們請示過後,也不得不給她放行。
但這回註定是沒什麼收穫了,王詩雨戀戀不捨的回頭看了眼,心中暗暗祈禱,希望機會趕緊到來,好讓她能和王爺正正經經地說上幾句話。
然而她心中的設想極好,卻不知,府內的沈宴已經下了命令。
“誰將王詩雨放進來的?”
管家上前一步,心情忐忑道:“會王爺,是老奴。王姑娘說,是事關陛下的大事,老奴這才...”
沈宴靠着椅背,將長袍一撩,左腿搭在右腿上,冷哼一聲:“她能知道什麼事關陛下的大事,以後她來,誰都不許放行。”
管家趕緊點頭稱是。
聽着他們的交談,虞魚心中很是疑惑。剛剛那位王姑娘看着並沒有什麼不妥,怎的沈宴好像很厭惡她似的。思索間,紅拂的一句話突然湧上心頭。
虞魚問:“剛剛的王姑娘,就是那位鞦韆架的主人嗎?”
“鞦韆架?”沈宴疑惑,“什麼鞦韆架?”
原本鬆了口氣的管家這會兒又提起了心,忐忑回:“王爺,小花園的那個鞦韆,是先前王詩雨姑娘讓扎的。”
王府很大,沈宴很忙。
府內多個物件少個物件的事自然不會通知沈宴,而他也沒有什麼逛花園的閑情雅緻,因而那鞦韆架都扎了一年有餘了,沈宴還是頭一回聽說。
他當即就氣笑了。這個王詩雨,還真把自己當成焰王府的主子了!
“拆了。”沈宴冷聲道,“還有什麼她留下的東西,一併毀了。”
管家低着頭連聲稱是。
沈宴這才滿意,又笑了幾句虞魚哭花的臉蛋,這才起身,往書房的方向去了。
他一走,管家就苦着臉道:“早知道當初就不由着王姑娘的性子了!”
虞魚正好奇呢,聽到這話忙問:“管家伯伯,為什麼王爺這麼討厭王姑娘啊?”
“我知道!這個我知道!”
綠瑩迫不及待地舉手回答,“還不是因為王詩雨她自命不凡,天天以王妃之態自居。王爺知道后很是生氣,立刻就將人丟出了府,再也不許她進門!”
“可是...”虞魚忽閃着杏兒眼說,“王姑娘長的很好看呀,為什麼王爺不喜歡她?”
這話太幼稚。
紅拂聽了止不住地笑,“咱們王爺是什麼人,哪會這麼膚淺。況且若說好看,紅拂倒覺得她還不如小姐您生的好看。”
王詩雨是大家閨秀不錯,可她實在太自命不凡了,眉眼間的秀氣美麗都被傲氣沖了個七七八八,看一眼還行,再多可就唬不住人了。
反觀虞魚,雖然容貌上尚不可與王詩雨一比,但她如清泉似的氣質就足以完勝,再對上那雙透亮的杏兒眼,紅拂不由得囑咐道:
“王詩雨愛慕咱們王爺的事人人皆知,小姐住在焰王府,定然會成為她的眼中釘。以後見了她,小姐還是要小心些。”
只是住在這裏就要被記恨?
虞魚不可思議的咂咂嘴,最後還是乖乖地點了點頭,“謝謝姐姐,我記住了。”
綠瑩聽了很不以為然,“小姐也不用太擔心。有王爺在,甭說王詩雨,就是她爹國丈爺也不敢對您怎樣!您放心便是了!”
管家聽了也應和不已,跟他們聊了幾句后,他就打算去清點王詩雨留在府里的東西。
臨走時,他又想起一事,笑着問:“虞姑娘院裏可缺什麼東西,老奴可一併替您解決了。”
虞魚搖了搖頭。
南熏院東西一應俱全,她還真想不到缺什麼,只是...
虞魚道:“我想養幾隻魚,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