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像辛妙琴這般以琴為生的人,把一雙玉手看的比什麼都重要,如今聽見這話,她嚇得又出了一身冷汗。

“王爺!王爺手下留情!我也只是為了讓虞姑娘能早日在古琴方面有所收穫和成就!”

沈宴聽了嗤笑一聲,流轉的眸光透着腥紅的妖冶,“照你這麼說,打她還是為了她好?”

辛妙琴答不上來,只能祈求的看向虞魚,希望她能夠放過自己。虞魚心裏也糾結,她倒不恨辛妙琴,畢竟天底下沒有不挨罰的學生,況且沈宴那句‘見血為止’的確是有些嚇到她。

看了眼沈宴的反應,虞魚接過木板,在辛妙琴發抖的掌心上拍了一下。

清脆的‘啪’的一聲,卻叫沈宴擰緊了眉,“就這?”

他早朝都沒去,就為了給她撐腰,就得到了這個?

見狀,虞魚又用力在辛妙琴掌心打了兩下,而後咬着唇怯生生的看向了沈宴。

明明是在替自己找回公道,可她表現的卻像是自己在挨打。白凈的小臉憋得通紅,一雙杏兒眼裏包着淚花,哀求地不知所措地看向他。

責備的話到了喉嚨里卻說不出來了。

沈宴幾分惱怒的垂眼掐了掐眉心,旋即又看了虞魚一眼,終是妥協,“也罷,不難為你了。”

虞魚正要歡喜,就見沈宴揚了揚眉,接着,背後響起了咔嚓一聲脆響,凄厲的慘叫聲在屋內回蕩。

這聲音實在是太過駭人,虞魚忍不住想回頭去看,小臉就被沈宴給捧住了。

他不知何時靠近了,本就如妖俊美的臉蛋越發具有蠱惑力,看着他的眼睛,虞魚驀地安靜了下來。

沈宴用指腹輕輕撫摸着她的臉頰,嗓音輕的像是低哄,“魚兒是個善良的好孩子,好孩子是不該被人欺負。既然這些事你做不到,那就交給我。”

“但是魚兒,你要記得,若是我去幫你報仇,那就不止是一個巴掌那麼簡單了。”

說著,沈宴按着虞魚的肩膀讓她轉過身去。

只見辛妙琴已經忍受不了疼痛臉色蒼白的昏了過去,而她的右手,正軟趴趴的貼在地上,像是沒有骨頭一樣,而她的手臂,則以詭異的角度彎折着。

“就像這樣。”沈宴道。

-

京城的八月尤為炎熱,每次出門,虞魚都感覺自己像是被端上桌的一道烤魚,渾身散發著烤肉的香氣,因而就算是有紫俏撐着的巨大遮陰傘,虞魚也極少出門。

畢竟再大的遮陰傘,也抵不過冰塊的涼爽。

綠瑩她們正說著俏皮話,虞魚彎着眼眸聽着,小手卻很不聽話的朝桌邊的冰葡萄伸了出去,然而指尖還未觸到那抹冰涼,就被紅拂給捉住了。

“逮到你了哦。”紅拂笑着拿開她的手,“小姐已經吃過一串了,再吃下去,可要和上回似的腹痛了。”

提起這個,虞魚就臊的不行。

她一個鄉下女,夏日都是硬挨過去,哪裏在烈日高照時見過清爽的寒冰和冰鎮的水果,一個不留神,便吃多了。

若只是疼也就罷了,更丟人的是,她還以為自己得了什麼絕症馬上就不久於人世,抱着沈宴的手又是哭又是鬧,還說了一大通掏心窩子的話,結果服了葯,第二日便沒什麼大礙了,害得她羞愧難當,整整五日不敢見沈宴。

眼前的小姑娘向來很乖,紅拂對她的反應也毫不意外,只是在看到她吐了吐粉舌之後,還是禁不住跟着笑了笑。

難道這就是養孩子的樂趣?紅拂心想。

與此同時,窗外炸開了駭人的雷聲,連天地都跟着震蕩了幾分。

虞魚趕緊趴在了窗檐上探出身子去看,這才發現原來在她偷涼的時候,天邊已經聚滿了黑沉沉的雲。

“要下大雨了。”

藍怡看着偶從院中路過的低飛的燕,驀地想起什麼,輕輕道:“小姐,若是明日還下,只怕蕭沁姑娘就不好來了。”

蕭沁,虞魚新的琴藝夫子,同樣師從神音仙子,但卻比辛妙琴好相與的多。說話做事都是溫溫柔柔的,還毫不吝嗇她的誇獎,讓本對古琴喪失興趣的虞魚終於又活泛了起來。

因而聽到這個,她不免有些遺憾,但還是趕忙道:“夫子柔弱,冒雨趕來肯定是要生病的。姐姐幫我差人告訴夫子,若是明日下雨,就不要來了。”

“是。”

藍怡應了,立刻便去找人傳話,紫俏上來補了她的位置,學着虞魚的模樣托着腮道:“看這樣子,只怕要下一場大雨。”

虞魚贊同地點了點頭,心道下雨也好,天氣能夠涼爽一些,百姓的日子也好過。

然而,物極必反。

當這雷雨一反常態連下了六日之後,虞魚就有些慌了。

看着外面細密的水珠,虞魚不禁伸出手去感受了一下,明明時間很短,可收回手時,白皙的手臂還是泛起了紅,不以為然的拉起袖子遮住,虞魚看向紅拂,清麗的眉眼裏滿是擔心。

“姐姐,下這麼多雨水,會不會引發洪澇呀?”

先前在虞家村就是,洪澇可帶走了不少的村民,連爺爺養在下游的羊群都給沖走了。

“小姐放心,咱們京城自然是不會的,只是...”紅拂也擔憂的蹙起了眉頭,“滄瀾南就說不準了。”

滄瀾之南本就多河流,夏季又多雨水,若像京城似的一連猛烈的下上數日,洪澇是早晚的事,屆時還不知道多少百姓遭難。

不過,紅拂收回目光,笑容安撫,“小姐放心吧,有陛下和王爺在,滄瀾必然能平安無事。”

這話像一劑良藥,瞬間安撫了虞魚的心神,她又露出了那兩個可愛的酒窩,重重地點了點頭。

有沈宴在,一定能夠平安無事!

-

連綿的雷雨,一直到第十日才終於停止,清透的藍色終於戰勝了那抹灰暗,連空氣都分外的清涼沁人。

看着窗外,虞魚躍躍欲試,“我們去院子裏逛逛!”

綠瑩道:“這會兒花草都被打折了,小姐縱使出去了也看不到什麼好景色。”

“沒關係呀!”虞魚的杏兒眼亮晶晶,“或許這就像夫子說的,別有一番風味!”

綠瑩被她的可愛模樣萌到,禁不住誇道:“小姐真厲害,這些個詩句如今都能脫口而出了!”

虞魚又羞又開心,腳丫子在半空中晃了晃,而後鼓作冷靜的從榻上跳了下來,接過藍怡遞過來的薄薄的披風,興沖沖的跑了出去。

的確。

狂風暴雨後的景色並沒有花團錦簇那般美麗,但許是接受的知識多了,虞魚竟也奇異地從這些凌亂的樹杈中,從破碎的花葉中,從勉強直立的枝條中,品出了一絲狂放和洒脫。

一幅畫卷慢慢在腦海中展開。

怕她只看景色覺得無聊,綠瑩瞥了眼先前新建的鞦韆架,建議道:“小姐盪鞦韆嗎?”

虞魚不愛玩這個,拒絕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卻又被咽了下去。

“好呀!”

盪得高一點,看的就能更遠一些,虞魚想。

綠瑩在她背後輕輕的推着,虞魚便在這輕柔的飄蕩中靜靜的在腦海中構思着待會想落筆的畫卷,只是沒等她完全的構思好,就聽見了背後的小男孩獨有的聲音。

“虞夫子!”

這個聲音...

虞魚差點直接從鞦韆上跳下來,好在綠瑩眼疾手快抓住了繩子,不待鞦韆平穩,虞魚就趕忙跳了下來,依照學過的行禮朝小男孩行了一禮:“虞魚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沈尉羽伸出小手虛扶,明明嗓音還很稚嫩,說出的話卻格外老成,“左右並無外人,夫子無需多禮,快快請起。”

虞魚低頭稱是,順着他的力道站直了身子。

沈尉羽看了眼還在輕微晃着的鞦韆,“夫子喜歡玩鞦韆?可真是巧,朕小的時候也愛玩。”

小的時候?

虞魚不由得大着膽子抬眼打量了下沈尉羽,心道明明你現在都還是個小孩子呢。

說多錯多,虞魚本不想接話,但看着眼前像觀音座下童子一樣精緻可愛的小娃娃,虞魚很難不會軟了心腸。

她的杏兒眼忽閃着,試探問:“陛下要...玩嗎?”

放在往常沈尉羽定是一口回絕了,可現在,沈尉羽卻一口答應了,“恭敬不如從命!夫子離遠一些,朕玩鞦韆自是盪得越高越好!”

說著,他就坐在了鞦韆上,身後的小太監也麻溜的準備好推他了。

虞魚便眼看着沈尉羽越盪越高、越盪越高,像是要從這高高的圍牆裏飛出去撲到藍天上一樣,可他還不滿足,在快樂的笑聲中不斷催促:“用力!再推高一些!”

還要再高?

虞魚聽着都快哭了,不知道皇帝身邊有暗衛保護的她,只後悔沒有帶紫俏出來,陛下盪得那麼高,若是一不小心沒抓穩,她十個腦袋也不夠賠的。

然而怕什麼來什麼,正在她想讓綠瑩去叫紫俏的時候,就聽見了沈宴的冷笑聲:“陛下可真是好雅興。”

這極具辨識度的聲音叫沈尉羽嚇得眼珠子都瞪大了,一個沒抓穩,就從鞦韆上飛了出去,眼瞅就要一頭撞在牆上,就被縱身而來的紅衣一把抱住,免去了血漿四濺的下場。

落地之後的沈尉羽還很是驚魂未定,捂着嘭嘭直跳的胸口道:“多、多謝皇叔。”

沈宴將衣袖一甩,環着胸,挑着桃花眼譏笑說:“陛下言重了,臣還要多謝陛下,竟如此大方,將皇位讓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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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的真香火葬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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