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君臣密談,水師之患
乾清宮,御書房。
黃錦小心翼翼地值守在御書房門口,遠遠望見聖天子凝望掛在牆壁之上的那幅《萬國堪輿圖》,心中頗為有些憂慮。
自西南那邊的消息傳來之後,聖天子終日茶飯不思,除了處理政務外,便凝望着這幅《萬國堪輿圖》,有時甚至直到深夜。
他不明白這幅圖上面有什麼,能夠讓聖天子如此着迷。
雖然好奇,黃錦卻是不敢問,更不敢提及。
在聖天子面前,他要做好那個老實本分的忠奴。
正在思索之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驚醒了黃錦,他不由皺眉望去,卻見來人正是即將被流放海外的嚴嵩!
呵,原來是這個倒霉蛋兒!
腳步逼近,黃錦收起臉上輕蔑的笑意,好整以暇地挺直了身板,端起了司禮監掌印太監的架子。
而今他黃錦可是不折不扣的內臣第一人,聖天子跟前第一紅人,自然不會再做那些卑躬屈膝之事。
多虧了原掌印太監魏彬的全力教導,大起大落的黃錦終於養成了喜笑不形於色的本事,對待任何人都是一副如沐春風的親切模樣,比如說現在!
“黃公,下官有要事面聖,煩請黃公通傳一聲!”
嚴嵩遠遠望見黃錦值守房門,頓時上前躬身行禮,略帶討好的開口道。
黃錦聞言含笑點頭,心中卻是對其鄙夷不已。
呵,要事?
你還有什麼要事?
無非是前來求情,不想被流放海外罷了!
但陛下向來極有主見,豈會因你一人而改變主意?
無非是進去挨一頓罵罷了!
黃錦慢悠悠地進入御書房,低聲稟報道:“陛下?陛下——?”
“說吧,什麼事情?”
被驚醒的朱厚頭也不回地問道,雙眸卻始終緊盯着中南半島。
“陛下,嚴嵩大人來了!”
嚴嵩?
他來做什麼?
難道夏言已經把事情辦妥了?
朱厚聞言眉頭一皺,緩緩坐回了椅子上,淡然開口道:“宣進來吧!朕也有些話想跟他聊一聊!”
嚴嵩不出意外地成功見到了聖天子,這位氣吞山河的大明之主。
“臣嵩叩見陛下!”
“惟中啊,那些虛禮就免了吧!黃伴,賜座!你可是有好些時日未曾入宮了,今日一定要陪朕下個痛快!”
聖天子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令嚴嵩感動不已。
回想起陛下對自己的那句評價,嚴嵩心中更是激動莫名。
“陛下,臣嵩可能再也不能陪陛下對弈了,臣已經下定決心,三日之後前往滿剌加國赴任!”
哦?當真說通了?
夏言果然不愧是當朝第一噴子啊!
這嘴皮子上的功夫,比他殺起人來只強不弱!
朱厚心中鬆了一口氣,卻還是不得不認真問了一句:“惟中,當真想好了?你可知這一去,意味着什麼?”
“臣,明白!但臣,想去!”
一個“想去”,徹底打消了朱厚心頭所有的顧慮。
因為他想去,而不是他不得不去,這二者之間的區別可是大了去了。
“不!你還不明白!”
朱厚緩緩起身踱步到《萬國堪輿圖》前,伸出手指着滿剌加國,淡然開口道:“它,便是滿剌加國!”
“西南巨海中國通,輸天灌地億載同。洗日浴月光景融,雨崖露石草木濃。”
“金花寶鈿生青紅,有國於此民俗雍。王好善義思朝宗,願比內郡依華風。”
“出入導從張蓋重,儀文裼襲禮虔恭。大書貞石表爾忠,爾國西山永鎮封。”
“山君海伯翕扈從,皇考陟降在彼穹。後天監視久彌隆,爾眾子孫萬福崇。”
“滿剌加國,或者說馬六甲王朝,其國主稱為‘蘇丹’,曾一度親近大明,願同中國列郡,歲效職貢,雙方建立起了深厚的國際情誼。”
“奈何大明推行‘海禁’國策,加之內憂外患,無力再顧忌海外諸番,致使滿剌加國被佛郎機船隊佔領,蘇丹王室險些滅族!”
“也正是因為如此,滿剌加國子民對外來者極其抵觸與仇視,僅靠武力根本無法有效推行朝廷政策。”
“所以你赴任之後的第一個任務,便是扶持一位蘇丹王室上位,以他的名義管理滿剌加國,為我大明謀取利益!”
嚴嵩聞言點了點頭,將此事記在了心間。
與跟大明接壤的交趾不同,滿剌加國遠離遠在海外,朝廷很難做到有效管控,因此扶持一個代言人是必要之舉,即可打消當地百姓的抵觸心理,還可贏得蘇丹王室的支持,這樣更加有利於朝廷布政!
“其二,滿剌加國信仰伊斯蘭教,這是一個涉及科學、宗教、政治、經濟、法律、哲學、文學等諸方面的龐然大物,你去布政之前,需要對其有一定的了解,不然極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伊斯蘭教?
這是什麼鬼?
嚴嵩一臉茫然地看向朱厚,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陛下這是要讓他改弦更張,背叛儒學嗎?
“想什麼呢?不過是了解罷了,讓你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畢竟,宗教信仰,可是一個很恐怖的東西!”
嚴嵩眨了眨無辜的雙眼,陷入了獃滯之中。
自己好不容易鼓足勇氣,下定決心前去滿剌加國布政,現在看來好像一腳踏進了火坑啊!
“其三,便是汪直與徐海了!”
“而今水師青黃不接,良莠不齊,以致於不得不重用這兩個悍匪出身的將領,但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舉!”
“汪直還好,徐海本就是一個殺人如麻的悍匪,且對我朝廷向來心懷怨憤,惟中,你此去便是要管住這兩頭惡虎,不能讓其在滿剌加國肆意妄為,無法無天!”
什麼?
陛下讓我監視兩位水師大將?
那兩個傢伙可是殺人不眨眼啊!
嚴嵩當即追問道:“陛下,難道就不能殺了他們,或者將他們調回朝廷任職嗎?”
“不行,而今大明即將走上海上爭霸之路,水師卻無一個可以鎮壓一切的將才,本就存在不少隱患”
“何況正值用人之際,二人立下的功勛也人盡皆知,朕豈能自毀長城?”
朱厚長嘆一聲,緩緩解釋道。
汪鋐,死的有些早了啊!
倘若他不死,哪裏還有這些煩心事!
現今四位水師大將,江淮有勇有謀,卻是商人出身,並且身兼奪職,還全是要害部門,朱厚自然不可能再將水師交給他掌管!
申屠懷有勇無謀,可為鎮守一方的大將,卻不可作為掌管水師的提督。
四人之中汪直其實是最為合適的人選,但因錦衣衛與他之間發生的那些不愉快之事,朱厚也不敢將水師交給他打理。
至於徐海這個悍匪頭子,朱厚更是不用考慮,讓他掌管水師只怕自己會寢食難安!
水師,缺少一位提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