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楊廷和的推測
“咳咳……陛下的意思是北極鎮天真武玄天上帝賜下了金頁，然後今日陛下從金頁上得到了藥方？”楊廷和注意到朱厚同學的表情一陣青一陣白的，不得不出言轉移話題道。
“是……這樣嗎？”朱厚此時腦瓜子嗡嗡的，思路被硬生生打斷後一時半會兒還沒恢復上來，面帶疑惑的問道。
楊廷和聞言，心中破口大罵，這小王八蛋是故意在坑我嗎？
老夫為了避免他尷尬都順着他的話往下接了，他居然這樣說！
這小王八蛋鐵定是故意的啊！在這兒挖坑給我跳呢！
“臣告退！”楊廷和越想越氣，氣呼呼地告辭後轉身就走。
“臣等告退！”眾大臣見狀，心中大笑不已：最擅長陰謀權術的楊首輔居然被陛下坑了，而且看陛下的樣子好像是無意為之。
於是眾臣紛紛請辭，追着楊廷和而去，他們想要興師問罪。
“欸，怎麼都走完了啊！朕還沒開始說正事啊！楊廷和這老東西故意的吧，難道就為了跑過來尋朕開心？”群臣走光才反應過來的朱厚，心裏怪異無比，不是很懂楊廷和的這波操作。
楊廷和由於大病初癒，身體本就未完全康復，不一會兒便被群臣追上，團團圍住。
“楊大人，如此戲弄我等心中可高興啊？”梁儲身為召集群臣的倡議者，無形中又為楊廷和背了一鍋，心裏怒火衝天，出言譏諷道。
楊廷和聞言不悅道：“叔厚你這是何意啊？難道真的以為老夫同陛下聯合戲耍爾等嗎？”
“難道不是嗎？眾目睽睽，你給老夫解釋清楚！”若不是念着兩人間的深厚情誼，梁儲都想擼起袖子揍這老匹夫一頓。
“愚蠢！爾等就不想一想陛下方才所言真的是在編故事嗎？仲德已經證實，陛下從未習過岐黃之術，那救了老夫性命的藥方從何而來？”
“太宗之事老夫豈會不知，但陛下登基乃皇家祖訓，名正言順，帝位穩固，何需效仿太宗行事？”
“陛下正值少年，何需求仙問道尋長生？”
“漢武帝劉徹出世時紅彘墜雲！隋文帝楊堅出世時紫氣充庭！宋太祖趙匡胤出世時赤光繞室！諸位，‘君權神授’可不真的是一句空話啊！”
群臣面在楊廷和的不斷質問下，心中原本堅定的念頭也在不停地動搖，這老匹夫似乎說的有道理啊？
“說句大不敬的話，以陛下無利不起早的性子他會如此行事嗎？”楊廷和步步緊逼地問道。
群臣聞言盡皆平息了怒火，紛紛交頭接耳，他們並非覺得楊廷和在強詞奪理，相反，這老東西說的太有道理了！
自從陛下即位后，群臣與他的接觸也慢慢多了起來，對於當今天子的尿性，他們非常贊同楊廷和的這句話：無利不起早！而且還半點不吃虧！
難道陛下剛才所言都是真的，並非在吹牛？那如此太宗真是真武大帝轉世？太扯了吧？太宗如今仙游武當了？要不要哪天去順道去武當山拜拜？
看着陷入自我懷疑的群臣，楊廷和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總算是唬弄住了！文臣動手打人的話，那也會很疼的！
不過說實話楊廷和對於朱厚是真武傳人這一說法本來也持懷疑態度，尤其是方才大殿中朱厚的表現真的令人相當費解，以至於楊大牛都覺得是自己想多了！但經過剛才自己在情急之下的一波機智分析后，楊大牛突然發現，事情好像真的不簡單！
“對了，吾記得陛下曾說近日會準備撰寫一本《防疫錄》！近日可有消息傳來何地發生大疫了嗎？”蔣冕沉思良久，突然一臉驚訝地向眾人問道。
“未曾聽說！”
“吾也未聽說過近日有大疫之事。”
“若有大疫，朝野肯定早已傳遍了。”
“爾等內閣大臣尚且不知，吾等從何而知啊！”
“……”
群臣思索后，都否定回答道。
“看來陛下的這本《防疫錄》就是吾等解開謎團的關鍵！”蔣冕的話提醒了正在沉思的楊廷和，他摸着美髯，一臉自信地說道。
但隨即這位老人的心中便充滿了憂懼：防疫，關鍵在於一個“疫”字。
陛下是提前感知到了何地會爆發大疫嗎？那令人聞之色變的大疫真的可以提前防止住嗎？
此時楊廷和心中更希望朱厚是鬧著玩兒的，畢竟童言無忌嘛！
因為每一場大疫對於任何人而言，都會是一次毀滅性的災難，甚至包括高高在上的皇帝朱厚。
“諸位，接下來的這段時間密切注意全國各地的情況，如若發生大旱、洪澇等災害及時通報至內閣！”楊廷和仍憂心不已，忍不住下令道。
雖然此時的楊廷和已經不是首輔大臣了，按慣例他是沒有權力命令群臣的，但事關成千上萬的百姓，他此時也顧不上這些東西了。
“吾等知曉，楊大人放心。”群臣不約而同地回應道。
所謂“縉紳領袖”不外如是，眾人即使面對現在只是一經筵講官的楊廷和，仍甘願聽從他的命令，只因他是文臣領袖，只因他以前一心為國的功績！
“一切為了大明！”楊廷和向著群臣行了一禮道。
“一切為了大明！”群臣也立即回禮道。
乾清宮中，當已逐漸顯露鋒芒的錦衣衛傳回楊廷和“小會議”的詳細內容后，朱厚內心也不由感慨不已。除了感嘆楊廷和這位四朝元老的恐怖政治能量外，也對文臣的風骨傾佩不已。
這就是文臣啊！
他們或許陰險狡詐，或許卑鄙無恥，或許不擇手段，但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從未忘卻自己寒窗苦讀時立下的志向：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尤其以宋明兩朝的文人尤為突出！基於程朱理學的影響，這著名的“橫渠四句”成為天下無數讀書人的立世目標！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這樣的文臣，玩弄陰謀權術時最是令人憎恨，但甘願為國而死時也最是令人心疼！諸如楊廷和等擁有風骨的文臣，歷朝歷代都不缺乏，而他們也用令人欽佩的文臣風骨在歷史長河中留下了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