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找麻煩去
次日，陰雨綿綿。
徐攸榕起床之後，直接打開房門。
冷風撲面而來，激的她打了個寒顫，門外的少年確實巍然不動，好像渾然未覺寒意洶湧。
“起了？”
見徐攸榕醒了，宋千劫打了個招呼。
宋千劫雙腿交叉，蹬在椅子上，身體盡量與雙腿緊貼，這樣可以盡量保留體內的溫度，不至於在春日開頭的第一場小雨中凍死。
飄搖的雨絲越過屋檐，打濕了宋千劫的棉衣，可宋千劫卻好像一點也不在乎，而是專註的望着小鎮門口的方向。
徐攸榕點了點頭，站在宋千劫的身邊。
“什麼時候去找祁八爺？”
宋千劫沒有回應，將眼睛眯縫起來，試圖透過雨幕看清小鎮門口的那個人影。
“第三個了……”
宋千劫莫名其妙的回應，引得徐攸榕隨着他的視線向外望去。
綿密的雨絲織成細紗，阻隔着徐攸榕的視線。
小鎮門口一個衣冠楚楚，頭戴銀制束髮的消瘦公子緩緩而來。
“鎖月樓！”
雖然看不清來人的模樣，但那位公子的弟子服，已經昭示了他的身份。
知道了來人是誰，徐攸榕也不敢繼續停留，趕緊轉身進門，將房門緊鎖，生怕來人闖進來。
等進了屋子，徐攸榕心中一塊大石頭砰然落地，這才有機會細細回味宋千劫先前的那句“第三個了。”
既然鎮門口來的那個是第三個，是不是說明前面還有兩個？
原本安定下來的心緒再次躁動，即便是扶着門，她仍舊覺得雙腿發軟。
鎖月樓也來淺灘鎮了？那豈不是說不用等宋千劫送她回去，就要跟鎖月樓交手？
宋千劫的斤兩，徐攸榕早就試過，她可不認為，宋千劫能在鎖月樓的手下佔着多少便宜。
先前來的兩個怎麼樣了？宋千劫會不會出什麼事？
一堆疑惑攪得徐攸榕心緒不寧，又擔心來人認出她來，好奇心慫恿之下，她只能隔着門縫向外觀望。
很快，透過門縫，少女看清了那個公子的模樣。
外來的那位公子模樣算是端正，很有儒生范，說不上英俊，卻有着一股柔弱的清秀感，若不是左邊胸口那暗紅色的鎖月紋樣，很難叫人把他跟平遠城外的那個鎖月邪教聯繫在一起。
徐攸榕隔着門縫打量着那位公子。
同樣，門外的宋千劫也在打量那位公子。
不是在看公子的相貌，而是在看他身上的紋飾。
水滑的深藍綢緞，精緻的月紋刺繡，再加上他腰間掛着的那把鑲着綠松石的佩劍，一看就知道身價不菲。
看完了這些，宋千劫心中已經估算出一個合適的價位。
公子在宋千劫面前止步，露出一個笑容。
“鎮子上有客棧么？”
宋千劫靠在椅子上收回視線，“規矩懂么？”
華貴公子楞了一下，很快便抱拳拱手，“還望指教。”
“十兩！”
宋千劫伸出手去，嘴咧到耳根，笑得那叫一個燦爛。
對面的華貴公子眨了眨眼睛，當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利落的從腰間錢袋摸出一個銀錠，遞到了宋千劫的手中。
沉甸甸的十兩銀子入手，宋千劫笑容更加燦爛，當即伸手指了一個方向。
“順着這條路一直走，見着橋了過橋，見着岔路口右轉，歸流集上有個茶攤，你到那一問，就知道客棧在哪了。”
“你……”
見那位公子還要開口，宋千劫搶先一步道：“客棧就在歸流集上，我犯不着騙你，你過去一打聽，自然就能看着，今天鎮上來的人不少，你要是去晚了，可就沒地方住了。”
“謝了。”
公子還算是客氣，聽見宋千劫後面的話，對着宋千劫一拱手，匆匆離去。
目送着那位公子消失在雨幕之中，宋千劫從椅子上站起來，試圖推門。
卻沒想到，徐攸榕在裏面將門反鎖了起來。
“開門！”
宋千劫拍了兩下，徐攸榕連忙從裏面將門閂打開，然後小心翼翼的向外探查。
“人呢？走了？”
宋千劫坐在火爐邊上，將外套放在火爐旁烘乾，自己坐在了火爐旁邊。
“廢話，你以為誰都像你們主僕兩個那麼大氣，願意在這種破地方連住三晚？”
宋千劫要價雖高，但鎮子上的客棧可是一點也不坑。
五叔叢虎是個老實人，做生意也是誠誠懇懇，淺灘鎮上來來往往的江湖客雖然不少，可對這家龍虎客棧從未有過差評。
徐攸榕臉上發紅，坐在一旁抱怨，“還不是因為見着了你？要不我們早就搬到客棧那邊了……”
宋千劫倒是一點也不給少女留面子，一面翻轉着衣服，一面嘀咕，“還不是心裏有鬼，不敢去客棧那邊住？是怕那邊人多眼雜，認出你們來吧？”
這句話可謂正中痛處，少女紅着臉支支吾吾，想要反駁卻又無能為力。
的確，不敢去鎮子上的客棧，就是怕有人認出她來。
徐家雖然不是江湖上的頂尖家族，但在平遠城一代很有名望。
偏偏淺灘鎮離平遠城又不遠，尋常人步行，也就半月腳程。
若是那些修行人駕雲御寶，就更快了……
看徐攸榕說不出話來，宋千劫壞笑一聲，“叫我猜着了吧？要是早知道你們心裏有鬼，我就該多要點房錢，這幾天又是颳風又是下雨的，可是苦了我了。”
從小跟着叢四叔打拳煉體，宋千劫體魄修練的不錯，但距離寒暑不懼，仍舊有很長的路要走。
況且宋千劫的長處並不在體魄之上，所以這錢雖說來的容易，賺的卻是辛苦。
好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少女手指捏在下巴上，湊近了問道：“你該不會連個朋友都沒有吧？就不能去別人那借宿幾晚？”
宋千劫嘴硬道：“我一個人就夠了，要朋友做什麼？”
抓住了宋千劫的把柄，少女也是得理不饒人，“也是，你這種性格，有朋友才有鬼了。”
言至此處，少女忽然睜大了眼睛，“對了！你要是沒有朋友的話，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啊！不過你得先把我家的事情解決了，也不難，鎖月樓看在你爹的名聲上，肯定不會為難我們的。”
聽着徐攸榕異想天開，宋千劫看傻子一般搖着頭，“大小姐，我爹都走了多少年了，現在鎖月樓的人又到了，你覺得我爹的名聲還有用么？”
老爹在外面有沒有名聲宋千劫不知道，不過人死一捧灰，鎖月樓的人又到了淺灘鎮，這種說法肯定站不住腳。
見衣服已經烤乾了，宋千劫將衣服披上。
“走吧，帶你去找祁叔說道說道，他答應的事情，叫他自己想辦法。”
“蓑衣！”
見宋千劫披衣服就走，少女指了指掛在牆上的一件老舊蓑衣。
應該是有很多年沒用過，上面已經落滿了塵土。
“別動，放下！”
或許是怕徐攸榕走的更近，宋千劫直接上前，拉着她的手臂冒雨出門。
——
歸流集的龍虎客棧門口。
一棵四人環抱尚且不能的大樹下，道人打了個哈欠。
眼前的桌子上放着三枚銅錢，代表着從早晨到現在，客棧里一共進去了三個人。
估算一下時間，祁慎言眼神飄向遠方。
“祁叔！”
隔着老遠，宋千劫招手打了個招呼。
祁慎言坐在那點頭，一臉和善笑容，直到宋千劫拉着徐攸榕坐到了卦攤前面，才開口道：“怎麼說？今天算算姻緣？”
宋千劫匆忙鬆開徐攸榕的手臂，眼神卻留在了卦攤上的三枚銅錢上，“算個屁的姻緣，我回去想過了，這忙我幫不上，既然是祁叔答應的，那就應該祁叔幫忙解決。”
祁慎言一個勁的咂舌，“嘖嘖嘖，臭小子，好的不學光學壞的，好不容易給你算計個媳婦回來，麻煩還要算在我頭上，洞房用不用我幫你入？你叔叔我可還沒有媳婦呢！”
“你要是想要，給你就是！不過不能白拿！”
宋千劫的眼神在祁慎言身上打量，打量了半天，也沒發現祁慎言身上有什麼能入眼的物件。
見着宋千劫這種眼神，祁慎言也是越發頭大。
好個臭小子，連自己叔叔都要算計，出去以後他要是能吃虧，祁字得倒着寫。
“行了，臭小子，別在這臭貧了，你不就是怕不是對手么？”
宋千劫鼻孔出氣，悶哼一聲，“那是怕么？明擺着不是對手啊！而且人家已經找上門來了，外面的麻煩不說，裏面的你是不是得先給我解決了？”
先前的那三個人，祁慎言也看在眼中。
先頭來的一個，三境修為，衣着樸素，應該只是過路的，不算是麻煩。
餘下的兩個，都穿着鎖月樓的弟子服，一個探路，一個緊隨，探路的那個兩境修為，宋千劫應付起來，雖說棘手，但不會太過麻煩。
至於後面的那個，同樣是三境修為，卻比第一個過路人紮實許多，想來在鎖月樓身份應該不俗，沒少被門內資源滋潤。
心中有數，祁慎言心裏也有了主意，當即向著宋千劫道：“你想不想出鎮子？”
宋千劫反問，“出去能活么？”
祁慎言難得正色，“自然是能，求長生，證大道，就看你敢不敢邁出淺灘鎮。”
宋千劫點頭，“那當然是想。”
祁慎言微笑，“這就好說了，來吧。”
道人站起身，將卦攤子上的三枚銅錢揣起來，好像生怕宋千劫偷走，然後才安心的向著客棧方向走去。
少年少女緊隨着起身，趕緊跟上了祁慎言。
“去客棧幹什麼？”
道人壞笑，“帶你們找麻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