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破蛐蛐兒罐

龍北之悠閑地一步步登山，看着滿山的栗樹都結滿了沉甸甸的果實，其中也不乏有衍生成靈果的栗子。

眼饞歸眼饞，可真沒有人敢去摘取，不說被踢出山門，甚至連自己的那顆腦袋都要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拿出足夠的價錢去閻王爺那裏去贖回來。

山腰處，就是本次山神宴所有來客的休息處。與一般洲城無意，都設有各種各樣的客棧，酒肆，茶館，賭場等，唯一沒有的就是無數文人騷客最趨之若鶩的青樓。

整條街最大的建築是一家名叫歷兒典當行的當鋪，一是可以將修士們暫時用不上的靈物或者法寶變現成靈錢。二是在山神宴期間也充當拍賣行，匯聚整個中州及周邊州府的修士們手裏也多多少少有一些高品秩的寶物用來拍賣。

龍北之在這條街上簡單逛了逛，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腰包，只有一百四十枚靈錢，估計是除去熊二他們一行人之外最窮的一人。

靈物倒是有三件，一個是山神老爺子的賠禮，一截靈木，雖是被他用甘棗山靈氣滋養了百年，也只能算是十個品級中屬於墊底一類的，約莫着也只有二品。另外兩件，一個是那豬八的兩顆豬牙，排名最靠底，一品，狼妖灰太的四隻爪子，二品。

這三樣東西都是不值錢的東西，加在一起估計也就能值個百來枚零錢。

龍北之自知囊中羞澀，早早的找了一家還算是清靜的客棧住了下來。一間下房居然每晚都要十枚靈錢，這讓窮怕了的龍北之咂舌不已。

他偷偷瞧了一眼腰間的養刀蘆，尋摸着把小玄的口糧拿出來賣上一把，估計就不愁吃喝了。

他這心思剛一動，就被心口處的小玄警告了。

“你就算是把我賣了，也不能動寶寶的零食！”

龍北之只能嘆氣一聲，這無底洞的小玄什麼時候能長大，幫咱這當哥哥的一把。不說上陣殺敵，就是拐騙幾個痴仰她美貌的高手回來也好，到時候聘禮啥的也不能少了。

坐在客棧大堂里，點上了一壺最便宜的清茶，這在世俗中都不受人待見的茶水也需要兩枚靈錢。

不一會兒，小狐妖就聘婷着步子找到了這位正在享受人間貧窮的主子。

“找到了？”

小狐妖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就喝乾了。這讓鄰桌的幾人都不禁往這邊多瞄了幾眼，想着下山之後也去深山裏抓上一兩隻，帶回家養養眼。

“找到了，就在客棧不遠處。”

龍北之晃了晃桌上的茶壺，滿臉肉疼地說道：

“你這一口喝了公子半枚靈錢，你說怎麼賠吧。”

小狐狸估計也知道自己逃不出眼前公子的魔爪了，乾脆一瞪眼說道：

“反正我身上沒有半個子兒，身上倒是還有二兩肉，要是公子不嫌棄，只管拿了去。”

這話一出，可讓旁人羨煞不已，看着小狐妖的眼睛都冒出了蠢蠢欲動的光芒。

龍北之尷尬一笑，忙說道：

“先記賬，慢慢還。”

胡香沒好氣地說道：

“只看見給別人當丫鬟的每月都能往回拿錢，還沒見過每月往裏添錢的。”

“這不就見到了嗎，你家公子窮，你多少也得添補添補。”

龍北之厚着臉皮繼續說道：

“你們這九個兄弟姐妹，怎麼窮的叮噹響，現在做妖精的都這麼不景氣了嗎？”

小狐妖嘆了一口氣，說道：

“原本能發財的，還不是公子你給攪合了？”

龍北之自然知道是李楓他們五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五人在那玩就會葬於甘棗山外。

之前老山神也隱晦地提醒過他，天機不可泄露，哪裏是這裝神弄鬼的機鋒，分明是在提醒他不要多管閑事。只是到頭來還是因為他們的貪婪壞了兩家發財的好事。

龍北之放下空空的茶壺，站起身來說道：

“走吧，陪公子我逛一逛這歷兒山。”

小狐狸翻了個白眼。

“你就打腫臉充胖子吧！”

龍北之帶着自己的小丫鬟，一路走一路瞧，偶爾蹲下身體拿起某樣東西，又搖了搖頭放下。問了價也不還價，放下東西就走，裝做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可把身後的胡香給逗笑了。

對於那種打開門一眼真的東西，就算是他有興趣，以他的財力也買不下來。所以他就專挑一些稀奇古怪賣家也拿不準的東西，反正是真是假是好是壞都有自己心口處的小玄作為指點。能讓她有想吃的衝動的，就沒有差的。

終於走到了吳球的攤位前，他蹲下身子，說道：

“忙着呢？”

“喲，大俠，只管看，挑一件不收你錢。”

龍北之笑着點了點頭，跟他說：

“我先看着，你忙你的，看好了我告訴你。”

“得勒。”

那吳球顯然因為今天生去了二十枚靈錢而有些高興，想着這次回去能去某個城郡的勾欄之地風流一晚，權當是給自己辛苦的慰藉。

龍北之挑挑揀揀，說實話吳球的整個攤位除去幾樣還算得上講講入品級的寶物，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

最普通的空白黃紙符，是給剛入門的修鍊者練習畫符用的，連帶着硃砂，狼毫筆，還有什麼開過光的八卦鏡，桃木劍等等，都是最普通的修行基礎之物，當然也是需求量最大的一類，也不愁着賣。

龍北之自然對這畫符一事一竅不通，所以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另一處。

那個在山下第一次見面就讓小玄心生感應，自己也藉機摸他包袱摸到的那樣東西。

這件東西龍北之可以說得上是非常的熟悉，因為本就是屬於他的東西，或者說是曾經屬於他的。

一個破破爛爛的蛐蛐罐兒，而且罐子一側還有一條很明顯的裂痕。

龍北之沒有直接拿起它，而是在周圍不斷挑挑揀揀，手指有意無意間碰着它，心頭頗有感概。

最終他拿起一把普普通通的小刀，只是樣式挺唬人的，上面還粗陋地刻着兩個字：白虹。

龍北之看到這兩個字不禁眼皮子直跳，白虹刀他確實見過，就在天刃峽底，這把刀要是出世指不定又要在這江湖上掀起一場怎樣的腥風血雨。

“吳小哥兒，這把刀怎麼賣？”

那吳球看了一眼，直接俯身過來在他的耳朵旁說道：

“這是假的，騙人的。”

龍北之哭笑不得，這特娘的還真遇到講誠信的買賣人了。

他也沒辦法再裝下去，只好挑了一件這個攤子上最好的一把桃木劍，看質地也算是百年老樹的主幹製成，也算不上品級的法寶，頂多在道士手裏作為一樣法器。

“那就這把桃木劍吧。”

吳球這才點了點頭，衝著他說道：

“公子好眼光，正宗百年桃木製成，樹齡絕對真實，因為那棵樹就是我砍的。”

龍北之真的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這一整株桃樹賣給成立的達官貴人可比製成破桃木劍之前的多。

但也不能說他敗家，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活法，貧賤富貴各有天命。

“這桃木劍該多少你就要多少，一會我再隨手拿個手把件就行，就當你的謝禮了。”

這話讓吳球有些措手不及，只好搓着手乾笑道：

“那怎麼好意思呢，這把劍就算公子五枚靈錢好了，至於手把件公子隨便挑。”

他也知道自己的攤位上也沒啥好東西。

龍北之悄無聲息地拿起地上那隻破爛蛐蛐罐兒，也不仔細打量，在吳球眼前晃了晃就要塞進自己的袖口。

就在這時龍北之的身後響起了一聲醇厚的嗓音：

“公子且慢，能容老夫看一眼那個罐子嗎？”

龍北之一聽聲音就知道要壞事，以他曾經有這六品實力的判斷，這人顯然是一個修鍊有成的高手。

“不給你看。”

龍北之起身就要走，不給那人還嘴的機會。

“老夫沒看錯的話，那隻罐子來頭可不小。”

龍北之這才回頭看去，一顆心直接沉到了谷底，如果他還有心的話。

“那就勞煩老先生說說看這隻破罐子有什麼來歷。”

說完龍北之把罐子拿了出來，放在地上。

那老者也沒上手，就是那麼打量着，笑着說道：

“應該是前朝遺物。”

然後他笑眯眯地看向龍北之，慢悠悠的說道：

“相傳前朝皇子幼年時最喜歡斗蛐蛐兒，皇帝就特意讓朝中督造官揀選國庫中的天材地寶，打造了一隻蛐蛐罐兒，賜予皇子，我說的可對？”

龍北之冷笑道：

“你說是就是了？再說前朝之事，都已過去十年了，我那時候剛懂事，怎會記得這種事情。”

那人也不着急，繼續說道：

“那罐子底下有一題款兒，是當年年幼皇子親手題寫的：斗春秋。”

那吳球便要抬手去拿那罐子，看看底部的提款。東西雖是他的，但是他也從來沒把這個破罐子放在心上。

當時他的手卻被那名老者按在了地上，無法動彈分毫。

“這位小哥，生意買賣，最講究誠信二字，既然你們已經財物兩清，就算你把金子當成黃銅來賣，也怪你自己的眼力不到火候。”

然後他看向龍北之：

“我說的可有道理？小皇子？”

小皇子三個字一出，龍北之只覺着眼前場景瞬間一變，從鬧事之中來到了一座廳堂之內。

“都說劉屠人那老匹夫親自擊殺了大龍最後的血脈，沒想到今天能在歷兒山再看到殿下，真是吳某的福分。”

龍北之摸上了背後那把泰若，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老者。

“我該叫你平北將軍呢，還是該叫你一聲歷兒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