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看戲
頸部大動脈被刺穿,血噴涌而出。
連辛卻像是受傷的不是他似的,嗤笑嘲諷,“怎麼?喝完了她的血,現在又來取我的了?”
殷承祉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死死地扣着他的一隻胳膊,一字一字地咬牙道:“我——要——你——放——下——她!”
連辛嗤了一聲,然後抱着人抬腳繼續往外邊走去。
“把她放下!”殷承祉依舊喝道。
連辛充耳未聞,繼續往外走。
殷承祉的手始終沒有離開過那把匕首,然而,卻也沒能阻止連辛的離開,連辛硬生生地把自己從匕首脫離了出來,脫離的那瞬間,噴涌的血在這一瞬間達到了巔峰,而後,便快速地止住,很快,他就能恢復如初,而殷承祉卻再也沒有再下手的力氣了,整個人就在匕首脫離了連辛的頸部之時,整個人倒在地上。
連辛終於轉過身了,如同看着一隻螻蟻,還是瀕死的螻蟻,一般看着地上的殷承祉,“看來她的血還沒多到能讓你也成了不死之軀,難怪這般拚命也要留着了。”
“你……閉嘴……”殷承祉的胸口的衣裳已經被血滲透了,嘴角也滲出了血,只是哪怕如此,也未曾放棄,“放……放下她……”
“找死。”連辛冷笑。
“你不能殺殿下……”歐陽三撐着地面抬起了半個身,“你不能殺殿下……夫人沉睡之前……最後一句話便是……讓殿下好好活着……你……你若殺了殿下……夫人醒來……絕不會……放過你……”
“嗯。”連辛點了點頭,似乎聽進了他的話,只是隨後又道:“莫說她什麼時候醒還不知道,即便是真的醒了,可你就真的覺得她會護犢子護到對這世間唯一的同類下手?小娃娃,你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殷承祉不住地喘着氣,死死地盯着他。
歐陽三繼續喝道:“夫人會!當日夫人本不該在京城的,可她卻出現了,而且是以那般詭異的方式……正如閣下方才一般,在一陣白光之後忽然出現在京城當中,渾身是血!她是為了殿下去的京城,甚至不惜冒着在眾人面前暴露自己秘密的風險,而後,又為了殿下,束手就擒為那安氏妖后所擒!”
連辛臉色陰沉的更加可怕。
歐陽三強撐着一口氣繼續說道:“皇陵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夫人用白光將殿下帶出了皇陵,為了救殿下,不顧自身傷勢大量喂殿下喝血……這一切都是我親眼所見……救了殿下之後,為殿下往後安危,夫人更是不顧渾身是傷,又用白光返回皇陵當中刺殺皇帝……你既認識夫人……便該知她的性情,她如此護着殿下,你若傷了殿下……夫人哪怕念在與你乃是同類而不殺你,但絕不會再與你為伍!往後……長生不死的歲月中……夫人絕不會原諒你……”
連辛盯着歐陽三,一字一字地問道:“你說她多次啟動空間穿梭?甚至還帶着這東西穿梭空間場?”
歐陽三聽不懂這些名詞,不過大體意思是明白的,“是!所以,在夫人的心中,殿下比誰都重要,甚至比她的性命都要重要!”
連辛怒極反笑,低頭對着沉睡的馮殃說道:“就這麼一個小東西?”
沒有人回答他。
歐陽三不敢再刺激,怕適得其反。
“就這麼一個小東西,一個一腳就能踩死的小蟲子,你居然……”連辛怒極反笑,忽然生出了既然這麼不聽話那不如就毀了算了的心思,“馮殃啊馮殃,你真把自己活成人了,連舍人為己都學會了!”
還這樣做了!
沒有人比他清楚空間穿梭對軀體的損害,她既然動用過便也必定能知曉!可她竟然置之不顧短期之內多次空間穿梭,而且還帶着區區一個普通人!這隻小蟲子能活在這裏便是說空間穿梭之時她為他擋住了大半的傷害,否則空間場都沒出他人就已經被撕成碎片了!
馮殃——
就這麼一個小蟲子你居然護到了這個地步!
你就這麼——
“放……放開她……”殷承祉爬了起來了,雖然搖搖欲墜的樣子,但到底是爬起來了,“不……放下……她……休想……休想離開……”
連辛看着眼前的小蟲子,哪怕再不想相信歐陽三的話也不得不信了,區區肉體凡胎絕不可能撐到這個地步,而能夠將一個尋常人的軀體強化到這個地步,除非她把自己一身的血都給他了!
殷承祉不但站起來,還邁出了一步,手裏的匕首握的死死的,“放……放……下……她……”
“好啊。”連辛忽然道。
殷承祉一怔。
所有人都不信他真的會這麼做。
可連辛真的這樣做了,他揚手便將馮殃給丟了過去,朝着殷承祉丟了過去,原本當做寶,可轉眼便棄之如敝履,不,是垃圾,那隨意的樣子就像是在丟一堆垃圾。
殷承祉大驚也是大怒,可這些都來不及向連辛發作,順手去接被拋過來的馮殃,這麼短的距離自然是能接的住的,然後整個人都站不穩了,但哪怕是如此,還是死死地護着懷裏的人。
“師父……師父……”
“殿下……”歐陽三和十五都驚愕不已。
殷承祉緊緊地抱着懷裏的人,哪怕人已經回到了自己懷中,也還是抑制不住顫抖,“師父……師父……”
連辛雖沒經歷過,但活了這般長時間哪裏還看不出來?“原來……哈哈!哈哈哈哈!”他大笑出聲,像是發現了極為荒謬的事情似的,他們居然——居然——馮殃,這就是你拚死護着這小蟲子的原因?!你就這麼喜歡當人,連人最可靠的愛情也要嘗試一遍?!你簡直——“好!好的很!我倒要好好看看你這場遊戲能有個什麼樣的結局!”
殷承祉猛然抬起了頭,眼底有着戒備和殺意。
連辛卻蹲下身子,笑着道:“想長生不死嗎?”像是一個蠱惑人心的妖魔一般,緩緩說著,“喝她的血,每天喝,這樣就可以了。”
殷承祉緊繃的心弦卻有了一絲的輕鬆了,想蠱惑他嗎?將師父放下便是想蠱惑他傷害師父,這樣,來日師父醒來了,不必他動手,自己也會為師父厭棄,到那時候,哪裏還需要他做什麼?他看透了,也不應該揭穿他的心思,這樣他才不會再動將師父帶走的心思,他該與他虛與委蛇,讓認為計謀能得逞的,可是——
“我……絕不會……傷害她……”
他不能!
他做不到!
哪怕只是做戲也不成!
“是嗎?”連辛卻不信,“那我就放長了眼好好看着!看看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人能夠抵禦的了長生不死的誘惑!尤其是一個已經嘗到了好處的人!”他說完,便轉身離開。
原本的死局就這麼解開了。
歐陽三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可的確是真的啊!
“殿下……”
好不容易爬起來走過去,還沒說完話便被燕王一雙冷到了極點的眼珠子給嚇到了,當即跪了下來,“殿下,歐陽三向天起誓,若將夫人之秘密泄露出去,必將死無葬身之地,死後亦下十八層地獄!”
可誓言說完卻毫無效果,原以為殿下是不願信他,可很快便又明白過來了,既然殿下並沒有他們所想的那般危急,那麼……
他沒再多言,伸手撿起了方才那把匕首,然後往自己的肩膀處扎了過去。
十五都要瘋了,“歐陽!”
這是做什麼啊!
好不容易才躲過去,這又是要做什麼啊?
“殿下,我們是絕不會背叛殿下的!我們……”
“十五!”歐陽三拉住了他,“殿下……雖然屬下是一心要救殿下才會對夫人……下手……但的確冒犯了夫人……殿下傷勢未愈,不宜動怒……”
十五這才明白過來,“殿下……”
“滾……”殷承祉閉上了眼。
“殿下……”
“去……讓其他人進來……”殷承祉又道,哪怕他再不願意假手於人也不會再信任何人,可如今他一個人無法照顧她,甚至連自己都顧好……
十五這才鬆了口氣,“殿下稍等……”他們現在這情況的確什麼也做不了,殿下需要人照顧,夫人也需要!
歐陽三卻沒他想的這般輕鬆,殿下連看都不願看他們一眼,往後怕是……可這又能有什麼辦法?哪怕他不後悔這樣做,可的確是試圖傷了夫人,毀了殿下的信任,哪怕殿下不再信他,也是他該受的。
十五很快便帶着人進來了,在眾人的驚恐當中手忙腳亂了好一陣子,總算是安置妥當了,殷承祉沒有離開馮殃身邊半刻,連手也沒鬆開,也沒讓十五檢查自己的傷勢,他的情況他自己很清楚,哪怕處於暈厥而不能掌控自己身體的那段時間,他也很清楚,他知道自己不會死,甚至還感覺得出來自己的身體在一點一點地修復,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當初喝了她的血,好多好多的血!
從京城中逃脫至今,他一直都在迴避着這件事,一直都不敢去想這件事,那日在皇陵當中,他俯在她的頸肩上……好多好多的血……
那個男人說的沒錯。
他的確喝了她好多好多的血!
所以,他才會斷定了他一定抵抗不住長生不死的誘惑而再傷害她!
可怎麼可能?
他寧願死也再不會傷害她!
他寧願死在皇陵中!
他怎麼就下得了口?
那是他的師父啊,他至親至愛之人!他怎麼下得了口?他怎麼就信她說的沒事?他怎麼就沒想到她也會死?就算不死,也會疼的啊!
他怎麼做得出來?
他有什麼資格責備其他人?
害她成了如今這般模樣的人是她啊!
“對不起……”
殷承祉俯下身,靠在了她的頸肩上,似乎還能嗅到當日那濃郁的血腥味,還能感覺到她的血灌入他的咽喉那種黏黏的感覺……
“對不起……對不起……”
他怎麼能傷害她!
怎麼能!
門外,歐陽三和十五始終守着,哪怕自己也傷的不輕,也還是沒有離開。
“殿下真的不會有事嗎?”十五雖親眼目睹了這些,也還是擔心。
歐陽三啞着聲音說道:“不會的。”頓了頓,又道:“當初我們被追兵伏擊,殿下也受了傷,但卻在極短的時間內便開始癒合了……其實我早該想到才是!”若能早些想到,便不會對夫人下手了。
“我還是難以置信……”十五喃喃道,傳聞居然是真的,夫人竟然真的……而且還不僅僅是夫人一個,“阿三,你說那人沒帶走夫人是為了什麼?引誘殿下對夫人……可笑!殿下怎麼會傷害夫人?!不過也幸好他狹隘齷齪,否則今日怕是……”現在想想都覺得后怕。
歐陽三沒說什麼。
十五看了看他的樣子,“你也不用這樣,殿下會明白我們的。”
“但願如此吧。”
燕王府遇刺一事並沒有宣揚出去,更不會有人知道這院子裏所發生的事情,所有的秘密都會隨着時間的過去而湮沒!
燕王府恢復了平靜。
而燕王回來的消息也沒有傳揚出去,畢竟前線戰事緊急,燕王這時候回來不正是告訴所有人出事了嗎?
歐陽三緩了兩天方才想起應該給崔懷去個消息,然而還沒派人去保平安,前線便傳來了危急的消息,崔懷的意思是將燕王送離閭州城!
不到萬不得已,崔懷絕不會送回這樣的信件,歐陽三夜顧不上燕王身體恢復多少,當即便拿着信件去見他了。
“傳令幽州、寧州所有駐軍,趕赴支援。”殷承祉下令道。
“寧州軍也去?”歐陽三一怔,幽州軍早就一分為二,一面支援寧州前線,一邊趕赴閭州抵禦蠻族,“那西北軍……”
“把這個給聶榮。”殷承祉丟出了一個盒子,“告訴他,若是他還記得自己效忠的是誰,便該知如何做!”
“是!”歐陽三應道,沒有再生多餘顧慮,立即離開。
“歐陽三。”殷承祉叫住了他。
歐陽三轉身道,“殿下……”
“那日之事不怪你。”殷承祉低着頭,“罪魁禍首是我。”
歐陽三先是喜后是憂,“殿下……”
“去吧。”殷承祉道。
歐陽三壓下了滿腹擔憂,“是!”
先將眼前的危機解除了再說!
夫人安好,殿下便決不會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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