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到開端
盛夏的正午,驕陽熾熱,空氣里彷彿有一團火。
高三文科一班是本屆重點班,42人的教室里只能聽見書本和卷子的沙沙聲,偶爾有一點討論難題的細微聲響。
距高考只剩一個半月了,大家恨不能多長出幾雙手和幾雙眼睛。
背英語背累了就做數學題休息一下不是段子,而成為了事實。
何沁頭頂正對着轉得飛快的老舊電風扇,如果后桌的林韶函不踢她一腳,她恐怕可以睡到下午放學。
突然被踢醒,何沁一個激靈就坐直了。她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迷迷糊糊間看到一群穿校服的小屁孩。
居然夢到這麼久遠的高中時期了,何沁正暗自笑着,頭一歪竟是又打算趴下去了。
林韶函可看不下去了,這小妮子,也真是心大。
高二就知道追着陸清讓犯花痴,高三了還有心思睡覺。
也虧得她基礎好,爸媽肯砸錢教她,換做普通人,可不知道得被甩出幾條街。
又好氣又好笑的林韶函對着何沁的凳子又是使勁一腳。
這下,她的凳子直接翻了,再頑固的瞌睡蟲也被趕跑了。
坐在地上的何沁很是惱火,可當她看清楚了她待的地方,還沒來得及發火,慌張就佔據了內心。
她非常肯定這不是做夢,屁股的痛感也很真實,所以她這是,重生了?還是穿越了?
不待她好好理理思緒,一個留着齊耳短髮,五官英氣的少女過來扶起她,笑嘻嘻地問她睡醒了沒。
是她從初中就認識的好友林韶函,何沁面上懵懵懂懂,內心卻是翻江倒海。
林韶函扶着何沁重新坐好,何沁突然緊緊抓着她的手腕,急切地想說什麼。
林韶函滿臉堆笑地看着她,何沁就這樣和林韶函對視了幾秒,鬆了手,什麼也沒說就轉過頭從書堆里隨手拿起一本書翻開看。
林韶函疑惑地盯了何沁一會兒,直到何沁手心冒汗她才彈了一下何沁的臉蛋兒,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同學們也都沒再看這邊,時間緊迫,不允許他們過多地關注別的事。
何沁記得,她是一個人在家發高燒了,睡了很久。
不知道她有沒有被人發現送去醫院,再一次睜眼就是這副場景。
何沁看見書上娟秀的筆記和滿篇的“陸清讓”,嗤笑了一聲。
她覺得自己真蠢,當年怎麼就這麼沒腦子,看上了陸清讓這個狼心狗肺忘恩負義的狗男人。
自己沒落個好下場不說,還連累父母一把年紀了不能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反而一次次地替她收拾爛攤子,林韶函也為了救她被凌辱致死。
她不配重來一遍,她就是造成身邊人不幸的罪魁禍首。
滾燙的淚水滴落在書上,染花了字跡。
幸好,幸好,她回來了,她還有彌補的機會。
下午第一節課是班主任的數學課,上課鈴剛響,這位年過四十,面色和藹的男老師空着手走進教室。
“來來來,同學們,離高考不足兩個月了,箭在弦上了呀,老師知道大家學得累了,學得倦了,今天老師拿半節課出來讓大家放鬆一下,我們一起來聊聊天,怎麼樣?”
這提議一出,連軸轉了好幾個小時的同學們自然是歡呼着應了。
小部分不太想浪費時間的學生也明白學習要適當地勞逸結合,也就沒什麼意見。
“老師給你們分享分享我那個時代的高考吧。曲老師的高考是二十多年前了,那時候家裏窮,兄弟姐妹多,曲老師的父母只能靠種點莊稼,賣糧食供我讀書,條件艱苦喲。你們這一代娃娃有福,吃穿不愁,國家重視,大好的前程啊,擺在你們面前......”
曲老師是整個雲中最受尊敬的老師,他打心底里愛護學生,尊重學生。
可惜,也有一個不讓他省心的孩子。
何沁幾年後在監獄裏見到過曲老師的兒子曲向柯,也是生活得不好,瘦得脫了形。
跟她一樣,被惡人盯上的苦命人。
放學鈴聲一響,林韶函就上前來攬住何沁的脖子,把她往外拖,“何美人兒今兒陪朕出去吃吧,食堂的那幾樣朕都吃膩了。”
林韶函比何沁高半個頭,這樣的身高差非常方便鎖喉,這也是她倆標誌性的動作。
算起來,她已經有兩年多沒有見到過林韶函了,她後悔那晚接了林韶函的電話,後悔第二天才發現林韶函不見了,最後悔喜歡了陸清讓,她太傻了,被虛情假意蒙住了心。
“咦?怎麼了沁?”林韶函半天沒聽到何沁的回答,偏過頭去看她。
何沁眨了眨眼睛,笑着說:“沒,這不是臨近高考了么,我壓力有點大。”
林韶函嘖嘖兩聲,“拜託,沁,你可是穩坐全年級第二把交椅的人,僅次於陸清讓,放在全市也是前二十。你緊張什麼呀,又不是人人都是陸清讓。”
是啊,她比不過陸清讓,也鬥不過他,那個人多霸道,狠起來誰都惹不起。
“不說這些了,想吃麻辣燙了。”
“吃,吃大口的。今兒朕請你。”
“謝皇上隆恩。”
吃飽喝足后兩小姑娘捧着兩杯奶茶往回走,何沁突然轉頭,若有所思地說:“林林,我總感覺不真實,美好得像是我在做夢。”
林韶函愣了,“靠!沁你開什麼玩笑?我請你吃個麻辣燙就美好得不真實了?天!你這話說出去不是打朕的臉么。讓人家以為朕窮得只能請朕的女人吃麻辣燙。不行,這周末出來,我讓你嘗嘗什麼才叫真正的美好到不真實!”
何沁默默地看着林韶函放下豪言壯語,她能小小地提醒一下這位女俠的餘額恐怕撐過這個月都難么。
“不是,我說的是別的事。這周末有事,不出門。”
“朋友,你能有啥事?不會又是見色忘義地找陸某人去了吧。你說你總這麼迷人家落得了啥好,苦追兩年多人家看都沒看你一眼,真的是浪費時間精力。”
“是啊,沒落得了什麼好,害人倒是害了不少。”何沁難得沒有反駁,反而還附和了兩句。
林韶函又愣了,“沁你說什麼?害什麼?”何沁後半句說得小聲,她沒有聽清楚。
何沁搖搖頭,“沒什麼。”
“誒誒誒,你說話說清楚嘛,害什麼?不會是害喜吧?我的親娘誒,你爸爸不得打斷你的腿。”
“害你的頭,想用奶茶洗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