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懷揣夢想，理想的小舟就此起航

人生如夢，夢如雲煙，雲煙縹緲。留在心底能在某個特定時候再度翻閱的記憶畢竟沒有多少。秋葉凋零，寒冬雪過，春花爛漫的季節隨着布谷鳥的鳴啼不知不覺來了，一個美好時刻來了。

……

那是她生命中第一次最令她快樂、激動的一天，因為那一天的她很出色。這是上學三年後的6月1日——國際兒童節。聽老師說，六一國際兒童節是為保障全世界兒童生存權、保健權和受教育權、撫養權，是為改善兒童生活、反對虐殺兒童和毒害兒童而設立的節日。是一個全世界小朋友最開心、幸福的節日，也是小朋友們收穫成果、展露才華的節日。

這一天，碧空萬里無雲，可謂是陽光普照，經過頭夜小雨清洗過的山村顯得更加清麗，綠的植物更綠了，花也彷彿在一夜之間更鮮艷了。田間地頭的小路也不敢閑着，燃起縷縷煙霧。那煙霧飄過花草、飄過莊稼，不斷升騰，融入蒼茫天宇，這是一個萬物都競相生長的季節。

往年的兒童節吉巧是看客，最多是個參與者，但今年的兒童節吉巧不但是參與者，而且還是主角，所以吉巧一夜難眠，一直沉浸在喜悅、激動與緊張之中。好不容易聽到了雞出欄后發出的咯——咯——聲，表明天已亮明，吉巧一骨碌翻下床，換上母親特意新買的衣服，隨便吃了點油炒飯，揣着母親煮的兩個雞蛋就匆匆趕到學校去。

農村不吃早點，早飯就是午飯，午飯要大人用包穀面蒸，小孩一般是做不好的，所以吉巧只能用頭晚吃剩的包穀飯炒飯吃，不過她已經習慣了，農村的小孩上學大都這樣做，平時吉巧也和大家一樣揣着煮熟的冷洋芋作晌午飯，今天她不同，她評上了“少先隊員”，還當上了“三好學生”，最欣慰的是還要作為新隊員代表發言，所以母親專門配了新衣服，還獎勵了兩個雞蛋。

到學校后，老師就讓大家排隊，吉巧所在的和榮小學只有一到三年級，要到十里遠的完小榮發小學開展慶祝活動。一個年級排成一隊，每個小隊發一面小隊旗，三個年級組成一個中隊，發一面中隊旗，中隊旗手就是吉巧，她是本小學的明星呀。等同學們都到齊了，三位老師率着“浩浩蕩蕩”的隊伍就出發了。

隊伍順着崎嶇的山路緩緩向山頭移動着，隊旗像幾束燃燒的火苗，閃爍着紅色的光芒，在山間格外顯眼。山上各種各樣的野花，似乎專門在這裏歡迎這支隊伍，又像是要和這群孩子爭妍鬥麗。山澗的鳴蟬婉轉歌唱，此起彼停，倒像下午的歌詠比賽已經在這兒提前激烈開始了。吉巧漫無目的的遐想着。

“哇瑟——！”隊伍剛爬完坡上到山頂，就被眼前的景色震驚了，異口同聲大叫起來。只見眼前白茫茫的春油菜花佈滿了高低起伏的山凹山頭，放眼望去就像波濤起伏的大海，不遠處依稀坐落的養蜂人的帳篷，就是大海中的島礁，而前行的隊伍成了遠航的帆船，吉巧手握的旗子儼然是帆船上鮮紅的桅帆了。要不是排着隊，或者老師看得緊，估計會有同學一頭砸進這羊毛毯子一般純春菜花中，但誰也不敢冒被老師批評這個險，只能小聲談論，隊伍明顯有些鬆散。

吉巧不敢也不能四處張望或者與其它同學交談，而是舉着中隊旗徑直走在隊伍前面，但這不影響她的思緒。她雖然也沒有見過宏大的畫面，但她對這油菜籽還是比較了解的，也幫助大人打過油菜籽。這油菜4月種植，6月後開花並結果，9、10月收穫，植株矮小，匍匐生長，枝上有很多小刺。收穫時要用手連根拔起，裝上手推車拉回場子上碼成高高的垛子。

有一次，母親讓她放學送洋芋到山頂去，看到漫山遍野全是拔油菜的人，太陽掛在千里之外最後一層山頭的時候，人們才大背小背地把菜籽搬運到路上，然後一字排開開始裝車，那場景真是熱鬧。接着，一車一車的菜籽順着山路快速奔向山下村子，車后的黃土在霞光中洋洋洒洒，真的好壯觀。

她最怕的還是踩菜籽，踩菜籽時大人把菜籽枝幹鋪在場子上，然後拉着牛在上面轉圈，一層又一層直到把裏面的籽踩出來，然後就要用初篩迎着風把籽和枝幹及殼分離出來，為看風向，還得在場子邊上燃一堆火。她經常做的就是幫大人拉牛轉幾圈，或者去生火，再或者就是用手摟牛踩過的菜籽遞給大人揚。最拍就是摟菜籽了，那手被刺得生疼，而飛飛揚揚的菜籽殼灰，吹得滿臉滿身都是，後來才知道那菜籽桿上其實有很多小刺。吉巧禁不住打了個冷顫，彷彿那疼現在還在一樣，思緒也在這一顫間回過了神。

隊伍又翻過一座山，跨過一條小河，終於到了完小——榮發小學。這學校後面是山，兩邊是村民的房子，前面是一塊很大的操場，操場外邊是幾排高大整齊的楊樹。操場雖然都是土的，但比村小的大多了，操場的中間是一排早已擺好的書桌，上面擺了好多東西。他們隊伍到達時，場子上早成了一個百花園，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穿紅的、穿白的、穿藍的……，除了他們仍排着隊外，原校同學無拘無束地奔跑着、玩耍着，盡情揮灑自己的快樂。

不一會兒，一個年青的女老師來到操場上讓大家集合了，後來才知道她是校隊輔導員——李妍老師。“這老師長得好美啊！”吉巧暗自感嘆。這老師高挑身材，長長的秀髮被一個粉紅色的蝴蝶結束着根部，但絲毫約束不了那飄逸的髮絲，它們正輕柔地隨風飄舞呢。長長的紅色風衣搭配黑色的褲子和油亮的黑色高跟皮鞋，更顯出了她的端莊與秀麗，特別是那雙微笑的眼睛，簡直就是兩汪深潭，既明鏡般的清澈又看不到底的深邃。“我一定要努力，一定要長成像她一樣的人。”吉巧暗暗下決心。

排好隊，女老師說：“請少先隊大隊長余佳主持入隊儀式！”這時，一個戴着紅領巾，像自己一樣扎着馬尾辮、穿着白襯衣、深色褲子、白網鞋，但個子稍高一點的女生走出了隊伍，面對大家：“我宣佈榮發小學少先隊入隊儀式現在開始！”吉巧目不轉睛地看着，全神貫注地聽着指揮，從余佳同學的身上她彷彿看到了明天的自己。

接着好像是報人數、升國旗、奏國歌……，她記不清了。只記得唱完《少年先鋒隊隊歌》后，李妍老師宣讀《批准入隊決定》。隨着她甜美聲音的發出，同學一個一個走到了隊列前排，當老師念到“李吉巧”的時候，吉巧自信地鑽出隊伍，加入了新隊員隊伍，說來也巧，吉巧真好對着李妍老師，她上去的時候，李老師還衝她笑了笑，那意思在吉巧看來就是：“你很棒！”接着就是老隊員給新隊員佩戴紅領巾，本來是排到一名高高的男同學為吉巧佩戴，那男同學不好意思就讓女同學來，運氣真好，來給自己佩戴紅領巾的竟然是余佳，一樣的着裝、一樣的秀麗，吉巧感覺眼前這個就是自己的親姐姐了。“這對女孩挺有意思”，吉巧隱隱約約聽到台上有老師說，“兩個都很優秀”，另一個老師低聲回道，吉巧會心笑了笑，羞澀中更帶自信。

後來是大隊長帶領新隊員舉右拳向隊旗宣誓：“我是中國少年先鋒隊隊員，我在隊旗下宣誓：我決心遵照中國共產黨的教導，好好學習，好好工作，好好勞動，準備着：為共產主義事業，貢獻出一切力量！”“宣誓人李吉巧”吉巧響亮說出了自己的名字，聲音比別人高了半拍，因為這也才能足於表達此時的心情。

最激動人心的一刻到了，“下面，請李吉巧同學代表新隊員發言”，李妍老師念到，“大家鼓掌歡迎！”在一陣熱烈的掌聲中吉巧走到台前，向老師和同學們分別敬了個訓練了幾天的隊禮，掃視了一眼隊伍，把目光停留在本校的隊伍身上（這是老師教的應對緊張的方法），展開早準備好的信箋紙大聲念到：

“尊敬的老師，親愛的同學們：

大家好!

我是和榮小學三年級學生李吉巧，今天，我能有機會在這裏代表少先隊員發言，我感到無比的高興和自豪。

首先，讓我代表全體少先隊員向各位領導、老師們致於節日的問候，向關心和幫助我們健康成長的園丁們表示忠心的感謝！”

“同學們，我們是祖國未來的花朵，祖國需要我們去建設，從現在起，讓我們積極行動起來，不怕困難、積極向上，熱愛學習、助人為樂，講衛生、有禮貌，敢於同壞人壞事作鬥爭，使自己變成有理想、有目標、有志氣的好學生，當一隻大山裏的金鳳凰，飛出貧窮落後的大山、飛到理想的學校深造，飛飛到實現夢想的地方，成為社會主義事業的接班人，成為國家的棟樑之才……”

現場又響起熱烈的掌聲，吉巧突然感覺今天的自己確實一下子變得不一般了，雖然手上的汗浸濕了稿紙，但是發言的語氣更加激昂。特別是眼光和同班那個不喜歡讀書的男生“小蠻牛”——王東相遇時，吉巧更顯出一臉的輕蔑與恥笑，像是對王東平時處處與她作對的一針見血的有力反擊。

那時的她根本想不到，這個後來因為學習差被留級的男生，這個令她討厭的男孩，卻成了她的初戀，成了她一生放不下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