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子自首

混子自首

岳孝嚴、梁恩澤一行人冒着大雨,按照蒼蠅酒肆老闆娘的指出的路徑,牽着狗探查,做了一個現場偵查實驗,從小酒肆出去,在大雨中如果對湘山不熟悉的話,猜測梁恩倫當時會走哪條路。

進了山門之後,路就明顯更不好走了,山中青苔遍佈,本就濕滑,尤其下了雨之後,山中的蚯蚓、蜈蚣、螞蟥等毒蟲遍地都是,走起來一步一滑寸步難行,這梁恩倫為什麼會冒雨上山呢?

眾人縱使全是習武之人,走起來也是異常費力,梁恩倫自小就是膏粱子弟花花太歲,嬌慣異常,從來吃不得苦,估計不會一直冒雨而行,估計是會中途休息。

最好的中途休息地點,估計也就是湘山群山半山腰上的土地廟了。

岳孝嚴和梁恩澤全身衣服濕透,進入了明顯整潔異常的土地廟,這個小廟曾經香火還不錯,廟外邊一個小院子圍牆也修的挺高,廟門前一條青石板小路,通向了廟的大殿,大殿裏供着幾尊神佛,後邊幾間破敗的石頭屋子,看來應該以前應該是住人的,四處向附近的百姓和居民隨訪,知道是隨着主持的坐化,就沒有人常住了。

岳孝嚴向來隨意,他脫了外套隨意的擦了把頭上和身上的水,只剩下中衣全濕透了貼在身上,倒顯得一身肌肉壁壘分明。

他再抬頭看了看梁恩澤依舊箭袖腰帶,穿的整整齊齊,站姿端正,倒不像他這麼狼狽,縱使額頭上一直往下滴水也只是微微拿手捋了捋,覺得自己糙皮臭肉的像個農夫。

有一句詩怎麼說來着,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

他動作麻利,開始彎着腰低着頭四處打量查看,低頭沒看到水中天,只看到了明顯被打掃過,不過還留下小血點的泥土地面。

梁恩澤痛失手足,他心裏又痛又亂,想到自己弟弟可能數日前就是殞命在此地,更是久久不能平靜,一雙明眸中盈滿水汽,也不知道是雨是淚,和大家一起勘察起現場來。

應該被徹底打掃了幾次,所有的痕迹全已經消失不見,之後幾天鋪天蓋地的大雨,連個腳印也沒有留下。

就算是人已經死了,也要找到屍體吧,可惜連屍體都找不到。

他們一行人在山裏折騰到了半夜,實在是點着火把也看不清楚了,才精疲力盡的回到了城中,梁恩澤和老王爺直接就先緘默不言的回到府上了,岳孝嚴和岳九帶着一堆衙役先狼狽不堪的回到了衙門。

才草草的收拾梳洗了一下,就聽到門口的隨從大步跑進來了:“孝嚴,門口來了一個自首的,說他害了梁恩倫。”

岳孝嚴和岳九相視一看,目光中全流露出興奮,這難道是破案有希望了?當即答應一聲,大踏步的趕往審訊所。

等到了審訊所一看,這來自首的人一身粗布衣裳,稍微貓着個腰,兩隻眼睛還帶着對周圍環境的好奇和新鮮。

岳孝嚴覺得此人全身好似一股油膩膩的氣息,整個人像一個街頭混混做派,覺得這種貨色應該害不了國公爺的公子——梁恩倫身手不怎麼樣,可身邊的侍衛小廝叫做梁磊的,自幼習武,可不是善茬子。

岳孝嚴收起周身弔兒郎當的氣息,兩條長腿穩穩噹噹的進了審訊所,目光爍爍的問道:“你是何人?把當日的情況說一下吧?”

此人面容猥瑣,聲音還挺輕快:“好的,官爺,小的名字叫做陳三,當時情況是這樣的,我手頭缺錢,就在梁小公子最喜歡在的翠紅院外邊一直等着,看到有錢的就想去摸兩個點,正好梁小公子喝多了出來撒尿,我向他要錢,他不給,我就把他掐死了。”

“…”一派胡言,給自己找不自在。

岳孝嚴知道專門有那種街頭混混為了逞強找樂子,專門來給大理寺添堵的,不過梁國公兒子的案子他們還敢來扯淡,難道不怕屈打成招,拿他們去頂罪嗎?

當即坐穩了開始仔細打量這個陳三,這個陳三既然是個混混,就肯定知道這個時間點頂風胡說八道是來找打的,既然敢來說明膽量倒可以。

只見這個陳三雖然有點鉤肩駝背,可往那裏一站還是帶着點穩當和矯健,就算是個混混,手下也應該能管着幾個兄弟。

岳孝嚴和他對視了一會,不接陳三其他的話茬,直接說道:“如果提供有用的線索,賞銀一千兩,但是記住,線索是要有用。”

陳三窘迫,想錢早就想瘋了,所以才冒死前來:“我要五千兩。”

岳孝嚴當場答應,反正這個錢也是梁國公出:“你的線索最好值這五千兩。”

陳三要的就是這句話,左顧右盼了一會,向岳孝嚴勾了勾手指頭,讓他到近前來:“那個廟在梁公子出事前兩天我也去過,只不過我覺得裏邊半夜點着一盞昏燈,影影綽綽的好像有兩三個人,我當時寧可在山裏碰上狼,也沒敢進去。”

果然!

岳孝嚴:“你半夜去湘山裡做什麼?”

陳三撓頭:“我八十歲的老娘那一段時間剛沒,我是去上墳的。”

岳孝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誰正常人半夜去上墳:“你看起來頂多二十五,你娘八十歲才死,是你娘五十五歲生的你嗎?”

看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估計是半夜去山裏幾座像樣的墓里偷東西的。

陳三跺腳,嘶了一聲:“我說官爺,我就是來提供線索的,你難道還要審了我不成?”

岳孝嚴也確實不想搭理那麼多,反正墓里的東西是早晚會被偷,死人也不會花錢了,給活人拿出去應應急也是應該的,就是這刨墳掘墓的事太缺德了。

“你當時去那個廟附近,看到了什麼人?”

陳三牙一咬心一橫:“官爺,我看那幾個人藉著一豆燭光映出來的身影,身材高大,動作敏捷,好像是練武的,可是聽說話又像是山東口音,應該是山東人。”

岳孝嚴心思急轉,山東人,練武的,半夜在廟裏?這幾個信息串在一起,也沒有辦法形成什麼鏈條啊?“這些人說話的內容是什麼?”

陳三說道:“我沒敢久呆,半夜在廟裏連燈都不太敢點,估計不是乾的什麼合法的事,我當時還以為也是來偷陪葬品的,心想就算是碰到他們也未必是對手,只聽到他們說只是在此暫時落腳,萬事小心,事成了馬上就要走。”

岳孝嚴又問了一通,看來陳三隻知道這一點,他留了陳三的家裏的住址,方便自己隨時都能找到他,揮揮手道:“你走吧,這些天萬事小心,此事不能對任何人說起,我有情況再找你。”

陳三鬱悶了:“我說官爺,五千兩銀子在哪裏領?”

這種大案子,苦主的家裏肯定有賞金求線索,岳孝嚴招手叫來門口的岳九:“岳九,你去帶陳三,到梁國公府里領三千兩銀子。”

陳三當即不滿意了:“官爺,你當官的可不帶這麼糊弄老百姓的,剛才說好的是五千兩。”

岳孝嚴不耐煩的白了他一眼,果然這人好看翻白眼看起來也自帶那麼點風流:“我覺得你這些屁話不值五千兩,快滾!要不說你擾亂公務,打你二十板子。”

陳三氣的轉身就走:“臭無賴死流氓。”

“…”被個街頭小混子說成無賴流氓,無語。

不過越聽陳三說,岳孝嚴心中越涼,外地口音、半夜呆在廟裏,說明可能只是流竄到京城做其他的事,連個固定住所都沒有,可能事情做完了真的已經離開京城了。

難道是梁小公子半夜撞上了別人幹壞事,結果被殺了滅口?

這種流竄作案最難破案;而且如果遠日無冤、近日無仇的話,那就更缺乏線索和聯繫的點,更難偵破;再加上天下大雨,一切線索歸零,這案子可怎麼破?

話說三千兩都給多了。

******

好像無論大理寺怎麼折騰,梁國公三公子的案子線索就是被埋在了重重的迷霧之下,無論如何也漏不出端倪。

梁國公化悲傷為憤怒,這大理寺卿是幹什麼吃的?這麼多差役整日裏忙活,卻一無所獲,所以直接來了一個登門不走。

他夫人的心尖子一直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更是整個人瘦了無數圈,不到兩個月就花容失色、露出了老態,直接每日裏帶着人來到府衙里哭訴。

岳則群本來是兵部尚書,當大理寺卿就是兼任,如此一看覺得還是兵部尚書做起來有尊嚴些,而今大理寺不能破案,已經成了大都的笑柄了,這費力不討好的事他是非常不想干。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每年死兒子的人多了,以前打仗的時候,一場戰役下來,得死多少百姓的兒子,那些當兵的品性不是比京城種馬的梁小公子好多了?全這麼鬧下去,大理寺也不用開門辦公了。

岳則群轉的快,直接請旨說已經多年未去過江浙整理軍務,現在江浙的兩江大營不知道水軍發展的如何了,他作為兵部尚書,而今年富力強之時,有必要親自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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窺天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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