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落魄離家
三日後，西城南大街聽雨軒門前早早停了一輛雙駕大馬車，高大神駿的兩匹白馬頭上戴着用紅綢挽成的兩朵大紅花，整個馬車都被裝飾一新，大紅的囍字貼在車簾之上，趕車的洛興一臉興奮之色，穿戴一新，站在馬車旁。
軒內小詩房中，老鴇子及一眾姑娘圍着身着新娘喜服的小詩，“小詩呀，洛公子已經來了，就在樓下等着。”
“媽媽！”小詩聞言，眼睛一紅，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小詩妹妹，你這是做什麼呢？今兒你應該高興才對啊，你是不知道，有多少姐妹都盼着能有你這麼好的福氣呢。”
“對呀，對呀，妹妹以後，可要多來我們這裏坐坐，看看我們。”
“還有，要是有什麼好事，可別光顧着自己，也想着我們姐妹一點兒啊！”
眾姐妹你一言，我一語，一時間，小詩才算是露出了一點喜顏。
“都說什麼渾話呢？小詩嫁給了洛公子，她就是貴夫人了，再到我們這裏來，成什麼體統！”老鴇子雖也捨不得小詩，但一聽眾姑娘之言，當時瞪着大眼，訓斥道。
小詩起身看看眾姐妹和老鴇子，輕聲深情地說道：“姐妹們說地沒錯，我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是媽媽收留了我，是姐姐們照顧了我，這裏就是我的家，媽媽和姐妹們就是我的親人，我永遠也忘不了大家，以後我一定多來。”
老鴇子一看，小詩說著這眼淚又要流出來了，忙站起身，挽着小詩的胳膊道：“好啦，時辰也差不多了，小詩該走了，我們好好送送她！”
眾人聞言，兩位姑娘立刻打開房門，朝着樓梯口高聲喊道：“接新娘嘍！”
“接新娘嘍！……”一時間，整個聽雨軒呼喝之聲此起彼伏。
聽雨軒今日早就掛牌聲明，暫停一日，從門口到樓上的紅色地毯全都是新換的，軒內各處更是張燈結綵，所有的姑娘、小廝全都打扮的煥然一新。
在小廝的簇擁下，洛風一身紅色喜服，踏着紅地毯快步朝樓上走去，所過之處，姑娘們手中的花朵紛紛拋起，整個聽雨軒頓時如同花海一般。
“洛公子，今兒個，你就是我們聽雨軒的姑爺了，小詩沒有父母、兄妹，我們就是她的親人，我就把這個女兒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老鴇子如慈母般，一手拉着洛風，一手拉着小詩，眼中含着淚花向洛風叮囑道。
“媽媽放心，我一定好好照詩兒，如有半點差池我洛風願受天雷轟頂，車裂馬踏之苦！”洛風深情地拉着小詩的手，向著眾人朗聲說道。
“洛風……”聽了洛風的話，小詩哽咽着，激動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詩兒，什麼都不用說，只是今天要委屈你了！”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什麼委屈我都能忍受，更何況這也很好啊！”小詩偎在洛風懷中，低聲說道。
“好了，時辰已到，有什麼話，你們回去之後再說吧。”老鴇子說著，伸手為小詩蒙上了蓋頭。
“送新娘嘍！”
小詩和洛風相攜而行，踩着紅地毯在鮮花的海洋中徜徉而過，出了聽雨軒，踏上馬車戀戀不捨地駛出了西城……
南城西大街一處宅院門前，兩邊各站立兩個衣着光鮮的小廝，大門早已敞開，不大的宅院張燈結綵，婢女、小廝進進出出，正中大廳房檐下一排大紅燈籠高高懸挂，廳中洛風的那些朋友、兄弟早已經等候多時。
載着洛風及小詩的馬車，緩緩駛到了門前，在一眾婢女的接引下，洛風挽着小詩進了院子直入廳堂。
由於洛風沒有通知家人，僅和一些平日要好的朋友知會了一聲，婚禮雖然簡單，但在一眾朋友兄弟的廝鬧下也算是熱鬧非凡。
在一眾朋友的輪翻勸酒之下，本就嗜酒的洛風已經是萌生醉意，這時洛興來到跟前道：“稟公子，二公子他。”
“怎麼，是二弟來了嗎？快快請他進來呀！”洛風搖搖晃晃地起身呼喝道。
“不是，是二公子派人送來了賀禮，來人還說……”
不等洛興把話說完，洛風就不耐煩地道：“你這小子，是不是也喝多了，連句順溜話都說不了啦，既然二弟送了賀禮你收下就是，快去，快去，別妨礙我喝酒！”
一直鬧到大半夜，眾人方才散去，雖說兩人平日裏在聽雨軒已經多次相處，但今時不同往日，新婚之夜當然是少不了一番溫存，自當不必細說。
三日後，兩人一大早回了趟聽雨軒，又急匆匆一路直奔東城洛府而去。
“沒事，一會見了父親一切自有我擔著就是！”
洛風安慰了一下有些緊張地小詩，兩人坐在前廳等候着洛無顏的到來。
“讓他滾！馬上給我滾出去，我永遠都不要再看見他！”中院書房中傳出洛無顏暴怒的吼聲。
“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難道連你們也不聽我話了嗎？快去！”
“老爺，大公子雖然行事荒唐，但事已至此，您還是去見見他吧，畢竟……”老管家洛景見洛無顏發怒，便上前為洛風說情。
“哼，都是你平日裏寵着他，現在還想替他說情。好，你們不去，我自己去！”洛無顏一把推開老管家，怒氣沖沖地向前廳而去。
“父親！”一見洛無顏氣沖沖地進了大廳，洛風忙上前行禮。
正在盛怒中的洛無顏，伸手一巴掌一響又亮地就搧在了洛風的臉上，“別叫我父親，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馬上滾，滾出洛家，從此以後我就當沒養你這個兒子，滾！”
“父親，息怒，一切都是小詩惹地禍，要打要罰，請父親大人罰我一人就是！”
小詩見洛風挨打，當下跑至洛風面前，擋住還要再打的洛無顏，雙膝跪倒在地，聲淚俱下的哭訴道。
“住口！來人，是誰讓這個不知羞恥的賤人進來的，馬上把這個敗壞綱常的賤人拖去送進大牢！”
一見小詩的面，洛無顏的怒氣更盛，在他的呼喝聲中，兩名家丁馬上進了大廳，拉起小詩胳膊就往外拖去。
“住手！父親，錯不在詩兒，要罰就罰我一人，請您放了詩兒！”
洛風見小詩要被拖出送去大牢，急步上前一把推開家丁，把小詩護在身後。
此時，只見洛風的繼母，也就是洛誠的母親張氏，緩步走進了大廳，“好一個深情的洛家大公子，虧你想得出，娶一個青樓女子，還敢把她帶到家裏來，你把我們洛家的臉都丟盡了！”
“好標緻的姑娘，可惜呀！誰讓你是個青樓女子呢？你個賤人，還有臉待在這兒，還不快滾！”
“你！”洛風見繼母張氏竟然辱罵起小詩，一肚子火氣自往上冒。
“喲，我的大公子，你抬頭看看，這是那裏？這不是青樓妓院，這是堂堂趙國丞相府，你的父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堂堂相國！相國家的大公子娶了一個青樓女子，你讓他今後還如何在朝堂立足？”
洛誠這時也行至跟前，痛心疾首道：“我說大哥啊，你這次也太不像話了！唉！”
洛誠此話一出，洛風登時就愣在了當場。
“你們都給我閉嘴！”
“我再說一遍，你若還認我這個父親，馬上把這個賤人給我趕出去，我既往不咎，如若不然，我將你趕出家門，永遠也不要再踏進半步！”洛無顏指着小詩，手指顫抖着，無力地說道。
剛才張氏的話恰好戳到了他的痛處，本還想着如何將此事掩過，畢竟洛風從小就沒了母親，他也是整日忙碌，沒有好好照顧洛風，平日裏洛風行事雖不順他心意，他口中沒有好言語，可心裏還是很疼愛這個兒子的。
“老爺，不能啊！小姐早去，留下了風兒，如今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老奴還有何臉面再見泉下的小姐呀！”老管家見洛無顏下了決心，他又深知洛風的脾氣，着急之下，淚落如雨跪倒在大廳之中。
“好，好，好！我走，我走！”洛風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小詩，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風兒，不可呀！老爺，老爺！……”
急切之下，老管家一口氣上不來，頓時兩眼一翻倒在了門口。
“這個逆子！”
“洛叔，洛叔！快請太醫！”
見洛景倒地，洛無顏一時慌了手腳，在家丁和洛誠的幫忙下，將老管家趕緊抬往房間，一邊派人去請太醫。
老管家洛景，其實本姓何，洛風的母親自小便是他看着長大的，洛風母親嫁到洛家之時，他也跟隨到了洛家，這才改姓洛。
他一直對洛家忠心耿耿，伺候了洛無顏二十幾年，兩人感情盛似父子，洛無顏也一直一長輩之禮待之。
洛風帶着小詩默默地回到了南城的小院之中。
“公子，此處院子已經被夫人派人看管，我們……”回到院中時，只見以前的所有小廝、婢女全都換了，只有洛興一人獃獃地站在當院。
“我知道了。”
“公子，您到哪裏去，帶上我吧！”洛興追出了大門，攔住了洛風二人。
洛風十指緊握，指甲扣進了肉里，他也不覺疼痛，“你還是留下吧，跟着我能幹什麼呢？你還有父母和弟妹要照顧。”
“公子！”
洛興獃獃地看着洛風二人慢慢地消失在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