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誓死效忠
涿縣北門。
一群衣着簡樸的老百姓和輕裝蝟甲的士兵混雜在一起,他們各自拿着不同的兵器,臉上流淌着一股缺乏自信和毫無底氣的表情,嘴裏不是自語喃喃地默念些什麼。
“你說,哥和文仕他們到底去哪了,怎麼過去這麼久還不見蹤影。”
“這我怎會知曉?”
就在人群不遠處的城牆下,兩名輕裝便服的男子相互交談着;其中一名臉掛憂愁,不時朝前張望,另一名若有所思的蹙着眉頭,杵靠在牆邊。
“不知公子他們是不是遇到什麼不測···”
“哎,不要瞎說,若是如此,那咱們涿縣不就岌岌可危?”
“那···那我們···”
幾名年長的男子眾說紛紜的大膽妄想着,不由得將掌心早已被汗水沁濕的兵器,呼吸着周遭漸漸隨天色陰沉下來的冷空氣。
“噠噠噠···”
忽的,三兩聲不清不楚的馬蹄聲響起,倏然令眾人繃緊的神經更加嚴重,紛紛吞咽一口唾沫,齊朝同一個方向望去。
“二弟!三弟!”
站在眾人前面手持雙股劍的劉備,眸子裏略過一絲熟悉的身影,立刻辨別出來人,正是眾人苦苦等待的關羽與張飛。百姓們心中懸着已久的重石也總算得以放下。
“哈···喔”
“他們凱旋而歸,他們保住涿縣,我們得救,得救啦!”
旋急眾人紛紛歡呼起來,相互擁簇着胳膊高呼吶喊,將適才的彷徨轉瞬拋諸腦後。
雲福與雲振兩人左顧右盼卻未得見自己兄長與司馬言二人,雙雙對視一眼,心中頓生焦慮擔憂起他二人安危,擠到人前問道:“張飛,我哥呢?文仕呢?還有符伯他們呢?他們去哪裏呢?”
“對!二弟、三弟為何不見雲公子和文仕兄弟呢?”劉備挽住關張二人質問道。
“大哥,俺跟你說,這雲公子還真是神乎其神,隨隨便便竟然將那群黃巾賊給唬住,還勸其改邪歸正、棄暗投明。”張飛顧不上回答雲振的疑惑,不禁讚歎道。
“公子如此有勇有謀、宅心仁厚,居然願意收容黃巾賊,此等胸襟實為我等不及。”劉備道。
“這麼說,”雲福心潮起伏片刻,說道:“我哥他們沒事。”
“那是自然,要不然俺張翼德怎會信服他?”張飛應道。
“太好啦!太好啦!雲福與雲振抱成一團欣喜若狂的在原地跳起來。
······
“呼呼呼!”
幾匹瘦馬疲憊喘息聲,參雜在大隊人馬行進的腳步聲中,浩浩蕩蕩,穿行在涿縣某片不知名的樹林間。樹蔭緩移,漸漸暗淡下來的天空忽地飛過一群驚鳥,歸巢是它們此時唯一目的。而與它們一樣,雲襄他們此刻也正欲歸往涿縣。
雲襄身後的黃巾士兵們皆披肩露胸,腰纏粗布麻繩,碩大的肱二頭肌隨着肩上所扛之物不停抖動,每個人眼中都煥發著一股改過自新,重新生活的自信眼神。
“公子。”符伯心懷疑慮,眉頭緊鎖一臉茫然的沖雲襄喚聲道。
符伯前方坐於馬鞍上的男子充耳不聞,面容上掛着一絲與年紀不相符的從容和憂愁,繼續拉韁前行在全軍最前線。
“公子,公子。”
重複多遍的詞語回蕩在雲襄耳蝸里,他有些分不清楚這是現實還是夢境,“公子?”心中千般解不開的疑惑化成公子二字脫口而出。
“妙傑,你怎麼搞的,符伯都叫你半天,你倒是吭個聲!”
“唔···怎麼?”雲襄恍然回過神來,應道。
“什麼?你怎麼心不在焉的,符伯在叫你。”司馬言道。
雲襄立刻回過頭望向符伯,投出虔誠的目光道歉道:“符伯,實在抱歉,方才我太過專註思考些事情,不曾聽到你在喊我,有什麼事嗎?”
“不打緊!”符伯解釋道,“老奴只是想問,問···”他欲言又止,“管頭領他們?”
雲襄淡然道:“符伯,你是信不過管亥他們,還是信不過我。你且放心,我想此刻他們現在大概已將那作惡多端的惡賊給你帶回來,怕是快到。”
“真的···”符伯先是一陣驚喜,然後又擔憂道:“可萬一程遠志那廝狡詐已然逃出涿縣範圍當如何?”
“符伯,既然妙傑都這麼說了,自是不會騙你,你就別再擔心。”司馬言安撫道。
“公子!公子!”
司馬言話音剛落,從林子邊的另一條不知名的小道,猛然傳來一陣搜索音,百名大漢倏爾衝出小道,領頭的正是符伯苦苦挂念的管亥、鄧茂二人,以及那追隨去攔截程遠志的百名士兵。
“快看是管亥、鄧茂!”司馬言直起腰指道。
“管頭領···”符伯急忙穩住馬匹,橫身躍下馬,強穩老朽之軀奔向管亥等人,熱淚盈眶的擎住管亥雙臂,眼淚衝破歲月積攢成丘的眼瞼,徐徐滾落在管亥雙臂上,久久不能語。
“符老伯。”管亥火速跳下馬,手中捏着白布包裹樣物件。
“公子沒有說錯,公子沒有騙老奴,你們真的回來。”符伯激動道。
“公子如此不計前嫌收容我等,我老管自當賠了性命也在所不惜,這是程遠志那狗賊的項上人頭,我依照公子吩咐,在離開涿縣前往幽州的必經之路埋伏,果真遇之而殺之。”管亥一邊說道,一邊托起左手用白布纏裹的東西遞給符伯。
“這是···”符伯看着眼前接過充滿血腥味的包裹,停滯好一會兒,才慢慢回神,緊緊拽在手中,雙腳轟然如癱軟般跪倒在地,仰頭大哭道:“嗚嗚···兒啊!鄉親們!你們的大仇終於得以沉雪,你們泉下可以安息···嗚·安息!”
“噗···”
一陣騷動引起伏地大哭的符伯注意,他渙然回過神發現管亥等人以及雲襄身後的將士們,皆跪倒在地,朝符伯重重地叩下首。
“砰···”
“你們這是?”符伯含着淚水,不解的看着一切,轉向雲襄求問道,“公子,他們?”
雲襄沒有回答他,轉而合上雙眼哀聲說道:“符伯,你就讓他們磕吧,就算是為了祭拜昔日枉死的洛庄百姓。讓他們磕吧!”
“公子···嗚嗚···”
涿縣。
片刻之後,雲襄率眾人終於抵達涿縣北門。百姓一見到他們立刻歡聲笑語道:“雲公子回來啦,雲公子回來啦,涿縣太平,咱們太平。”
雲福與雲振早已迫不及待的跑到雲襄、司馬言面前,問長問短。倖存的百姓相繼與親人擁抱在一塊,涿縣北門傾刻成為最熱鬧的地方。
“公子。”人群中走出三名男子,正是劉關張三兄弟。
“噗···”
三人不約而同的單跪於地,劉備語重心長道:“感謝雲公子營救我二弟、三弟,以及保住涿縣百姓周全之恩,我三兄弟當日結拜時立誓為大漢懲奸除惡,如今得遇雲公子這般大志之仕,為百姓謀求一條生路,如此至仁至偉勝我等百倍、千倍,此後公子到哪?我三兄弟便到哪,絕無半句怨言,誓死追隨公子,完成大業。”
“噗~”
“玄德、雲長、翼徳···”雲襄扶持着劉備正要開口,突聽身前身後傳來亂動聲,雲襄和司馬言等人趕忙回顧旁觀,“這!”眼前一幕即令雲襄這位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高中生心中震撼不已,剛投降的管亥率千人,加上涿縣千口人近三千人員,全都跪膝在地。
“這···”心情複雜的雲襄,剎那就像沒了氣息,被牢牢地定在原地。
雲襄沉默良久,微言大義道:“多謝諸位信任,這一幕我雲襄定將永生難忘,諸位快快請起,玄德、管亥,你們快起來。”
眾人紛繁站起身來,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
“罪將,管亥!”
“罪將,鄧茂!”
管亥和鄧茂雙雙朝劉備抱拳作揖道:“見過諸位英雄!”
“噢!你們就是公子收降的敵將?”張飛輕拳擊打在管亥結實的胸脯,嘿了一聲,說道:“這身子骨蠻結實的,看來俺以後有個好對子練手。”
“將軍說笑,老管豈能與你匹敵。”管亥謙笑道。
“嗯,”關羽攬須凝聲道:“虎背熊腰,雙眼凌厲,實為不錯的良將。”
“二位既然棄惡從善,我等自然與公子一般,待諸位如家人,絕無異眼相待。”劉備讚許的點頭道。
“多謝公子,以及諸位冰釋前嫌,不計較我等出處收容我等,感激不盡。”管亥與鄧茂又一次拱手拜道。
“嘿嘿!”張飛笑道:“公子,大哥,俺突想起俺莊上有幾十壇前年釀的桃花釀,想到日後也許都不曾有機會再回來喝酒,不如今日趁着高興,今晚大夥就到桃花庄慶祝一番,大哥你看如何?”
“如此甚好!”劉備贊成道:“也好犒勞諸位!”
“哎!翼徳,怎麼上次住你莊上不見你拿出來讓我們嘗嘗。”司馬言眼神充溢不滿之色,質問道。
“這嘛!”張飛尷尬的撓了撓後腦,“上次俺又不是公子,有神機妙算之能,哪知你們是敵是友,萬一是敵人派來的細作,豈不是多虧了俺家那幾壇酒水。現在不同你要喝多少俺定不會眨一眼和你喝到醉,怎樣文仕你敢嗎?”張飛單手搭在司馬言肩膀,笑道。
“喝酒?”司馬言眼神即刻變得歡喜,將雲福與雲振拉攏到身邊,叫囂道:“喝酒喝,勇德、猛元你們一起來。”
“好啊!還要找幫手,二哥!咱們兄弟二人來會會他們。”
“二弟,為兄還是陪大哥···”關羽遲鈍道。
“二弟,你就別啰嗦,你平日不是大丈夫生來不懼一物,走吧。”張飛拽住關羽左肩說道。
“二弟!”關羽掙扎道。
“走吧,我們先行一步,也好打點一切好讓公子他們休息。”
“就是,就是···”雲福與雲振附和道。
說著雲福與雲振上前拖拉關羽往桃庄走去,百姓及士兵也相繼隨後前行,獨留雲襄與劉備等人緩緩而行。
······
張飛桃園庄。
幾個時辰過後,天色已然被黑暗據為己有,涿縣上下昏暗不辨方向,縣門緊閉,獨留一處火光繚繞,油火堆灼熱的氣息隨着陣陣涼風飄至南去。桃莊上下張燈結綵,偌大的桃庄是張飛祖上流傳下來的,依靠着磅大的山頭竟能硬生生容下三千多號人,桃園內有座歷史殘留已久的亭子,剝落下來的土塊巍巍然令人覺得傾爾可土崩瓦解;三千人以亭子為中心圍成一個接一個的同心圓,全部席地而坐目光毅然決然的凝視亭子之人。
亭子內坐落着十二張石椅,和一張不偏不倚放在中央的石桌,此刻石桌上擺滿酒菜,儘管都是些粗野村物,但對於亂世之中的百姓來說,就好比皇帝吃的山珍海味。
雲襄凜然起身高舉酒杯,朝四周示意道:“眾位鄉親父老,眾位將士們,感謝諸位對雲襄的信賴,明日,我們就要東去前往幽州,此去生死難料,所以我要再次聲明,凡家中有妻兒老小者不可隨軍出征,此此我等南下征討或許將一去不返,日後將士漫長困苦的軍旅生涯,凡抱有做官作福之想者不必隨軍出征,你們明白嗎?”
“明白!”眾人呼聲應道。
“你們準備好隨時可能為解救那些仍然寄居在權貴下、顛沛流離、苟且偷生的百姓,因而丟掉自己性命的覺悟嗎?”雲襄高亢聲層層厚發,沖霄九天。
“早已覺悟,丈夫雖死猶不悔。”劉備起身應道。
“大哥如是,關某義不容辭。”
“俺老張也當如此。”
關羽與張飛隨即起身附和道。
“公子去哪,老奴就跟到哪裏。”符伯語氣堅定道。
“管亥!”“鄧茂!”管亥和鄧茂雙雙起身抱拳賁張重唇道:“追隨公子,誓死不棄。”
“追隨公子,誓死不棄!”八字如同震雷般響徹半山,管亥的舊部以及投降的千員士兵紛紛高呼吶喊道。
雲襄揮手示意停止喧囂,眾人心領神會吶喊聲徐徐減弱,他長吁一口氣,將酒杯舉得更高欲讓坐在最後面的人也能藉著火光看到他的舉動,放聲道:“好!那我們今晚不醉不歸,喝!”說著仰頭一飲而盡杯中殘酒。
話音稍低,司馬言等人也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歡笑與飲酒聲衝破涿縣緊閉的大門,欲將歸於死寂的森林重新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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