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619連環殺人案(二)
崔鳴半個屁股坐在專案組辦公室自己的辦公桌上,揉了揉太陽穴,說:
“不特么等法醫鑒定出來了,把今天這案子跟619案併案偵查!”
陳兵和吳大力都沒有說話,他們心裏也很鬱悶。
開山這個小城市還不如省城邊上一個縣。
經濟上不如一個縣城做出的貢獻大,扶貧工作卻是年年排第一,按理說刑偵支隊下面有十個八個大隊很正常,分管重案要案的,拐賣婦女兒童的,禁毒緝毒的,負責案件現場勘查,物證檢驗鑒定,疑難物證複核鑒定的等等。
可到了開山市,先不說刑偵支隊下面攏共就三個大隊,只說非常關鍵的負責技術支持的這個大隊,崔鳴他們幾個人想想就頭疼。
法醫,痕檢是都有,但真要做各種檢測鑒定,那就需要等!因為檢材要送到省城,按理說法醫,痕檢不分家,是沒分家,可人和設備分家了!
九十年代的老設備,隊裏倒是有,也只能供着!
這是設備,再說人力,619案發生之後,報告送到省廳,省廳很重視,當即派了經驗豐富的法醫和痕檢員帶着各種先進設備就殺過來了!
崔鳴當時真有種身在遠山迎來了富貴親戚的感覺!
但是,讓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619案根本就沒有麻煩這些高科技人才打開箱子,換句話說,箱子裏那些設備根本就沒有派上用場!
簡單,粗暴,乾淨,利索,是619案的典型特點!
讓你肉眼可以看到一切!
省廳看到報告將技術人員調回,又派來了一組刑偵經驗豐富的老偵查員。
這一行五個人當時正在別的城市主攻命案積案,被調過來時想着幾天破案儘快回去,那時候619連環殺人案已經發生了三起,崔鳴像看到救星一般,帶着重案組的人極為熱情的接待,抱着學習的態度可以說指哪打哪。
第一周,崔鳴在前輩們的指引下,重溫了被害人自身的各種人物關係,以及被害人與被害人之間可能存在的關係,最後推斷兇手與被害人之間的關係,龐大的關係網整理出來,最後的結論,誰都不是誰的誰!他們之間根本沒有關係!
第二周,老偵查員們想要找出兇手作案的動機,既然沒有關係,兇手殺人可能只是一種泄憤,老偵查員帶頭,崔鳴調派了各街道派出所民警,在開山展開地毯式摸排。
兩周后,老偵查員們要離開了,命案積案攻堅戰是今年重中之重,各個省都在比拼,他們不能再待下去了。
可619案卻毫無進展!
臨走的前一晚,帶隊的老刑警邢濤跟崔鳴單獨喝了一頓酒。
那晚邢濤跟崔鳴推心置腹,敞開心扉,無所顧忌,有啥說啥!
“我幹了二十幾年刑偵,最怕這種破不了的案子,埋在心裏就像扎了一根刺!不管兇手是不是高智商,我就問你,就現在手中的線索根本破不了案,只能等兇手再作案,等他自己露出破綻,可咱們能盼着他再作案?那就又是一條人命!可他不繼續作案,咱們就抓不着他!怎麼辦?”
崔鳴悶頭喝着酒,沒有吭聲。
“就像賭博,你贏了再也不賭了,你就是贏家,只要還去賭,遲早家破人亡!他不作案了,咱們抓不住他,前面三個被害人就是枉死,咱們沒能讓她們瞑目!他繼續作案,就又是一條鮮活的生命沒了!哪一條命不牽扯到一個家!”
四十多歲的老刑警說道動情處,藉著酒勁兒落下了男兒淚,是對死者的愧疚也是對自己的心疼,這個年紀脫髮白髮都好說,頸椎腰椎都不行了,想好好睡一覺,夢裏還是在偵查,破案,媳婦兒沒吵着離婚,老刑警還舉起酒杯敬了敬天地,說這是老天爺心疼他。
崔鳴心情鬱悶的送走老刑警,局裏只好重新組建619專案組,由分管刑偵的嚴副局長為組長,崔鳴帶隊繼續做偵查工作。
今天的專案會只有四個人。
崔鳴手下原本有六個人,都是二十八九的好年紀,各個偵查經驗豐富,幹勁十足,可省里幾次批評開山市公安局,在命案積案上工作不足,效果不佳,所以不得已,局裏把石小磊和於偉借調去查積案了,而胡小超兩個月前追捕嫌疑人時受了傷,只能留在家裏養傷,局裏為了補償,將剛剛警校畢業的趙光分配過來實習,這明顯就是放棄619案,至少眼下是想放放。
崔鳴直接找嚴副局發過脾氣,嚴副局笑呵呵的問:“要不,把你調去查積案?”
崔鳴立馬轉身走人,再沒抱怨過半句!
“頭兒,是不是有點魯莽了?你們說是有人開車送被害人回家的,那輛車為什麼停在離小區口僅僅不足百米的地方,而不是送到樓下,或者小區口?”
趙光看了看低頭不語的陳兵和吳大力,鼓起勇氣問。
陳兵和吳大力還是沒有說話。
趙光舔了舔發乾的嘴唇,再接再厲道
“被害人雖說沒有丟失任何東西,也是一刀致命,但是就這麼歸到619連環殺人案中,還是有點草率吧?我認為那個送被害人回家的人也有嫌疑!”
趙光說完,看了看三個人又嬉皮笑臉的問
“幾位哥哥,能不能解釋一下,為啥斷定被害人是被人用車送回來的?”
吳大力扭頭瞅了瞅趙光,笑呵呵的問
“你在警校都學了啥?咋每次問的問題都這麼幼稚?”
“吳哥,再多理論,也需實踐!它們現在都在我腦子裏沉沉睡着,不定哪一天就被你們激活了,到時我就跟你們一樣……”
“可別跟我們一樣,一個案子四個月過去了,五個被害人,兇手還逍遙在外,不知道在哪盯着下一個被害者!”
崔鳴嘲諷的打斷了趙光。
趙光小心的問
“頭兒,你咋就認準了要併案呢?619案四個被害人,一個被扔在垃圾桶里,一個被扔在臭河溝旁,一個身中十一刀被扔在草垛里,還有一個被扔在沙堆里,今天這個被害人雖然也跟前三個被害人一樣,一刀斃命,但,但就這麼併案,有點……”
“誰告訴你是扔的?”吳大力不耐煩的問。
趙光趕緊解釋道
“我就這麼一說,隨便用了一個動詞……”
陳兵馬上說
“咱們這行可不能隨便用動詞,除了第一起案子死者是被兇手扔進了垃圾桶,其他幾人都是遇害在那個地方,沒有動過。”
崔鳴盯着趙光問
“619案四個被害人都沒有被性侵,沒有丟失任何財物,沒有在遇害前遭受虐打,這四個被害人之間沒有任何關係,而且,可以斷定,兇手與被害人也沒有任何關係,四起案件唯一有聯繫的就是被害人死於同一把鋼刀,而且!每一次兇手回去都不會清洗鋼刀,所以接下里的被害人傷口處都可以提取到前一個被害人的血跡,說明什麼?”
趙光興奮的問
“說明什麼?”
“說明兇手知道,咱們在被害人身上找不到關於他的任何線索!這就是619連環殺人案特么的破不了的原因!沒有腳印,指紋,DNA,他作案的地方沒有監控,他作案轉天不是特么的下雨就是下雪!他與被害人之間不存在任何聯繫!他殺人就像抽籤,抽到誰是誰!”
崔鳴惱怒的低吼着,不自覺的從桌子上蹦了下來,將手中的各種資料狠狠摔倒地上。
“他甚至讓你一眼就能看出來他是怎麼作案的,那又怎麼樣?你抓不到他!就像今天這個案子一樣!”
崔鳴的憤怒也是陳兵和吳大力的憤怒,他們倆人面色鐵青,相互看了一眼,同時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