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番外一

喜歡上一個人的契機,有時真的只是一件非常小的事。

那一年,江行從生活了十年的B市搬到了人生地不熟的S市,從家中最寶貝的獨子變成了有一個同齡的哥哥和一個小三歲的弟弟的養子,從打小聚光燈傍身到一個遊離在家庭之外的邊緣人。

那時候,他才十歲。

還未發育的瘦小身體,孤零零蜷縮在雙層床的上鋪。聽着下鋪兩兄弟熟睡的呼吸聲,他不能哭。

他總會回想起自己很小的時候,跑步摔到地上,或者弄壞了自己喜歡的玩具,他的媽媽會說:想哭的時候,笑一笑就沒事了。

於是從那時候起,江行就總是微笑着。

生活在一個本不屬於自己的家裏,他很拘謹,也很禮貌。他的養父母對他不錯,該有的關心和管教沒有少,更沒有搶佔半分他從父母那裏繼承來的遺產。

對此,江行一直以來都心懷感恩。自從成年後靠編程獲得第一筆收入起,每個月給養父母轉的贍養費只多不少。

只不過人的心臟向來不長在中間,有許多時候,養父母也並非會總記掛到他的那一份。

大部分的事情,他都忘記了,又或者是習慣了所以沒有放在心上。

唯獨想忘了很久,卻始終沒能忘掉的,是他十一歲生日的那天。

對那個年齡從小嬌生慣養長大的孩子來說,“餓了就吃飯”、“渴了就喝水”、“生日了就能收到禮物”似乎是天經地義的常識。

哪怕父母已經不在身邊,他仍還有那麼一點點期許,幻想自己依舊還站在世界的正中間。

然而,早上睜開眼,枕邊沒有禮物;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沒有半句生日祝福。

他安靜地等了一天,直到養父下班回家,帶回來兩盒昂貴的汽車模型。

他眼睛亮了。

直到養父笑着把禮物分給他的兩個兒子,說是公司同事送的禮物。

哥哥和弟弟很高興,抱着盒子就拆,連飯都忘了吃。

養母看了他一眼,對丈夫有些埋怨,養父也看了他一眼,神色從尷尬又變成了愧歉,說拿少了,明天再去給他買一個。

他安靜地聽完,然後微笑着說,不用買,他沒關係的。

養父母誇他懂事。

他也確實在那一個瞬間變得懂事了。

看着養父母一家四口,十一歲的他不得已明白了一件事——

不是東西少了,而是他多出來了。

那天之後,江行不再過生日。

初中開始,江行接觸了電腦編程,大部分時間沉浸在遊戲中,成績平平無奇,卻也沒人在意。

十五歲的他擦線考上了市裡最好的高中。

寄宿制、離家遠。三年裏,除了寒暑假,他一般不回去。

高中每年十月都會舉辦校慶匯演,由校學生會承辦。剛入學沒多久,他就看到學生會的室友小許,為了匯演忙得差點禿頭。而他沒有參加任何社團,也沒有報名任何班委,常常自己一個人待在寢室或者教室角落裏,拿着手機打遊戲,樂得清閑。

高一那年的校慶匯演在周五的晚上,緊接着就是周末,很多同學急着要回家,事後沒能留下幾個學生會的人收拾。

負責排班的小許焦頭爛額,局促又拘謹地向江行提出了幫忙的請求,並且還主動表示要幫他做寢室一個星期的值日。

不虧。所以江行答應了。

匯演結束,學生會的收尾工作收工。從匯演禮堂到學生宿舍,江行順道跟在學生會一眾人身後,緩緩走着。

夜晚的學校很靜,前面那群人很吵,吵着說匯演圓滿結束,學長當初答應了請喝水要算數。

那個人被一團小高一圍住的學長長着一張白凈的娃娃臉,笑得又皮又燦爛,看起來很好欺負,待在高一的圈子裏,如魚得水,既不顯得陌生,也沒有任何隔閡。

看着那個人,江行突然理解了“被所有人喜歡”這句話。

那個人被鬧得笑着連聲說好,說著隨便他們挑,帶大家進了校內的小賣部。

江行沒有進去。

他不屬於那個團體,只是一個多出來的外人,他沒有被請客的理由。

他只是順路,也沒必要等那些人出來,宿舍里還有幾道想做的編程題等着他解,所以他就跟小許說了一句先回。

路燈落在校道上,把他一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離開喧鬧的小賣部,去往宿舍區的小路越來越安靜,他走着,卻漸漸聽到背後追趕似的急促的腳步。

“學弟!”

江行略略蹙眉,沒有回頭。

“學弟等一下!”

江行停下了,聲音就在他身後不遠處。

他回頭一看,是那個學長。

學長喘着氣,沒幾步路似乎就把他累得夠嗆。那張正被路燈映亮的臉龐微微發紅,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閃閃發光。

他眼睛一彎,笑了起來,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這個給你。”

江行一愣,才看到學長遞過來一瓶橙汁。

江行想說我不用、想說沒關係,可話剛到嘴邊,就聽學長抱歉地說:

“對不起啊!我也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麼,就買了這個。你是不是不喜歡橙汁啊?”

江行的腦袋有點木,下意識地先回答:“不是。”

學長又笑了,把橙汁塞進他的手裏:“那就好,拿好啊。我回去給他們結賬了,拜拜~”

說完人就風風火火地跑掉了。

江行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等人鑽進小賣部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忘了說“謝謝”。

手裏的橙汁在路燈的映照下,泛出金燦燦的光芒,和那個人的笑臉一樣。

喜歡上一個人的契機,有時真的只是一件非常小的事。

那天之後,每當江行想喝飲料時,他總會有意無意選擇橙汁。

江行從小許那裏問到了那個學長的名字,說是叫米稻。

他把這兩個字丟進搜索框一搜,出來一大片一大片吸滿燦爛陽光的稻田風景照。

江行忍不住笑了,他莫名覺得,這個奇怪的名字還挺適合那個人的。

看着滿屏稻田,他隨手存下一張。

很快的,他知道了那個人是上一屆學生會的書記,知道了那個人在高三(4)班,知道了那個人的人緣很好,知道了那個人成績還算不錯,每次月考都能摸上百名榜。

漸漸的,江行在學校里注意到那個人的次數變得多了起來。

他會在食堂看到那個人笑嘻嘻地對食堂阿姨說謝謝,會在運動場看到那個人苦兮兮落在隊伍後面要死要活卻始終不願停下地慢跑,會在宿舍區看到那個人和宿友勾肩搭背打打鬧鬧,笑臉上滿是陽光。

他聽說那個人經常在晚自習前在圖書館學習,也不知是怎麼了,他放下了遊戲,也在那個時間過去。

他會坐在剛好能看到那個人的角落裏,看着他看書,看着他喝水,看着他對着數學壓軸題抓耳撓腮,看着他答語文閱讀時那張寫滿得意的臉,看着他離開前收椅子,總會小心翼翼把厚重的椅子搬離地面……

江行原本一開始,或許只是單純地想跟他再見一面,為那瓶橙汁補上一句“謝謝”。

卻沒想到,看得越多,想說的“謝謝”就越難說出口。

那個人很快畢業了。

高二的江行站在學校優秀畢業生錄取大學公示紅榜前,看着“米稻”後面跟着的“S大”幾個字,莫名有些心動。

他換了頭像,是那張稻田。

兩年後,江行大學入學,進了全國專業排名第一的S大全息遊戲編程專業。

時隔兩年,曾經有些悸動,在時間的洗涮下似乎已經變得輕描淡寫。

他甚至一度有些分不清,自己來這裏到底是因為編程專業,還是因為那個叫“米稻”的學長。

再一次聽到“米稻”這個名字,是在陳方直大創組隊的邀請中。

江行是全息遊戲編程社團的一員,同專業的大三學長陳方直是副社長,和他關係不錯。那年大創立項通知出來之後,陳方直很快就找上了他,問他要不要一起做遊戲。

全游專業大一課很多,課餘時間江行也有在做一些公司外包的程序兼職,編程水準早已經在同齡人之上,對於大創這種,既費時間又沒報酬,就算是刷履歷也聊勝於無的項目,他一開始並不是很想接下。

直到他聽陳方直說,負責劇本策劃的人,叫米稻。

團隊見面的那天,自我介紹時和那個人說上話的瞬間,江行覺得自己的心臟要跳瘋了,聲音哽在喉嚨里,除了微笑,他幾乎什麼都做不到。

曾經有些悸動,以為在時間的洗涮下就可以變得輕描淡寫,卻不想它像一顆種子深深埋進土壤,就在再見的那一瞬,生根發芽,驟然瘋長,快得令人猝不及防。

江行突然意識到,自己原來已經那麼喜歡他。

隨着項目深入,越是接觸,那個人和自己喜歡的模樣便越是相似。

那個人的臉型、眼睛的顏色、鼻樑的高度、嘴唇的形狀、鎖骨的深淺、手指的長短、說話的語調、喜歡的東西、編劇的才華、樂觀的性格,甚至是看過來的每一個眼神,嘴角邊掛起來的每一個笑……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正中紅心。

被分配到編程米稻部分的劇本,江行只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那麼享受過,將一個想法編程實現的過程。

他推掉了手上所有的編程兼職,他恨不能把一字一句都做到極致,恨不能把那個人設想的所有效果都分毫不差地呈現出來。

恨不能把那個人想要的全部,都給他。

那個人是一個外向又隨和的人,工作上告一段落,就會帶着他玩,帶着他浪,帶他吃遍了學校附近的小吃街。

每當被拉着袖子,看着那個人雙眼發光介紹着好吃的東西的時候,江行只覺得他的學長可愛極了。

他越來越喜歡他,不可自拔。

甚至上網去查,可以登記同性結婚的有哪些國家。

哪怕那個人只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他,他都能一輩子對他掏心掏肺的好。

然而他也在那個時候意識到了一個很殘酷的現實:那樣的喜歡,並不會輕易發生在兩個男性的之間。

那個人對他很好,卻沒有像他喜歡那個人一樣,喜歡他。

那個人總是嬉皮笑臉地說,他要當小行心裏最好的學長。

可江行只想告訴他,他早已經是他心裏最喜歡的人。

江行沒有想過放棄。

哪怕接下來可能就只能這樣守在那個人的身邊,看着那個人談戀愛、結婚生子,直到生命的盡頭。

他都不想放棄。

所以他不敢表白,他極度害怕失敗,害怕被斬釘截鐵地拒絕之後,連陪在那個人身邊的權利都被徹底剝奪。

他無法想像那時候的自己,到底會是什麼樣子。

如果可以,他想要那個人慢慢地喜歡上他。

不用太快,哪怕是十年、數十年,他都願意等。

大創答辯結束那天,團隊五個人包下一幢海邊民宿,買了燒烤啤酒零食,打算通宵開Party慶祝。

民宿露台向海,正圓的月亮光芒粼粼灑在海面上。

旅遊淡季,四周圍不算太熱鬧,但也足夠熙攘,可以大鬧大笑。

前面燒烤燒到一半的陳方直被童茜茜拉過去拍海景,姚澤西和米稻在喝酒聊天吃烤串。

江行在後面,慢慢地烤着燒烤。

他不討厭這樣一個人忙活,因為抬頭就能看到他的學長……唯一讓人不爽的,大概就是學長身邊的那個姚澤西了。

本質上,江行對姚澤西並沒有什麼偏見。無論他性取向如何,無論他家中是否富有,無論他品性是否輕佻,這些都跟江行沒有關係。

而讓江行覺得很煩躁的只有一點:姚澤西跟他的學長關係好。

明明,他們都是大創才認識的。

明明,他跟學長見面更早……

滋滋的炭火讓江行回神,意識到這些念頭其實並沒有什麼意義。

江行剛烤好幾串學長愛吃的牛肉,米稻就過來了。

他手裏拿着一罐飲料酒,白凈的臉上微微發紅。

江行對他微笑,把肉丸遞過去,以為他會端走,沒有想到他會在自己身邊坐下來。

他笑嘻嘻地說:“小行,陪我聊天吧。”

江行心情變得很好,忍不住笑了。因為他知道他的學長其實並不缺聊天對象,只是怕他一個人燒烤無聊。

江行說完好,就被米稻餵了一嘴牛肉。

他一邊咀嚼,一邊看米稻就着同一個串架上的肉繼續咬,默默地在烤架上多擺了幾串牛肉。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似乎是拿海灘上正在拍照的那對情侶當了談資,話題轉到情感關係上。

米稻突然問他:“小行,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啊?”

江行僵住,心口猝然急跳。

有那麼一瞬,他幾乎要把壓抑很久的表白脫口而出。

他看向他的學長,學長悠哉地喝着酒,那句詢問僅僅是一句關切,所以他不能那樣做。

江行最終只是說:“有。”

米稻聽起來更來勁了:“真的?是誰啊?可不可愛?”

江行有些不能描述自己低落下去的心情。

他依舊深深望着他的學長,說出那句傳達不到的表白:“是高中學生會活動認識的一個學……前輩,很可愛。”

他本不該用“前輩”這個違和的詞語。

但顯然,他的學長並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

他的學長樂呵呵地攬上他的肩膀,彷彿醉了一樣問他“去追了沒有”、“人家喜歡你嗎”、“不知道怎麼出手的話,我教你!我玩過好多乙女遊戲了”……

他的學長一邊灌酒,一邊問他,到最後人說話含含糊糊的,似乎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總之,你要對人家負責……要對她很好……”

江行無奈地護住他,把他搬得里燒烤架遠一點,拿走他手裏的度數甚至不到5的雞尾酒飲料。

他還是喝醉了。

米稻扒拉着江行:“小行,你要負責……”

江行輕聲問他:“學長覺得要怎麼樣才負責?”

米稻聽到問題有點懵,思考了老半天才說:“要、要有經濟基礎唄。有房有車,房要大大的房子,我喜歡大浴缸,還有……嗝……書房能跟床放一起就好了,這樣困了就能睡……車要唔不是很了解,坐着舒服就行了叭。重點哦,人要長得帥啊,要有腹肌啊,還要有二十……嗝……”

江行認真聽完,把半醉不醒的米稻架起來送回房間,溫柔地說:“好。”

他的學長說的一切,他都能為他做到。

大創結束,姚澤西說要就《樂陽戀歌》項目繼續創業,拉他入伙,他的學長也在,所以他的回答根本不需要考慮。

江行本以為這樣他和學長見面的時間會變多,但他想錯了。

他的學長忙着畢業設計,還有保研本院研究生先修的課程,很少在會議上露面,也不再找他一起吃飯。

甚至好像在躲着自己——又或許只是他多想了。

在人山人海的大學校園裏,他和他的學長寢室不同、專業不同、年級不同、社團不同……所有的交點似乎在剎那間被抹去,想要偶遇的可能性幾乎等同於大海撈針。

江行見不到他,找不到他,每每點開聊天界面,卻還是不敢打擾他。

畢業季來得很快,但江行並不覺得失落,因為他的學長還在這裏。

團隊裏其他人也各自有了出路,童茜茜跟着姚澤西運營他們的公司,陳方直保研,邊讀邊創業。

讀研的學長更加忙碌,兩人偶爾也有約飯,分享分享近況,有一次學長還自信滿滿地跟他說:“我最近在健身房辦了卡呢!這次我一定能練出腹肌的,那裏教練人很好,強烈推薦你去!”

於是江行去了,但是始終遇不到他的學長。

他的學長上輩子一定是鴿子精。他想。

不過是很可愛的那種。他接着想。

就這樣大三一年,江行一邊忙着學業,一邊繼續兼職,分出點時間配合姚澤西創業,再一點時間健身。

很辛苦,但卻也不那麼辛苦。

大四上,是一個決定出路的轉折點。

江行的成績向來拔尖,不管保研名額是多是少,總會有他的一個。

公司經過一年多的打拚,已經漸漸步入正軌,積累起了一批忠實玩家粉,在全游圈子裏嶄露頭角,正是再接再厲的好時候。但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學長在這裏。

所以他也想留下。

他的想法很快被他的學長知道,他的學長有些驚訝,問他為什麼不出去,說雖然S大的全游是國內第一,但以他的能力,不去世界第一讀太可惜了。

他的學長還語重心長地對他說,雖然他留國建設,為國爭光是件好事情,但國外技術優越在目前還是不爭的事實,他有這個能力,就要好好去學頂尖技術,再回國發展,師夷長技以制夷嘛!

江行:“……”

面對如此有思想覺悟的學長,江行實在是說不出他是因為他,才想要留下的。

學長還問他,是不是因為學費的問題,才這麼猶豫,說以他的才能拿到全獎絕對沒問題,還說如果實在不行,可以找澤西哥幫忙。

江行:“……”

不管有錢沒錢,他都不會找姚澤西借錢。

他最後選擇了出國,去了全游專業世界第一的A國某大學,學制1.5年,全獎。

江行向來習慣了離家,一年半在異國的生活,談不上適應,也談不上不適應。

他只是很想他。

一年半來,公司越做越好,在此期間還推出了讓公司名聲大噪的《大盛王朝》。

那一年三月,江行學成回國,見到想了很久的學長,卻突然不會說話。

學長似乎比起大學又痩了一些,但更加好看,每每對上那雙望着自己閃亮亮的眼睛,江行總會很想親他。

得知學長一直都沒有和誰交往,江行心裏很好受,畢竟在國外一年多,他最害怕的事,除了學長病了,就是如此。

江行在公司旁邊買了房子,裝修成他的學長喜歡的模樣:有大浴缸,有和書房連在一起的卧房。

搬家入住后,學長和那群人到他家裏慶祝。

他問學長喜不喜歡,學長說很喜歡,還說酸了酸了。

他只是笑了。

儘管他還想對他的學長說:不用酸,這些都是為學長做的。如果學長想要,他什麼都給他。

也就是那天酒後,江行把醉醺醺的米稻抱進房間,放在床上蓋好被子。

聽着他的學長在睡夢中笑嘻嘻地喊“小行”,有那麼一瞬間,他無法剋制自己的衝動。

他俯身。

停在離嘴唇不到一寸的距離。

但終究沒有吻落。

他起身離開,卻在房門外遇到了姚澤西。

姚澤西抱着手臂,倚在門框上,靜靜地看着他問:“你喜歡小稻米?”

很顯然,這個人看到了。

江行的回答很直白,帶着敵意:“我喜歡他。”

姚澤西卻皺了眉:“你不是同性戀吧。”

江行沒有回答。

他其實並沒有確切的同性戀異性戀概念,他對男人沒有偏好,對女人也沒有,就只是單純喜歡他的學長。

姚澤西看他默認,只冷了臉色,警告一般說:“江行,你想清楚。米稻他有自己的人生,雖然表面上有點沒心沒肺,但他其實對感情很認真——如果你只是突然對男人有興趣,換別人玩,別對他出手。”

聽完這段彷彿對他的學長了如指掌,以保護者自居的話,他很氣憤,很不甘。

他明明對學長向來不是心血來潮。

但也許是自尊心嫉妒心作祟,對着姚澤西,江行半句解釋也不想多說。

而且,姚澤西說對了另一半:他的學長有自己的人生。

他沒有權利恣意打擾。

《星河三》上市、《我的人生》開發,江行一路忙到了八月。

也不知道是他的演技過於拙劣,還是他對那個人的感情像咳嗽一樣無法掩藏,童茜茜有一次跑過來興奮地問他,是不是喜歡小稻米。

他說是,也說讓她別告訴學長。

童茜茜連聲答應,卻意外的無比高興,興緻沖沖攛掇他告白。

童茜茜說他很優秀,說小稻米一定會喜歡他的,還讓他看學長筆下的人物,說和他有多麼多麼的相似。

童茜茜三天兩頭地找他聊告白的事,甚至還招來了陳方直的醋意。

實話說,江行覺得自己有點無辜。

或許只是聽多了自作多情,又或許是真的確有其事,江行似乎有那麼一點察覺,他的學長好像也並非對他完全沒有好感。

哪怕是一點,也足夠了。

只要他的學長願意向他邁出一步,他就能把剩下的九十九步全都走完。

江行決定告白。

告白前一天,他留下來加班,陳方直過來找他,聊了工作,又問他:“茜茜很好奇,讓我來問你準備得怎麼樣了。”

他說:“都弄好了。”

陳方直問:“你打算明天跟他告白?”

他答:“嗯。”

陳方直問:“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他的?”

他停頓下來,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高一的那個秋夜,那一瓶金燦燦的橙汁。

他的語氣變得柔和:“十年前吧。”

原來,他已經喜歡他那麼久了。

那天,江行破天荒在十一點前回了家。

他以為一切都會順利,直到半夜一點,他被一通電話吵醒。

姚澤西說:“來趟醫院,米稻出事了。”

當江行趕到手術室門前,看着紅色的三個大字“手術中”時,他忘記自己做了什麼。

他或許有拽着姚澤西的衣領質問,或許像困獸一樣通紅了眼,或許在手術室前不斷徘徊,或許很久很久沒有半點動作……

姚澤西後來說,那是他第一次見江行瘋成那樣。

在手術室外,姚澤西對江行道歉,說他錯了,不應該就那樣讓米稻一個人回家。

江行什麼也沒有說。

是他錯了。

他錯在沒有早一點告訴的他的學長,他到底有多愛他。

從那天起,江行弄丟了他的太陽。

※※※※※※※※※※※※※※※※※※※※

我以為我兩天就能寫完番外然鵝……

正文完結那天我接到了老闆給的新鍋。

唉是我太天真,請大寶貝們允許我慢慢擼番外(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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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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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稀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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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仗着林子安的喜愛玩弄人心,卻把自己玩得深陷其中。

可是……

林子安已經不要他了。

心機小狼狗戲精Alpha×暴脾氣超A毒舌Omega

可以搜索文名:強行標記被發現后

或作者名:沈向榆

感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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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偏執攻盯上了怎麼辦[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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