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試探
那天是個挺好的日子，正是微風和煦的時候，柳如意帶着大包小包進宮。
她自從葉楚入宮后就沒跟這個愛如珍寶的女兒見過幾面，一瞧見鳳棲宮就心急如焚的恨不能飛進去。
葉楚知道母親要來探望自己，早早便領着宮人等在了殿前，她雖因聞爭的話而對父親產生了不該有的懷疑，但對母親卻再無除了思念外的心思，柳如意對她的好都是真心實意。
只可惜，為求這一次在宮中能自保，葉楚不得不試探柳如意，她心裏多少有些慚愧。
一見柳如意就迎上去，葉楚發自內心的想念她，淚水說流便流，眼圈登時一紅：“母親，聽說您要來，女兒真是從昨晚就開始盼着了。”
險些就像還在家時一樣喚出“楚楚”，柳如意想到這是在宮中，自己面前的已經不是承歡膝下的小女兒，而是母儀天下的皇后，連忙先行了個禮，而後才道：“娘娘怎麼出來了，這個時候還是小心為上。”
她話里話外都是要讓葉楚保重身體，顯然是已經知道她有身孕的事，這讓葉楚遲疑了一瞬，不知該先懷疑哪一個。
最先出現在腦海里的是聞爭，葉楚覺得若是他的話，為保住孩子，確實有可能幹出這種利用母親逼宮的事情。不過若是他的話，似乎也不會辦的這麼明顯，那可是個喜怒不行與色的謹慎之輩。
當即把柳如意迎進殿內，葉楚讓宮人都去外面守着，只留枝晴在身邊伺候，這樣一來說話便方便些。
跟着柳如意進宮來的是看着葉楚長大的婆子，在葉府中也是可靠的人，她把夫人準備好的東西都收拾的妥帖，從補品到孕婦穿的寬鬆些的寢衣一應俱全，看向大小姐的時候跟夫人一樣滿面喜色。
葉楚迎着頭皮發問：“母親怎麼帶這麼多東西來？這宮中一應都是不缺的，你們若有什麼好的，留在府中便是。”
“那怎麼能一樣？”柳如意笑盈盈的，“你如今可是兩個人了，這宮中的伺候再精緻，也沒有自家人貼心，我這個做娘的怎麼能看着不管。要知道，這生養孩子可不容易，尤其你這是皇上即位后的第一個血脈，當然得多加小心。”
做出一副茫然無措的模樣，葉楚問：“怎麼就兩個人了？我有些聽不明白。”
臉上的笑意頓時凝固，柳如意愣愣的說：“可你爹他是這麼跟我說的啊，說是你有孕，這才討了恩典讓我進宮探望你。”
面色霎時間白了，葉楚道：“興許是誤傳了，我千真萬確的沒有身孕。您想想，若是皇后真得有孕，皇上怎麼會不昭告天下，只怕這是有什麼人在給父親下套，您回去千萬要囑咐他莫要再說了。”
柳如意多年來都在家中相夫教子，對這朝堂上的勾心鬥角一概不知，此時聽到葉楚說的如此嚴肅，當即便擔憂起來，是既怕夫君被人利用，又怕女兒在宮中被人陷害。
面上原本的喜色褪了個乾乾淨淨，她心中頓時只剩憂慮，看上去很是失落。
沒想讓母親也跟着一起難過，葉楚雖然對葉相在她身邊安插眼線這件事感到失望，但並不認為此事與柳如意有關，忙安慰道：“娘，您也不必太擔心，若這真是個圈套，父親他肯定能夠應付，再不濟宮中也還有我，至於孩子，該有的時候肯定就會來。”
這才略覺得寬慰了些，柳如意又在這鳳棲宮中待了許久，直到必須得出宮的時辰到了，這才依依不捨的跟葉楚話別：“你一個人在這宮中萬事小心，娘實在是幫不上你什麼。”
“您放心吧。”葉楚親自送了柳如意出宮，心情也是萬般不舍，只求這一回母親能平安。
待回到鳳棲宮之後，望着只有枝晴能在側說上幾句話的宮人，葉楚的心境卻是又變了，她現在的身體不宜動氣，故而她也並不曾大動肝火，只吩咐到：“去將趙太醫好生請來，就說是本宮身子不適，要請他診脈。”
宮人不敢耽擱，立刻便去了太醫院，而趙太醫受皇后所徵召，也是忙不迭的就來了，但等他到了，卻是連皇后的影子都沒瞧見，就被安排在殿外等着。
起初，趙太醫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但眼見天都黑了，他也琢磨出不對勁了。
若是皇后真得不適，又怎麼可能這樣對他不理不睬，可見召他來晾着一定是另有目的，搞不好就跟讓趙太醫心虛的事情有關。
想到那葉相，趙太醫出了一身的白毛汗，他原以為那是皇后的父親，將這秘密告訴他總不至於有什麼的，但從這結果來看，皇后的脾氣恐怕是有些古怪的，再不然就是跟娘家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齷齪。
頓時叫苦不迭，他心說：早知如此，便不該貪圖那點銀子，這下子要是得罪了皇后，以後在太醫院可就沒好日子過了。
趙太醫到底是在太醫院當了那麼多年的差事，也是個人精，他既然猜出了關鍵所在，便不跪着等皇后失去了耐心再發落，而是突然面向一看就是掌事宮女的枝晴說：“還請姑娘去娘娘那裏通報一聲，便說是趙某人請罪來了。”
枝晴並不含糊，立刻便回殿內將事情跟葉楚說了，她進去的時候，葉楚正在軟榻上好整以暇的翻一冊書，聞言毫不意外。
這個趙太醫的醫術精湛，在太醫院的資歷也深，但是為人貪圖蠅頭小利，還是個見風使舵的牆頭草，這樣的人是不能放在身邊重要的，不然恐怕會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葉楚雖然這樣想着，卻還是讓枝晴把他帶進來候着，畢竟有些事只有見一面才能問清楚，譬如她父親葉相到底在這宮中埋了多少眼線，又將勢力滲透到了何種地步。
趙太醫在殿外跪了半晌，腿腳都酸麻，但聽到枝晴說皇後傳喚他進去候着，也還是立刻起身，一瘸一拐的跟着。
一進宮中就瞧見了端坐在正座上的皇后，他緊接着又跪下陳情道：“是臣有罪，竟一時疏漏將皇后的脈案告知了外臣，還請娘娘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