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空相框
把顧琰和顧希先一步安頓在車上之後,祁煜說了句“你們稍等”,就把車門輕帶着合上,又獨自走回了庫房那邊。
老盧正留在那裏盯着人清理現場,見祁煜過來,稍一抬手,讓大家先停了動作。
視線掃了一圈,祁煜的目光在那幾個人身上落下片刻后,轉頭對老盧說:“把網上的那些消息壓一壓,再安排人盯着點他們,別亂說話。”
“哪兒用的上那麼麻煩。”從剛剛祁煜過來的方向,顧希也往這邊走了過來。
祁煜下意識看了一眼車那邊。
“沒事兒,我哥沒來,我說讓他在車上等我一會兒,我自己過來的。”顧希顯然知道祁煜這一眼是在看什麼,聳了下肩膀解釋了一句,便抬腿重新邁進了這小庫房。
這小庫房本就不大,現在塞進這麼多人,門也敞着,並盪不起什麼迴音,儘管如此,在所有人都停下動作安靜下來的情況下,幾個人的對話聲還是清晰地從顧希手中那個小型錄音筆的外放孔中鑽了出來。
“是,學校里散播的那些偷拍的照片是我們乾的。”
“你不是說只要我照你說的,把顧希弄到這裏,丞哥就會來嗎……”
“咱們誰不愛丞哥,肯定不會害他的,到時候假的八卦新聞傳出去,還有咱們幫他洗白啊。”
“我就是製造假新聞又怎麼樣?”話語一句接一句,不斷地從顧希手中的那個錄音筆中傳出來,艾適驟然變了臉色……這是不久之前他們在這間小庫房裏親口說的話,被這個顧希錄的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顧希笑得一如既往的好看,像個誤入人間的精靈,她滿不在意的把錄音筆把玩在手中。見在場的人都清楚了狀況,悠然按下錄音筆的暫停播放鍵。
她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落在地上,落在這幾個人的心裏,卻是字字都有如千斤重。
“以後,把你們的嘴閉緊,懂了嗎?”
祁煜用食指關節處輕輕抵了一下鼻尖,卻把象徵性的咳一聲也省了,等顧希把話說完,他收起嘴角的弧度看了老盧一眼:“那我們先回去了。”
回程的一路上,顧琰只是望着車窗外,他顯然在發怔,風景是半點兒都沒有入到眼裏。因為車開了一路,還是在下了四環主路的時候這位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不就是回我們家的路?”
巧的是,他剛說出自己的疑惑,車子就在分叉路的提前一個路口右轉了,車開進的是和顧琰家挨得很近的別墅區。
這裏……?
北京的獨棟別墅不算少,但在寸土寸金的鬧市區里,這種房子絕對不是誰都能買得起的。小區的大門口自動識別車輛,橫杆抬起,門口身穿墨色制服的安保人員朝車裏敬了個禮。
“我住這。”祁煜淡聲答了一句,通過後視鏡看向後側。
後面這條街再往前一直走,再往東一個路口就是顧琰家所在的小區了,疾行奔向那裏的那個夜晚一恍如昨,現在帶他回家,仍像夢一樣……和顧琰經歷的種種總讓他難以分清。
他們本就因一場夢相識,介於真實與虛幻之間,介於陌生與悉知的交界並肩。牽扯上了,便不再能因為一個“夢”字就輕易醒來了。
等車子停下,祁煜發現,剛經歷了那麼大的事,顧希在後座竟然就靠着顧琰安穩的睡著了。
顧琰沒有叫醒她,而是盡量放輕動作的把她抱起,隨在為他們引路的管家身後進了屋。
雖然老盧還沒回來,但是已經安排人提前為他們準備好了客房,幫熟睡的妹妹把被子掖好,顧琰關門出房間,就看到祁煜靠在門外等。
“不用擔心,她睡下了。”想着祁煜應該是因為擔心妹妹才跟過來,顧琰多說明了一句。
“那就好。”祁煜回應了一句,也沒有要走的意思,直起身來,他把目光投向顧琰:“那你呢,你困嗎?”
走廊里,顧琰話還沒答,就被有人上樓的聲音打斷,那腳步聲並不重,可就像是為了轉移尷尬,兩人還是齊齊地一同看向樓梯處——是老盧安排了人從醫院拿回來了顧琰需要按時喝的湯藥,已經熬好了,小姑娘端着杯子上來囑咐說一會兒就得喝。
“困也吃了葯再睡吧。”祁煜說。
話是這麼說,不過葯還燙着,祁煜就陪着他在屋子裏閑逛了逛,這房子很大卻冷清,看得出來,祁煜並沒有和父母一起住。
顧琰沒有問你家裏人呢這種傻的問題,他就跟着祁煜四處轉轉,發現走廊的柜子,滿滿當當的放了大大小小的獎盃。
“這些獎盃都是你的?”
“嗯。”
滿牆的獎盃,什麼都有,不過主要是劍道方面的,看了眼就安靜陪站在他身旁也不說話的人,顧琰又把視線轉回這些獎盃上。
沿着走廊一路看過來,最新的一個——高校劍道大會北京賽區金獎。
等等……
“這個比賽,那天我去看了這個比賽。”盯着這個獎盃,顧琰有些出神。
“對,你來了。”祁煜很是意外,以至於一向保持着平穩的聲調都有些上揚,察覺到這一點,他不着聲色的把語調重新調整回來:“那……你還記得你那天為什麼來么?”
顧琰也在儘力回想,可他腦海里的印象十分模糊,從醒來之後看到柯允丞和祁煜就是這樣,他清楚的知道他們不是第一次見面,包括追着柯允丞去了機場的事兒他也記得……這個獎盃也一樣,他雖然記得自己那天也在現場,記得親眼看到祁煜去領獎,可一旦涉及他做出這些行動的緣由,頭腦就又是一片空白。
“不記得了。”從那個獎盃上收回目光,他轉眼看向別處,可頓了半晌,似乎是發現了什麼,略帶疑惑地,又把視線重新收了回來。
和其他獎盃不同,整個獎盃牆上,只有這個高校劍道大會北京賽區金獎的獎盃旁邊放了一個純白色的相框,而相框裏放的不是照片也不是獎狀,而是……一張紙,白紙。
“……這張紙是?”
祁煜的身形似乎是僵硬了一瞬,因為過於微不可察,后細想,又好像只是顧琰的錯覺。
不過顧琰確實沒等到這個問題的答案,只是看祁煜用修長的手碰了碰盛葯的杯子,隨着低頭的動作,落下的碎發有些遮擋了臉頰。
祁煜把杯子遞過來:“葯不燙了,能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