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新手出生地銀杏村
一個帶着尖頂帽子的小巫師穿過人山人海，齜牙咧嘴的從一堆叫着“陪練帶升級一小時二十塊”的壯漢里抽身而出。
《王陵》的火爆程度無可比擬，也因此衍生出了大量的周邊產業，陪練就是其中一項，夏瞳是個純新人，想體驗一下升級的樂趣，他的視野一隅有個銀白色的小沙漏，點一下會出現懸浮的菜單，裏面包括物品、裝備。任務指示等。
夏瞳按照任務指示去往前方的一個小茅屋，茅屋門口坐着一個哭泣的農家少女，長發齊腰，穿着微蓬的淡藍色長裙，頭頂懸着一個名字“露琪亞”。夏瞳拍了拍她，驚訝的發現npc衣服的質感粗糙逼真，甚至能感覺到少女的體溫。
因為連結了玩家的感官，王陵大陸的一切都無限接近於真實，少女抬起頭來對他道：“夏小曈，我父親生病了，我們家什麼吃的也沒有，你能給我弄一些野豬肉來嗎？”
界面上出現了懸浮着的【拒絕or接受】。
這是新手任務。
夏瞳點擊接受，去往不遠處的樹林，那兒有不少撒歡奔跑的野豬。只見一個威猛的斧戰士揮拳將一隻野豬擊飛，夏瞳便依葫蘆畫瓢的朝着一個黑黝黝的豬屁股揮出自己的小拳頭。
下一秒，所有正在做新手任務的人就看見一個小巫師被一隻豬追着從林子裏狂奔而過。
“媽鴨！！”
夏瞳魂飛魄散，他看見前面有棵樹二話不說就爬了上去，抱着樹榦瑟瑟發抖，野豬在下方虎視眈眈，頭頂的血條顯示：98/100
怎麼回事！人家一拳能秒豬！他一拳就打掉這麼點血？？
夏瞳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血條。
60/100
……他還不如一頭豬。
夏瞳絕望了，被野豬拱過的地方還好疼，這遊戲真實的過了頭了，不光是觸覺！連痛覺都是真的！
這時，界面上突然彈出一條通知：“【今夜戀你】邀請您加入隊伍。”
夏瞳想也沒想就點了同意，一道紫色的光擊中了野豬，“叮”一聲，他收到了團隊共享的經驗和錢幣，立刻升級。夏瞳愣了愣，看到一個穿着華麗斗篷和長筒靴子的紫發巫師走過來，將法杖往地上一頓：“五大職業里只有劍戰士才用拳頭攻擊，你背上的法杖不是擺設，不過一拳下去兩滴血，你多半是個Omega吧。”
“你怎麼知道？”夏瞳傻傻道。
“全息遊戲的戰鬥力是跟體能掛鈎的，現實中你的體能越好，遊戲裏的基礎數據就會越高，這也是為什麼全息電競是Alpha們的秀場的原因。”今夜戀你說，他舉起法杖又幹掉了幾隻野豬，夏瞳“叮叮”連升了好幾級，看到自己的技能欄亮了。
“選裂魂咒點，方便刷怪。”今夜戀你說。
夏瞳“哦”了聲，從樹上滑下來。
今夜戀你垂眼打量着他：“你這臉挺好看啊，自己捏的還是下載的數據？”
“我沒捏啊，就點了一下默認。”夏瞳一邊研究升級技能一邊照實回答。
今夜戀你若有所思的“唔”了一聲，“你是哪裏人？”
“S城。”
“好巧，我也是。”今夜戀你說：“新手一個人升級不容易，來我們戰隊吧，會有很多好心的大哥哥教你怎麼玩。”
“好啊。”夏瞳不疑有他，感激道：“謝謝。”
【今夜戀你】邀請【夏小曈】加入【深夜暖情A與O】
“我們戰隊大本營在S城，今晚有線下互動，具體地址在戰隊公告，記得來啊，我們會統一給新人發攻略的。”今夜戀你說。
夏瞳：“啊？”
他沒料到會有這茬，剛說兩句話就直接線下活動了，總覺得有些突然，但不等他拒絕，今夜戀你就下線了。
夏瞳陷入了迷惘，他將背上的法杖摘下來握在手裏，學着剛才今夜戀你的姿態對着野豬放了一招裂魂咒，赤色的電光射出，野豬瞬間倒地。
彷彿自己變成了一個真正會魔法的人，那一刻甚至能感受到反作用力和輕微的震動，夏瞳激動極了，他終於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沉迷王陵，同時對今夜戀你充滿了感恩。
於是他找到戰隊界面點開，看到公告處寫着：今晚七點泰婀會所3樓線下小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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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六點，泰婀會所3樓的vip包廂。
劍齒虎戰隊的經理蔡倫對着平攤在桌上的合同滔滔不絕。
“真的Zero，你能回來打職業整個電競圈子都要高興壞了，你看你，寶刀不老，精氣神還是那麼好！我們就經常跟Dylan說要多跟你學習。”
林明翡一手搭在椅背上，肢體舒展，他薄薄的眼皮半垂，看起來懨懨的沒什麼興緻，也不搭腔。但就是這副模樣才讓蔡倫感到忐忑不安，彷彿面對的是一隻沒睡醒的雄獅，稍有不慎就會將對方激怒，摧毀整個山林。
蔡倫沖坐在林明翡身邊的杜永使了個眼色。
杜永舔了一下發乾的嘴唇。
“Zero，你看你也耽誤兩年了，還是儘快找個有價值的戰隊安穩下來才能重新起步，我跟蔡經理打過招呼，他看在我的面子上肯定不會虧待你——”
“劍齒虎打算給我什麼條件？”林明翡打斷他的話，波瀾不驚。
蔡倫忙道：“只要你願意來，轉會費八百萬……”
“我記得Dylan的身價是三千萬吧？”林明翡輕聲說。
蔡倫面色一僵，賠笑道：“雖然比Dylan低了點，但是我們會考慮讓你跟Dylan輪流打首發……”
“考慮？輪流？”林明翡將這兩個詞咬碎在犬齒間，他將那份合同翻面，用手指點了點末尾處的一行小字。
“如有變動，最終解釋權歸劍齒虎俱樂部所有。”他冷不丁笑起來：“當我新來的，好誆？”
這笑讓杜永如坐針氈。
雖說他作為曾經Polaris戰隊的老闆兼經理人，但面對林明翡依然會發怵。
電競行業改朝換代的很快，但林明翡絕對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大多數人都只看到他作為Polaris戰隊C位輸出的高光時刻，沉迷於他經歲月打磨過後的沉穩外表，卻不知道他那些野性狂傲的過去。
王陵的滿級是一百級，大多數職業活動都只針對滿級玩家，所以早期的升級很必要，升級的主流途徑是刷怪做任務，簡單安全，就是有些耗時間，這也是為什麼陪練帶升級的業務如今普遍流行的原因。
但事實上林明翡早期沒打過PVE，偏偏他滿級的速度又比一般人快，原因只有一個，他的升級途徑非比尋常，他靠的是殺/人。
野外殺/人能獲得大量的金幣和經驗，但風險高難度大，因而林明翡的遊戲ID一度在懸賞第一的位置上掛了大半年，不斷的有人加價，他在遊戲裏、論壇里臭名昭著，到了一種人人喊打的地步。
可直到賞金過期林明翡也沒被人逮住。他就像個真正的獵人，在王陵大陸所有的隱蔽處蟄伏，卻又在不經意間亮起狙/擊槍，於千里之外帶走目標。
後來簽了俱樂部，他才從這種反人類的玩法狀態下抽身而出，漸漸步入正軌，但他依舊能創造出許多堪稱“老陰比”的打法，讓人又愛又恨，面對嘲諷辱罵他從不在意，彷彿誰都入不了他的眼。直到Zero的名字頻頻出現在光榮榜上，人們才開始明白他囂張是因為他有囂張的資本，論狙擊，沒人比得了他。
“Z神不要這麼嚴肅嘛。”蔡倫賠笑着將筆遞過去：“你簽個字，我叫幾個水靈的Omega來陪我們玩牌，怎麼樣？”
林明翡屈指叩了叩桌面，接過蔡倫的筆架到中指上，食指下壓。
“啪嚓”
筆被折成兩截，扔到了面色青白的蔡倫懷裏。
林明翡起身離開，杜永拿起外套，面色難看的追了出去。
“Zero，你不要這樣！我不會害你啊！”他大聲道。
林明翡駐足冷笑，“杜永，我有沒有跟你說等我兩年，我回來一定把兩年失去的東西都加倍的補償給你？你把我的話當放屁，把Polaris拆吧拆吧賣了？”
杜永吞了口唾沫，艱難的吼道：“兩年，不是兩天！誰知道你是不是誑我的！萬一你不回來呢？讓我守着個破俱樂部虧損？我知道你是氣我逼着你給Dylan伏低做小，但是你不要覺得自己還跟兩年前一樣，說不定你現在的實際價值還比不上我給你爭取來的八百萬！”
“是啊，老子不值錢了。”林明翡說。
杜永噎了一下，訕訕道：“我不是這個意思……Zero，我實話跟你說我不想搞這行了。”
“那你想搞哪行？”林明翡問。
“我想去試試娛樂傳媒。”杜永沒有多談，只懇求道：“今天把你送走，從此我就跟Polaris一點關係也沒有了，我送他們走的時候心裏也不好過，但他們現在都過得挺好的，我真的沒有任何惡意。你看咱們認識時間也不短，今天好聚好散，別鬧那麼難看，行么？”
“給我簽一份Polaris的轉讓協議。”林明翡說。
杜永愣了愣：“什麼……你打算一個人搞Polaris？”
“與你無關。”林明翡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煙點燃了。
“不是……林明翡，你知道運營一個俱樂部需要多少錢嗎？還有三個月聯賽就要開始了，你連人都湊不齊！”杜永震驚道。
“你說完了沒？”林明翡說。
杜永無法，轉身去車裏拿文件。
兩人沉默無言的做了個交接，也沒道別就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兩年何止物是人非，林明翡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將煙頭扔進垃圾箱。
這個會所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會所，林明翡一刻也不想多呆，邊走邊摸出手機，看到時雅發來的幾十條辱罵渣A的熊貓頭。
他扯了一下唇角，拐過幽靜的走廊，看到前面的包廂外有個人。
“夏瞳？”林明翡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粉雕玉琢的小Omega。
夏瞳縮在大包廂的前門和後門之間，貼牆蹲，一副進退兩難的悲催樣子，聞聲抬頭。
就在林明翡忍不住結合前情腦補，努力揣測夏瞳是不是來捉姦的，想找的人又是誰的時候，就看見夏瞳沖他無助地展開雙臂。小Omega秀眉輕顰，愁緒縈繞，那可憐的小表情彷彿在說“要抱抱”。
不是吧？
林明翡的腦子裏炸開一團煙花。
他是來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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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的還挺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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