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三)
“爸爸呢?”
“爸爸在外面工作忙呢,過些天就來接你,來,再吃一口。”劉姨用精緻的小勺子,挖了口軟糯噴香的雞蛋羹,湊到小朋友的嘴邊。
劉姨原先在A市就照顧過江柏靈,在這裏江柏靈也只跟她親近些,吃她喂的食物。
聞言,他的小眼珠子定定的看了她一會,他小眼珠黑白分明,完全是不諳世事的純真,可劉姨在這目光下,竟有些承受不住的錯覺。她禁不住低下頭,只催促着:“快點吃完,一會給你看病的大夫要來了。”
手裏的勺子喂喂一動,劉姨避開他的眼睛,看見他的小嘴巴將蛋羹抿走了。半碗蛋羹還沒喂完,房間的門就被外人猛的拉開,劉姨手一抖,勺子掉到了地上。
兩個帶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高大男人走進來,散發著隱隱的血腥氣,無視劉姨的存在,抓住了江柏靈的小胳膊就要給他消毒。
劉姨掃視了下他們帶來的盤子,沒有液體袋子,這是又要來抽血。她發白的嘴唇顫了顫,恐懼的渾身發抖,抬眼向江柏靈看去,才一歲的小寶寶感受到她的視線,平靜的向她望來,那眼神冷清的不像個幼兒,通透到有些詭異。
“怎,怎麼今天又要采血?”劉姨結巴的問着,比她高了一頭還多的醫護人員,眯着眼打量她,冷漠的像在看一塊物件,強勢的警告她不要多嘴。
針管被剝離出來,原有的粗針被拔下來,換上了皮針,小孩子血管細,粗針根本戳不進去,就連這細細的皮針,也要紮好幾次才行。
江柏靈細細的胳膊上散在着青紫的淤血點,劉姨還記得在A市的時候,小寶貝胖的像個小豬,胳膊上是一層層的肉圈,而現在隱隱都能看見小兒細瘦的關節。
劉姨又擔心又害怕,可接下來的一幕讓她驚呆了。
白大褂並沒有將針扎入孩子的體內,反而擼起了袖子,毫不留情的給自己來了一針。
劉姨睜大了眼睛。
可屋裏除了她竟沒人覺得這一幕有什麼不對,包括一起過來的另一位白大褂。
來人將針管抽滿,拔下針頭,給江柏靈鬆了膠皮管,帶着那一管自個的血往外走去。
你要給自己抽血,抽就是了,幹嘛還要帶着器材跑來孩子的房間,當著孩子的面?
就很離譜。
手裏還攥着碗涼了的蛋羹,劉姨想出門熱熱再回來喂,一轉頭卻發現靈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睡著了。小小的身子蜷縮着,皺着小眉頭,不知是不是做了什麼噩夢。
他的親爹佟歸,也僥倖逆襲,拼着讓人石破天驚的依仗,成功從陰森可怖的審訊室換到了四面雪白的“病房”。
佟歸躺在柔軟的床上,心裏卻沒有一點放鬆,依然慌的一匹。畢竟懷孕的事是他瞎扯的,賭的就是這裏又沒有檢查器材,他說的真話假話也沒人知道。即便是被尋到幾張驗孕試紙來讓他測,他也可以胡謅自己男人懷孕比較特殊,不走這項程序。
原本也只是試試,畢竟對面不像是什麼正常人,又怎麼會因為他是個“孕夫”就放過他,可沒想到,電擊器在他話音落下的時候,竟真的沒有啟動,甚至還來人給他撤掉了設備,將他拎進了舒適的居室。
碩大的幾個攝像佈滿了房子雪白的牆角,務必保證365度無死角,觀察他的一舉一動。這騷操作,跟奉明教基地里簡直如出一轍。
佟歸頂着攝像頭,神色複雜的摸了摸小腹,隱含着慈愛、擔憂、恐懼、忐忑等諸多情感,簡直媲美奧斯卡影帝。他在豪華的總統套舒服了那麼些天,也確實養了不少膘,胖的臉圓了一圈,小肚腩也出來了。
他捏了捏肚子上的脂肪層,心裏暗嘲,這是一疊娃娃。
江峰支打完針劑,面色潮紅,就跟吸/毒一樣,整個人都飄飄欲仙,渾身懶懶散散,眯着眼睛奇道:“他不是個男人嗎?還能懷孕?”
孫玉嚴在一旁抿了口茶:“也說不好,搞不好是什麼雙性人或者奇怪的體質。”他是來參與審問的,可現在江峰支這老東西,說人懷孕了。末世中新生兒降生率極低,有一個是一個,都得好好保護起來,甚至已經有些基地為了小孩,特意圈起一批女性,來當“育兒師”。
最終也沒見到佟歸,孫玉嚴無功而返,和江老狐狸打了一會太極,就自請離去,江峰支也沒阻攔,好聲好氣送他離開。
又過了一會,有白大褂進來帶來了一摞資料。
“確實是有個胎兒,已經快四個月了。”
江峰支看着報告,笑了笑:“老鞏啊,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白大褂摘下口罩,是個五六十歲的中年人。
“不過,這孩子跟你有血緣關係嗎?”老鞏問道。
江峰支想了想,四個月前,佟歸還在奉明教基地,而那會江慮,也在。現在小年輕,興緻倒真好,危機四伏的敵方總部還有心情干那事。
“那八成是我曾孫女啊。”江峰支笑道,眼裏卻不是家裏添丁加口的慈愛,而某種令人生怖的貪慾。14周多的胎兒,已經可以查出性別了。佟歸剛來的時候已經被全身檢查了一遍,只是報告現在才出。畢竟配型這種東西,有時候就是虛無縹緲親人不合適,無血緣的陌生人搞不好還能對上,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能。
“江柏靈的配型雖然不符合,但他的血液卻意外的有奇效,像是有某種自主的活力,增殖能力非常強。靠着他的血支撐半年不是問題,即便這個還未出生的胎兒配型依然不符合,若是血液也有這樣的強度,即便最後找不到配型,也不會有什麼大礙。”
“大概多久能知道結果?”
“最少要到28周,若是結果符合,就可以立即準備手術,只是這個小孩能不能活,就得看運氣。不如再等兩三個月?”
“不用了,現在局勢瞬息萬變,各地都虎視眈眈,人放你這裏,能手術立即通知我。”
“好的江老。”
佟歸忐忑了兩天,發現自己竟真的逃過一劫,頗有些驚疑不定。
每天的食物都放在固定的窗口,不時有人來給他輸些不明液體,卻不會跟他多說一個字。
就像養豬那樣養着,短短的幾個周,肚皮就像吹氣球那樣的真的大了,甚至還能感受到一些微弱的動靜。
佟歸再傻也明白了,不是他的謊言奏效,背後的人隨他說的就輕易的信了,而是他真的懷孕了。
江峰支這幾個周,整個人都年輕了好幾歲,原本花白的頭髮,鬢角處都開始漸漸的轉黑。打眼望去,恢復了五十歲左右的模樣。
“江老,河北那邊一直施壓說要交出跟光明教勾結殺害江慮的兇手,當眾處決。大舅還是沒有找到,霍家人那邊一直要求見江慮,你看這事?”屋裏沒人,聲音是從地下的影子中傳來的。
江峰支手裏捏着管殷紅的針劑,在指尖轉着玩:“那就處決,處決完再把江慮放出去,看看他怎麼選擇,他也是親眼看見佟歸捅了他一刀,霍家那邊要殺的姓佟的,我倒要看看他怎麼講。”
“是。”
“走,去看看那孩子。”
江峰支年紀一大把,喊誰都可以稱上一聲孩子,不過他這回要去看的還真是個孩子。
江柏靈一個人坐在玻璃室里玩玩具,他的眼睛被蒙上了,整個房屋用的也是變異種特殊材料,可以屏蔽異能波。他瘦的厲害,有些像電影中難民營里的小孩,不過看起來卻不像是個剛一歲的幼兒。他安靜沉默的坐在那裏,陰鬱的不行。
“他上午又企圖逃跑,不過被我們及時發現了。得虧只有一歲,再過幾年恐怕這屋子關不住他。”研究員在門外跟江峰支說,江峰支穿着一身體面的中山裝,站着。他現在已經不需要輪椅了。
“異能強度現在已經逼近中級異能者了,而且隨着年齡一直在穩步的提升,不敢想像成年以後會是什麼情形。”
江峰支跳過屏幕,從玻璃窗中往裏看着,江柏靈幾乎是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頭朝着他這個方向看來,矇著黑布的眼睛似乎並不能阻止他的視線,敏銳的嚇人。
連一邊的研究員都看的心驚肉跳,這是什麼小怪物。
“慧極必傷啊。”江峰支略帶惋惜的嘆了口氣,說出的話卻微帶嘲諷。
江柏靈讓白大褂抽自己的血,精鍊提純貢給江峰支,是四天後才被發現的。
那管血被某種力量催使,躲避掉大量的檢測,成功的送到江峰支的手中,可江峰支一拿到手,就發現了不對勁兒。能量不對,江峰支靠江柏靈的血吊命,能感受到他血液中散發的某種別人都察覺不出的能量。
調查很簡單,最開始還懷疑是劉姨扮豬吃虎,看着是個家庭主婦其實是個世外高人,最後才發現,竟是這個小東西在作怪。
怪不得他的血有那麼大的能量,竟是個罕見的精神系異能者。但他到底太小,不知道還有監控這些東西,對人世的常識也沒有很明白,甚至對自己的能力都懵懵懂懂。
自從知道這小怪物是個異能者,江峰支就有些肆無忌憚,采血也不加節制。想憐惜憐惜這小東西,隔天就要給他找事,不是這個研究員睡着后莫名其妙醒不來了,就是那個研究員走着走着奇怪的摔跤。精神系異能本就難以解釋,也很難分析,直到把他關進能屏蔽異能波的屋子裏這種情況才好一點。這麼能鬧騰,多采點血讓他沒有那個體力,讓曾爺爺活的也更健康,何樂而不為呢?江峰支最初三四天打一針,後來兩天一針,到現在每天都要打一針。精神越來越好,整個人都年輕了,簡直堪比長生仙藥。
即使是大量稀釋過的血清懸液,也有強大的功能,在外面可以賣到數千單位一瓶。
跟他講話的鞏教授,如今摘下口罩看起來就像四十多歲,顯然也沒少打這種東西。江峰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說別把他心愛的曾孫孫搞死了。
“有了他,何愁大業不成!”鞏教授滿面紅光,興奮的道,“這孩子,簡直就是濟世之主,可挽救萬民於水火。”
江峰支笑了笑:“許光明當時叛變判的一頭不回,現在還不是像條狗一樣的來求我,他當我就非他不可嗎?”
老鞏聽說許光明要來,眼裏全是鄙夷和不屑:“江老跟那個裝神弄鬼的傢伙有什麼好合作的,等我分析出靈靈的異能波型,他就是個廢物,連個幼兒也趕不上。你也知道,現在各大基地都對許光明喊打喊殺,霍家更是一力堅持,還是少和他來往為好。”
“畢竟也是我們最早的合作夥伴,不過他也活不了多久了,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聽說前幾天被杜老闆追殺了幾百里受了重傷,才迫不及待又要回來,呵,杜璃聲那個兒控,他也敢去招惹。”
“那就是個瘋子。”
“這世道,誰又能不瘋呢?不瘋魔不成活!”江峰支眯眼笑道,眼裏有壓制不住的癲狂。
半響,老鞏又小聲道:“聽說,杜璃聲那個兒子,是他自己生的,和小佟是同族人。”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