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羅古寺(三)
“許,光,明?”江慮咬着牙重複着這三個字。
“那你記得我叫什麼嗎,嗯?”江慮邊說,邊惡狠狠的在他屁股上輕拍了一下,彈彈軟軟的,手感不錯,“說,我叫什麼?”
佟歸震驚於江慮竟敢打他屁股,整個人都呆了,當江慮的手不老實的滑向某個部位的時候,他徹底崩潰了:“江慮,你別這樣,救命,救命!”
他救命也喊的很小聲,茫茫然不知道該向誰求救,外面的人他都不是很熟。
沒人會幫他,沒人來救他。
江慮聽到佟歸語調有些不太對,掰着他的肩膀轉了過來,發現佟歸真的哭了,頓時慌了。
“怎麼了,怎麼哭了?我錯了,都是我不好,行不行,不哭了哈。你愛叫啥就叫啥,成不,叫天王老子也行。”
佟歸卻一點沒被哄到,他心裏想,這人怎麼這麼肆無忌憚,這麼壞,老婆就在隔壁,他還在這跟自己偷情。可是他不想和他一起,他又不是犯賤非要去破壞人家夫妻感情,畢竟人連孩子都有了。
他躲着還不行嗎?江慮不是說他噁心,為什麼還要來招惹他。
江慮看他哭的這麼厲害,想來想去,任他平日裏挺機靈的,卻也沒揣摩到佟歸為什麼哭。
只能歸結於剛才不小心把他打疼了,可他壓根兒就沒使勁啊。
哭就哭吧,江慮停了水流,一股熱風流過,捲走了佟歸身上的水分,又烘乾了他的頭髮。
“穿上衣服再接着哭。”江慮把乾淨衣服往佟歸身邊一放,火速給自己洗了個澡,然後把媳婦換下來的臟衣服也順手洗了。
再一轉頭,佟歸不知道什麼時候哭累了,躺在床上睡着。
江慮看着他疲憊的睡顏和眼下的黑眼圈,咀嚼着“許光明”這三個字,手裏撥弄着從佟歸口袋裏掏出來的那些小玩意兒。他拿起那把奇特的梳子,眯了眯眼透出一絲寒意,但更多的不解又接踵而至。
他昨天到達民居的時候,茉莉就跟他彙報了佟歸突然消失又重新出現的經過。旁敲側擊的讓他看看這佟歸是不是真的。
人還是那個人,可是在他消失的短短十幾分鐘裏,到底發生了什麼?對方的目的又是什麼?
佟歸能夢見未來的能力除了他,誰也沒告訴過,連江父江母都不太清楚這事。可若不是知道這一點,奉明教基地外圍,蘇方青扮成他的樣子,企圖將佟歸哄騙帶走,佟歸一個普通人,有什麼價值讓他們一個個趨之若鶩的加以謀算?
預知,光是想想,都讓人頭皮發麻。
吞噬變異種的晶石可以激發異能,同樣,吞噬異能者的晶石,也可以激發類似屬性的能力,只是概率要低很多,也伴有很大的風險。
這也間接的阻止了繼喪屍爆發之後,有可能會出現的大批同類廝殺。
可阻止,不代表消滅,仍有很多人專門以此為生,狩獵外出單走的異能者,販賣稀有屬性的異能者晶石,特別是這種攻擊力很低的精神系異能者。
摩羅寺位於漢州地勢最高的地方,免於洪澇的侵襲。可從視野開闊的山頭朝下望去,仍然止不住心驚。
只不過短短半日,山下的樓房已經被沒到了二樓,整個城市像一個可笑的模型,被泡在混濁的湯碗裏。
連天的雨依舊下個不停。
江慮嗅着空氣中充沛的水汽,感受着那如臂指使的磅礴力量。他對水元素格外親和,這漫天的水幕中,他的異能也隨之更為強大,這一點,恐怕不在暗中某些人的預料之中。
洪澇並不是年年都有,更多的也是春汛和夏汛,往年的日子,即使發生了這樣大的災害,住民們也大多不會太過擔憂。整個社會層層疊疊,數億個細小零件,各司其職,遵從着歷經時間而構成的龐大體系。名為國家的機器自如的運轉,也許不夠完美,也許有些意外不能避免,但終究會有從上而下的指示,來將問題解決。會有無數奮不顧身的戰士,來將決堤的大壩堵住,會有白髮蒼蒼的科研人員,來謀求一個最優解。就像一個韌性十足的彈簧球,也許會受到一些損害,但最終能抵擋掉外部的破壞。
可現在,洪澇肆無忌憚的流淌,這個彈簧已經崩了。
人口大規模的銳減,消息的閉塞,以及無法抵禦的變異種和隨時異變成喪屍的夥伴,鋪天蓋地的衝擊着這片矗立了數千年不倒的文明。
江慮閉上了眼睛,聽着這連綿不絕的雨聲,山腳下的樓層一片沉寂,找不到一個活人。
而他腳下這座從東漢末年傳入中原大地的古寺,也安靜如初,似乎沒有一絲異樣。
太安靜了,安靜到讓人察覺出一絲反常。
是誰將他們引到這片區域的呢?
是九五,這一路上都是他在帶路。
他也是他們中唯一的一個感知型異能者。是九五說的,這片地勢最高,是洪澇波及不到的地方。最初也是他提出,這片區域不知道什麼緣故,變異種都繞着走。
是梁大春嗎?
江慮咀嚼着九五的大名,回想這一路上他的表現。
梁大春是特招進部隊的技術人員,曾是國家頂級學府出來的計算機系博士生。他父母都是大學的老師,家世清白,父親和爺爺都死於家族遺傳性的高血壓,母親在末世初期不幸感染去世了。
他內向、靦腆,但是談起他的專業卻能滔滔不絕,眼睛都在放光,平時待人也很隨和。就是工作起來,總會疏忽一些別的事情,聽說跟他約會的姑娘老是被放鴿子,由此他三十多了,還沒個對象。
梁大春是他父親特別信賴的下屬,對他更有知遇之恩,根據江慮與他共事這麼多年對他的了解,也絕不是一個能背叛戰友的人。
可若不是他,又會是誰呢?彤彤消失的那幾分鐘他在場,這一路上又是他帶的路。
既然誘他們前來,他們也如願到達了摩羅古寺,圖窮就該匕現,那把匕首到底是在哪裏?
江慮環顧着整座大堂,掃過他們一行十幾個人的面孔。
霍優正跟九五詢問些什麼,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好玩的,她突然笑了起來。九五和和氣氣的看着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茉莉和鄭軌正在整理他們帶來的物資和從寺廟中找到的一些可以用的東西。
連英正在教育他的弟弟連宏,張旭超在一邊專心的擦着他的槍。
霍父帶着幾個保鏢朝後方去了,剩下的幾個都在忙着搬運東西。
他的感知雖然比不上九五,但也能大致察覺到一些,這個寺中不說更遠的地方,反正方圓二百米除了他們幾個並沒有其他的人。
誘使他們前來的人在哪裏?或者一切不過是他謹慎下的臆想,這一切都是個巧合。
“啊!”一聲凄厲的慘叫劃破雨幕,從堂後傳來,是跟着霍父去後面房間探查的保鏢之一。
大殿中所有人停下了手中的事務,握緊了隨身武器。
霍優臉色有些稍白,“騰”的站了起來,那是她父親的保鏢,她父親呢?是不是也遭遇了意外。
江慮一秒之內迅速權衡,回身後小屋將佟歸背在了背上。
“去後面看看,一起去,查好人數,不要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