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的目的
懷揣着嬋玉,白挽和拉着簡兒一路飛奔,團貓四條腿兒跑得飛快,從遠處看來更像一個球。
“左拐么?”
“不是不是,右拐!”
……
“直走?”
“嗯,直走!”
簡兒呼吸急促,一張小臉憋得紅通通的,活像一隻小柿子。白挽和倒是不嫌累,腳下生風呼呼地往前跑差一點就跑過了。簡兒為此大惑不解——王妃向來不都是嬌生慣養的么,怎麼會有這樣精力充沛的妃子!
“不行了,呼……心、心臟都快跳出來了……”好不容易到藏書閣門前,簡兒捂着胸腔大口大口的喘息,恐怕她這輩子從來沒有跑這麼快過。
守門侍衛舉起長槍使勁往地上戳了一下,面無表情地大喝一聲:“沒有令牌不得進入!”
令牌?白挽和當即遞給簡兒一個求助的眼神。
“哦……那個啊。”簡兒恍然大悟,翻了翻衣兜拿出來一個帶着流蘇的小金牌,上面刻着“王妃令”三個字。她頓時挺直了腰板,拎着牌子舉着給那兩個侍衛看了看:“喏,這可是我們第四任王妃的令牌,你們可都睜大眼睛看準了。”
侍衛面面相覷——怎麼這新任王妃打扮得這麼素雅?
畢竟是見令牌放人進去,他們看那令牌也不假,當即右手搭肩俯身行禮:“王妃請進。”
白挽和點點頭,踩着灰塵踏進了這藏書閣。簡兒和團貓尾隨進去。
這藏書閣果然包羅天下書系,每個書架都比人還要高,比那個海靈族的書閣不知道氣派了多少倍。大概很久沒有人來過了,很多書上面都有着一層厚厚的灰塵。
白挽和一邊捂着鼻子一邊尋找和嬋玉有關的書籍。幸好這些書都是按照類別放好的,不然真不知道要找到哪輩子。
“娘娘,您要找什麼奴婢幫您吧。”
簡兒鼓起腮幫子對着一本線縫的破書吹了一口氣,眼前塵土亂飛,她以手作扇不停地扇那些灰塵,忽而聽見那邊白挽和的聲音:“你若是看到一些跟神器有關的書就叫我。”
“好的。”
簡兒應聲,一邊走一邊默念“跟神器有關的,跟神器有關的……”,無奈入眼的都是一些史書,像什麼《以昂舊史》《逆靈紀年》,就是沒有和神器有關的。
白挽和心想這嬋玉既然是海靈族的東西,應該被記載於海靈族的書籍中,她腳步加快,瘦弱的身軀在重重書架之間不停地穿梭,終於“海靈”兩個字在眼前一閃而過。
她往前又走了兩步,轉而回頭,走近了那一堆橫放的書。有那本她在海宮看到的《海靈紀年》,還有一些講海靈族控魂術的,她在一堆覆蓋灰塵的書封上翻啊翻啊,弄得手指尖滿是土,只是可惜,她滿懷希望地看遍了這個角落所有的書籍,就是沒有講海靈族神器的。
還記得《海靈紀年》上有提到嬋玉,白挽和便重新把那本書翻開,可看到的還是那短短一句話——因海靈族寶物嬋玉被封印,海靈族群遭到禁錮,不得踏出赤澤紅楓海域。
唉,看來是找不到了。
白挽和垂着頭合上那本《海靈紀年》,簡兒銀鈴般清脆的聲音從某個角落傳來:“娘娘,我找到一本《四族神印》!”
神印?難不成是說寶物的?白挽和的雙眼立刻明亮如星。
“我這就過去!”
果不其然,上面提到了以昂最有名望的四大家族,執政黨逆靈族,對應祭神劍,海靈族對應祭雪綾,巫靈族祭霧弓,沙靈族祭司杖。
這些亂七八糟的白挽和也不感興趣,匆匆翻過幾頁,終於看到了嬋玉的影子:
世有妖石,名曰嬋玉。
嬋玉入世,便是風雲變幻。
合四族之力賜其封印,止水旱,造福天下。
解其封,天下大亂。
後面還有一行小字解釋:封印嬋玉需四族最高法器,耗族人心神,解封需人酒色貪念之欲,或……
後面的字跡看不清了,隱隱約約是什麼什麼血,再往後是說嬋玉解封,有妖霧升騰。
妖霧升騰……看來嬋玉這封印是真的解開了啊。
可是後面四個字,看得白挽和是觸目驚心——天下大亂,天下大亂!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白挽和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簡兒見她臉色刷的一下變得煞白,一把扶住她就說:“娘娘,您這是怎麼了?你別嚇我……”
白挽和只是感覺頭有點發暈,她扶額,說她想一個人靜一靜,讓簡兒帶着團貓先走。
簡兒雖然擔心她,但命令還是不得不從,只能拉着嘴角答應下來。
趁四周沒人,白挽和飛快地把嬋玉那一頁撕了下來,又把書按原位放好,這才面無表情地走出了藏書閣。
侍衛依舊面容僵硬,像木偶似的鞠了個躬:“王妃娘娘走好。”
白挽和心裏很亂,那瓷瓶是公子上予給她的,這樣一來他一定是對白挽和有所戒備,甚至已經知道了她嬋玉之主的身份!這個瓷瓶……只是一個警告。不過那到底是什麼樣的血呢?是人的?抑或是某種動物的?白挽和都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嬋玉的封印已經解開了。而公子上予肯定知道那血是能解開封印的,所以……他也是想要把那個封印解開的!
怎麼可能呢,解開之後海靈族的禁錮不就消失了么,他們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在以昂帝國其他地方遊走……這不是管芒她們一直以來的願望么!對於公子上予來說,這難道不是一種壓力?
或者……他覺得,海靈族的禁錮被破解,對於他來說還不足以造成多大的威脅。
這麼亂猜只能是越來越亂,既然公子上予已經知道了白挽和是嬋玉的主人,那麼不妨開誠佈公地談一談。這樣一來,所有事情不都清楚了么。
怎麼突然想起,他好像說今晚準備侍寢?
“簡兒,上……咳,他說他今天要過來?”
簡兒看她又恢復了正常的神色,於是聲音也歡快了許多:“對呀,王上說了他今晚會呆在娘娘這裏。可真是弄得那個梨妃娘娘難堪了。”
腦海中浮現那個滿臉稚嫩的嬌小姑娘,白挽和隨手拿起一個梨子放在唇邊:“她呀,也不過是個爭強好勝的小孩子。”
就像小時候跟皇帆爭一顆糖,爭不過別人便氣得哭,也不知道小時候淚腺怎麼那麼發達,還沒怎麼難過淚就吧嗒吧嗒往下掉。或許那個時候,真覺得被人搶走一顆糖是比天塌了還要大的事情吧。可是糖丟了還可以買,家都丟了,這破碎的鏡子……該怎麼回到當初呢。
簡兒一邊洗衣服一邊低聲說:“梨妃娘娘是被王爺寵習慣了,總覺得在王宮裏王上也必須要對她好圍着她一個人轉才行。娘娘,奴婢看您跟別的娘娘一點都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了?”
“別的娘娘脾氣都挺大的,宮殿裏面僕人也特別多,可您這聽荷軒就奴婢一個,而您就像奴婢的姐姐一樣,讓奴婢覺得很親切……”
白挽和啞然失笑,連忙說自己是喜歡清靜。
簡兒接過話來:“那王上還真了解您的習慣。”
湊巧了吧,怎麼可能會了解她,這世上……恐怕沒有人知道她心裏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就連曾經的皇帆,也是想把能給的都給了,卻忘了她的初心。
白挽和不語,抱着團貓一個勁揪那毛茸茸的耳朵,團貓也不覺得疼,反而在白挽和腿上打起滾來。
“咕~”
聽見自己肚子叫了一聲,白挽和有點不好意思了。不知不覺居然在藏書閣呆了半天,一心只是找書卻忘記了填飽肚子。
“娘娘您想吃什麼?”
“嗯……有沒有魚啊?清蒸的就好。”
簡兒抿嘴一笑:“嘻嘻,吃魚補身子。娘娘還是知道要把身體養好了才能生小皇子的嘛。”
“瞎說,你看這都過去多少年了,換了四任王妃了,有哪個生下來皇子的?不都是……”
不都是白白送命么。
白挽和的眼神黯淡下來,說不定自己和以前那些王妃一樣,都是年紀輕輕就餵了蟲子,被吸干血還不說,最後還落得一個客死他鄉的命運。
卻見簡兒一隻腳已經邁出了門檻,又回過身來說:“保不準娘娘您就是個例外呢!”
話音落下,這聽荷軒又重歸寂靜。百無聊賴之際,白挽和一個人坐在海棠樹下的石凳上,看着那滿池荷花發獃。團貓不停地用脖子蹭她的腳踝,弄得她痒痒的。
白挽和一把抱起團貓,指着那荷花像教小孩子識字一樣說:“看見了沒,那是荷花。以前在望川的時候,院子裏有着滿池荷花,還有一條條紅色的魚兒游來游去……”
一別望川經年,再無迴音。
那個地方,只能永遠埋藏在記憶里了吧。
“沒有人是永遠活在記憶里的。”
一個熟悉又帶着威嚴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驚得白挽和手一抖差點把團貓扔進那池子。
一回頭,果然是公子上予。
他勾起白挽和的下巴,邪邪的笑着:“我的王妃,這世間離別萬千,你還看不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