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雲渡負氣
一想到在海宮就要看到那個該死的慕寧一臉輕蔑的神色,白挽和的胃立刻抽了兩抽,頓時她感覺這比肚子疼更難受。
該怎麼樣跟她說話呢。
“慕寧,那個殺害你妹妹的人找到了。”
她肯定是直接忽略自己說的話,鄙夷地看着自己捂着肚子的樣子,然後再使勁嘲笑兩句。白挽和擦了擦汗,扁扁嘴越走越慢,終於落到了隊伍最後面。雲渡看她一個受了傷的人也走不快,搓了搓手就把白挽和扯到背上,乘着白翼之獸又到了海宮。
“爵爺啊,白翼是你養的?呼之即來倒是挺聽話的嘛。”都這個時候了,蘇楹還有心思關心白翼之獸。
雲渡從鼻子裏“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那個,蘇楹,你怎麼會對寧郡主的妹妹痛下狠手?”
蘇楹順着葉君復的目光往下看,是那片熟悉的湛藍色海域,她砸了咂嘴,說:“這片海漂亮么?”
“漂亮啊。”
“如果它是屬於你的,你就不覺得榮耀么。”
原來,成為這片海域的主人,是她一直以來的夢想。姑且稱之為“夢想”吧。那種感覺,有自己的領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族群的所有子民都俯下身來向你下跪,高呼着宮主萬代不朽。這是何等的榮耀,足以把那虛榮空虛的心填滿。
“安心受寧郡主調遣,為族群里做些實際的事情不比這些空想好得多麼。”
“她?呵呵,她從來就只知道利用我,我在她眼裏,充其量就是一枚棋子罷了。”蘇楹立刻激動起來,慘慘一笑。
熟悉的聲音又迴響在耳畔。
“阿瑜,這江山美不美?”皇帆指着山下的雲霧,揚着下巴說。
“美!”
“總有一天,我要送你江山如畫。”
白挽和依稀記得,那個時候的皇帆氣宇軒昂,眼中滿是英氣,他背着那把養血劍,夕陽拉長了他的影子。那般美好的少年。
終究沒有等來他的江山如畫,而是他用那把劍刺進了兄長的身體。皇帆驚恐萬分,可是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她的兄長,和其他的家人,直挺挺的倒在血泊里。他們的身體由暖轉涼,他們的眼睛還沒合上。
百代江山皆為棋盤,每個人何嘗不是用一生來下棋呢。誰勝誰輸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曾經一起走過。
白挽和是一路被雲渡背着進到海宮的,意料之中,慕寧鄙夷地瞅了她一眼,說:“喲,這麼嬌貴啊,林浣將軍還沒在底下睡安穩呢,這轉眼就傍上了爵爺啊。”
我父親?閉上你的賤嘴吧!我父親的名字從你嘴裏說出來直接就是一種對他的侮辱!
慕寧,你特么配么?!你配說我父親么!
然而白挽和已經沒有了力氣,這些話她也只能在心裏默默念叨幾遍——她現在虛弱的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寧郡主,人我們已經給你送到了,你看着處理吧。”雖是葉君復先開的口,但他話音里的不舍還是讓雲渡覺察了出來。
雲渡接了一句:“但是她給白姑娘下毒了,解毒這事情……嗯?”
“沒問題。”
剛答應下來,啪的一下一巴掌就打在了蘇楹臉上,五個指印清晰可見。想不到這慕寧夠狠的啊,打自己人也這麼下得去手,白挽和想了想自己當日被她掐胳膊的樣子,忽然覺得自己還是很幸運的。
“跪下!”
這一聲吼的啊,雲渡瞬間感覺整個宮殿都晃了兩晃,旁邊站着的姑娘都被震的後退了兩步才站穩。
蘇楹不跪。
“聽到我說話了么!跪下!”
蘇楹倔強地望着她,就是不肯跪。
寧郡主見狀,抬起腿就往蘇楹腿彎使勁踢了過去,蘇楹一時站不穩,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我殺你妹妹就是為了報復你,你這人根本就不配做海宮主人!你看你現在的樣子,你純粹就是個潑婦!”
蘇楹倒是直白,還沒等人家發問直接把所有事情都供出來了。雖然是跪着的姿勢,她仍然沒有半點屈服的意思。
一提到慕歡,寧郡主鼻子一酸淚就像決堤的茫江水一樣涌了出來。把她和慕歡陳年舊事像竹筒倒豆子一樣說了出來。
說她們從小就命苦,她和慕歡靠別人的救濟生活,後來又分散了,她找人苦苦打聽慕歡的下落一直都沒有結果,哪知道現在好不容易知道了,得到的還是慕歡的死訊。
如此情真意切,說得白挽和都快感動了。
隱隱的,又是細細的聲音在白挽和耳邊輕輕喚着她的名字:“阿瑜,阿瑜……”
如夢似幻。
直喊的她忍不住幽幽地回了一句:“皇帆……”
皇帆?
聽到這個名字,雲渡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忽的站直了問白挽和:“你怎麼了?”
哪知白挽和抬起頭來,眼眸里含情脈脈,她夢遊似的抱住了雲渡,輕輕蹭着他的肩膀撒嬌似的喚:“皇帆……是你回來了么。”
雲渡呆在原地。腦子卻在飛速運轉。
糟了,這丫頭不會是被下了致幻劑吧?看見一個男的就認成那個什麼皇帆?可是君復也在這裏她怎麼就不抱着他呢。
不行,要是抱着他了不是更麻煩。這什麼跟什麼啊,我怎麼能跟那個皇帆相提並論呢,哦不,是那個皇帆怎麼能跟我相提並論呢。
“明明就是你嘛,你怎麼還不說你回來吖。”
情急之下,雲渡只好讓君復在這裏聽着寧郡主聲淚俱下的訴說,拉着白挽和就到了側殿。
“那個,挽和啊。”他抬手摸了摸白挽和的額頭,奇怪,不燙啊。這小丫頭怎麼胡言亂語的呢?難道是中毒肚子疼弄得神志不清了?
白挽和挑起雲渡的髮絲,呼出的熱氣直接噴在了雲渡臉上,聲音依然是嬌滴滴的:“人家不叫挽和,人家叫阿瑜……”
“呃,那好吧,阿、阿瑜……”雲渡心說,你不叫白挽和爺還不叫皇帆呢,我們無親無故的你這是要把我怎麼樣啊。
此刻的雲渡感覺自己就像一隻任人宰割的小羊羔,他眼珠轉的飛快,腦海里是一片空白。只見白挽和又湊了過來,吧唧一下親在了雲渡的左邊臉頰上。
他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
“你啊,我們都認識這麼多年了,你還害羞什麼嘛。”白挽和親昵地捏了捏他的耳垂,又叫了一聲皇帆。
雲渡的心使勁的顫抖啊,這麼青天白日的,他堂堂一個侯爵,居然讓一個小姑娘佔了便宜?這傳出去可怎麼見人吶。
最主要的是,那姑娘還把他當成了另外一個人。
“皇帆”兩個字再度鑽進他耳朵里,雲渡氣極得汗毛都豎起來了,當即對着白挽和吼道:“皇帆是個球啊,老子不是皇帆!你給老子看清楚!”
白挽和像一隻受了驚嚇的小白兔,一雙眼睛水汪汪地盯着他,然後蹲在地上,皺着眉問:“我剛剛怎麼了?”
“怎麼了?!啊?你說你怎麼了!對着我一個勁喊皇帆?皇帆那麼好他捨得讓你落在海里一個人來找嬋玉!”
白挽和不說話了,兩手抱膝瑟瑟發抖。
雲渡還是不依不饒:“白挽和!你再喊一遍皇帆啊!你特么怎麼不喊了?!”
“你夠了!”
“這句話該我說你吧!”
白挽和黑着一張臉,站起來就走,雲渡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或許是他真有點過分了。
哪知他居然聽到白挽和說:“寧郡主,我住在海宮兩天可以么。”
她沒病吧?
等會解了毒不就該走了么?
難道是因為生他的氣才做了這麼一個決定?
雲渡一拍腦袋心想這姑娘怎麼這麼想不開啊,住在冤家家裏,她是哪根筋抽了啊。
無奈雲渡昨日剛剛收到上面的密函,不能在這海宮久留。算了算了,白姑娘自生自滅吧,反正也輪不着他管。
說不定快死了那個什麼皇帆就出來救她了。
雲渡拉上葉君復,斬釘截鐵地說:“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