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朝清醒仰天望,烽煙儘是起洛陽
昔日寬廣的官道之上,如今已是擁擠不堪。
一隊隊披盔戴甲的精悍士卒,正粗暴的押解着無數衣巾襤褸,形同乞丐的百姓,放眼望去,竟看不到邊際。
在黑壓壓的人群長龍之中,時常能看到手持長鞭躍馬奔馳的鐵帽子軍士。
這些軍士但凡看到有百姓走得慢了,手中長鞭便會毫不留情的落下。
被鞭子抽中的百姓一時間皮開肉綻,哀嚎着栽倒,被身後擁擠的人馬踩踏成碎肉。
那些被驅趕着的百姓看到自己家眷死去,多有痛哭流涕者,然而迎來的卻又是軍士的咒罵與鐵鞭。
此時若是登高遠望,便會發覺黑壓壓的百姓後方,儘是滾滾濃煙。
路途中,哀嚎聲、咒罵聲、馬嘶聲混雜在一起,繪製成了一幅末日般的景象。
在如此人間煉獄的前方,卻有一隊隊鎧甲鮮亮的精壯士卒,正護衛着數千輛馬車緩緩前行。
在這其中,一輛由兩匹棗紅色高頭大馬拉着的華麗大車之內,一位少年疑惑的睜開眼。
少年身旁坐着一名愁眉苦臉的老者,此時見到少年醒來,老者急忙興奮的掀開車簾,伸出頭對護衛馬車的一隊士卒叫道:“公子醒了,汝等速速前去稟告將軍。”
那一隊士卒領頭聽聞老者如此說,也是精神一振,吩咐手下小心護衛車駕,便揚鞭躍馬往車隊後方趕去。
此時車隊後方,一位頂盔戴甲,身披黑色戰袍的白面將軍正端坐於一匹烏黑的駿馬之上。
但他卻不時的立身觀望,顯得有焦躁不耐。
正在煩躁間,只見一騎飛馬而來,待白面將軍定睛一看,卻正是護衛自己兒子車隊的率隊。
白面將軍一揮馬鞭,打馬迎了上去問道:“趙申,炎兒可有好轉?”
那被稱為趙申的率隊不敢怠慢,連忙翻身下馬行禮道:“回稟將軍,公子已醒,此時正由薛太醫照看着。”
白面將軍聽聞兒子已醒,長舒了口氣,對趙申道:“如此甚好,你且速速回去,好生照顧吾兒,不得有誤。”
“喏!”趙申應答一聲,調轉馬頭飛馳而去。
且說馬車中的少年悠悠轉醒,但卻是換了個人。
不!準確的說應該是換了個靈魂。
此時李炎正疑惑的打量着身邊的環境,周圍空間雖然不是很大,但卻裝點得古香古色,並且身下不時傳來顛簸感,這?難道是在車上?
李炎正一頭霧水之時,卻轉頭看見身旁有一名老人,這名老人身着古代服飾,胸前一縷長髯,頭髮高挽於頂,此時正一手握着自己的手腕,在給自己把脈。
李炎見到這樣的情景,不由得心中更加疑惑,難道是自己要被送到中醫院去治療?
可即便是去中醫院,這名大夫也不至於打扮得那麼復古吧!
李炎不由得開口問道:“請問老人家,我這是在哪裏?”
老者聽聞李炎稱呼自己為老人家,也是為之一愣,心中錯愕。
回過神來,老者應道:“李公子,此時吾等正跟隨董相國遷往長安,已是出了洛陽百里。”
李公子?董相國?遷往長安?這都是些什麼鬼?
李炎只感覺自己完全懵了,自己明明是在一座大墓之中,那把白玉劍詭異的懸在棺槨之上,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什麼遷都途中?
突然間,李炎感覺頭腦脹痛,緊接着就是一些斷斷續續的記憶片段湧入腦海中。
這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剛剛蘇醒過來的李炎又再次陷入昏迷之中。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李炎只感覺有人在用溫熱的棉布為自己擦拭臉頰。
這次李炎並沒有急於睜開眼睛,平靜的躺着,李炎默默的整理腦海中多出來的這些記憶碎片。
經過大約半個時辰的整理,李炎總算是對現在的自己有了個大概的認識。
但這同時卻也使得李炎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自己竟然穿越了,並且還是穿越到了東漢初平元年,此時正處於董卓西遷長安的路途中。
更為令人窒息的是,自己如今的身份竟然是董卓手下大將李傕之子,一個同樣也叫李炎的二十歲青年。
東漢初平元年,董卓?李傕?李炎心中一陣無語,這可都是此時的大反派啊!
根據李炎前世對漢末歷史的了解,董卓遷都長安僅只兩年,就被乾兒子呂布給幹掉了。
之後便是司徒王允把持朝政,傲嬌的王司徒意氣用事之下,竟然不許董卓余部歸順朝廷。
一眾西涼將士頓時驚怒交加,在毒士賈詡的引導之下,李傕、郭汜、樊稠、張濟等西涼軍將領糾集了十餘萬兵馬,打着為董卓報仇的旗號攻入長安。
一時之間長安城中百姓凋零,司徒喋血,縱使是勇猛如溫侯呂布,也只得攜帶家小部眾倉皇東逃。
徐榮戰死,百官哀嚎,皇帝亦只能淪為人質。
長安的恐怖黑暗,持續了將近一年,直至後來李傕的部將楊奉也實在受不了李傕郭汜二人,趁亂把小皇帝劉協帶着跑出了長安。
剛出長安,皇帝卻又被曹操劫入許昌,迎回皇帝的曹操在許都奉天子以令諸侯,當即下令關中諸將誅殺李傕郭汜,盡滅董卓餘黨。
若是按照原本的歷史發展,也就意味着如今風光無限的便宜老爹李傕,僅有不過三四年的時光可活了。
而如今自己成了李傕的兒子,那絕對是曹操重點滅殺的對象。
如此一想,李炎不由得一陣無語,這形勢還真是不容樂觀啊!
才剛剛穿越重生了,若是只能按照原本歷史的發展苟活三四年,那可就真是太窩囊了些。
吸收了原主的記憶,此時李炎對自己的身家狀況也是有了清晰的認識。
這位被自己佔據了軀體的李炎,出生在一個世居隴西的士族家庭,如今的便宜老爹便是當今丞相董卓的得力幹將李傕。
而母親張氏則在原主李炎六歲時便病世了,李傕雖有妻妾十餘人,卻僅得李炎一子,因此待之甚是寵愛。
李炎暗自感嘆,自己前世祖上也是世居於隴西,如此說來,到還與如今的家族是同根同源。
說不定這李傕還是自己的幾十代先祖,這或許便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吧!
暫且不提隴西李氏,只說這原主李炎。
李炎今年剛滿二十歲,字青雲,雖是個標標準準的官二代富二代,在家族中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但人品卻還算不是太差。
雖然也整日夥同那些貴公子飛鷹走狗,鬥雞遛馬,但至少沒做出什麼離譜到人神共憤的事來。
李炎暗自鬆了口氣,還好這原主雖然沒什麼好名聲,但也沒有掛上什麼十惡不赦的惡名。
否則在這個士族豪強為尊,名士效應盛行的漢末時代,若是被貼上個人品不行的標籤,那以後可就真不好混了。
再說如今的便宜父親李傕,李炎嘆了口氣,暗道成王敗寇,果然是個恆古不變的真理。
吸收了原主記憶的李炎發覺,其實李傕並未像後世記載中的那樣,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有勇無謀的二流武將。
恰恰相反,李榷頗有文韜武略,憑着自己的一身本領,李傕在西涼幾番領兵征戰羌胡討伐匈奴,鮮有敗績,深得董卓賞識,躋身董卓座下四大戰將之一。
只因後來西涼軍閥戰敗,退出了歷史舞台,作為敗寇一方的李傕也被抹黑成了二流貨色。
當然,李傕人雖頗有勇武謀略,也優待士卒,但卻也絕對不是什麼忠良仁慈之人。
其視普通百姓如草芥,隨意搶掠殺伐,以至於李傕大軍所過之處十室九空,白骨露於野。
在董卓死後,李傕雖然掌控了皇帝,但又顯得鼠目寸光不思進取,放權於郭汜,使得郭汜能夠開府治事積蓄力量,成為了李傕最大的敵人。
此後李榷便再也無力與關東各路軍閥爭雄,最終落得個悲慘收場。
這原主李炎原本是在隴西老家過着飛鷹走狗,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瀟洒生活。
卻是聽聞年紀沒比自己大幾歲的張氏子弟張綉跟隨其叔父張濟去到洛陽,只是短短數十日時間,張綉便打出了北地槍王的赫赫威名。
這原主李炎雖然沒有多大本事,但卻也是個自視甚高,不願服輸的主,暗道我與那張綉皆是使槍,憑什麼他就是北地槍王?
一怒之下,李炎帶着百餘護衛便來洛陽投奔老爹李傕。
那時正值關東十八路諸侯聯軍進逼虎牢關,李傕雖未在最前線,但也是忙得不可開交。
得知自己寶貝兒子前來洛陽的緣由之後,李傕只得搖頭苦笑着從自己家將中劃了五百精銳給李炎。
為保李炎安全,李傕也給李炎下了死命令,讓李炎只得在大軍駐地百里之內活動。
李炎如願得了軍馬,對於李榷的命令自然是滿口答應。
李傕划給李炎的個個都是百戰老兵,精銳中的精銳。
領着這群猛人去打那些個落草為寇,衣着襤褸,手中只有一根木棍做兵器的黃巾餘黨,那自然是勢如破竹,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
幾天下來,方圓百里之內的大大小小几股盜寇都遭了秧,李炎一眾斬首盜寇千餘人。
第一次領兵打仗,李炎原本還是有些小緊張的,但幾天的掃蕩下來,那簡直就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李炎自信心也前所未有的膨脹起來,甚至自詡為衛青霍去病這等名將,開始了無知的自我陶醉。
盜寇打完了,老爹又不讓去打關東軍,閑着無聊的李炎便又開始重操舊業。
話說數日前,李炎又領着一眾手下去山林打獵,李炎騎坐高頭大馬,手挽寶雕弓,正呼嘯山林間。
只見身旁有一道白光閃過,定睛一看,卻是一頭白鹿。
李炎狩獵多年,卻也從未見到過白鹿,此時見到,那肯放過,高聲下令要生擒白鹿,便一馬當先追了上去。
李炎馬快,追着那白鹿不一會兒便甩開了身後的士卒。
來到一座山洞前,只見那白鹿猛的竄了進去,李炎對白鹿勢在必得,便也跟着追了上去。
進了山洞,李炎便見這山洞雖然寬廣,但卻不深,此時那逃竄的白鹿正縮在山洞的一個石台之後。
李炎見此,哈哈大笑着拿出隨身攜帶的獸網,朝着白鹿走去。
就在李炎將手中獸網撒向白鹿之時,卻是異變突起,那白鹿藏身的石台突然光芒四射,憑空懸起一柄白玉寶劍。
李炎心中大驚,正待後退,卻已經來不及了,被劍光一照,李炎便倒在地上沒了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