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四爺的小年糕第7章
胤禛冷冷的瞥了老大夫一眼,儘管他不會和一位不知內情的老大夫計較,但胤禛依然忍不住暗自腹非道: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剛才將小姑娘認作爺的女兒,而今又將她看成爺的妹妹,看來您老的眼神兒的確不大好,是該好好用藥治一治了!
年若蘭覺得自己的頭很痛,一時之間竟有些想不起來今夕何夕,更不清楚自己為何會身在此處。
對年若蘭而言,周圍的人都是她不認識的陌生人,唯有胤禛一人給她一種莫名的熟悉之感,又如此關心她,因此,年若蘭自然對胤禛產生了一種依戀之情,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胤禛,尋求安慰與庇護,唯有如此她才覺得自己是安全的。
年若蘭大膽的扯住了胤禛的衣袖,一雙清澈水潤、淚光盈盈的杏眼委屈的望着胤禛,可憐兮兮的向胤禛訴着苦:“哥哥,若蘭的頭好痛,心裏慌慌的很不舒服……”
若蘭?原來她的閨名喚作若蘭。胤禛默默的將這個名字記在心中,同時覺得這個名字的確很適合這個乖巧漂亮的小姑娘。
只不過,若蘭為何會喚他作“哥哥”?莫非小姑娘被那拐子打傷了頭又或是嚇得狠了,以致於她失去了記憶么?
胤禛想到此處,心裏陡然升起一股怒火,那該死的拐子,竟然敢將小姑娘傷成這副模樣,待他查清楚事情始末,定要嚴懲此人,給小丫頭出口氣!
胤禛側身坐在床榻旁邊,想要立即開口告訴眼前的小姑娘他其實並不是他的哥哥,卻在小姑娘清澈見底的盈盈水目和脆弱可憐的神色中勾起了對他而言極為罕見的不忍之心。
胤禛將年若蘭拉扯他衣袖的小手握在手中,柔聲安慰她道:“若蘭莫怕!如今你已經被我救回來了,不會有人再傷害你了。”
沉默片刻,胤禛終究沒有忍心在此時便直言告訴年若蘭他其實並非她的兄長,以免她剛剛醒來身子尚未恢復又再受到刺激和打擊,令她現在已經無比脆弱的身子更加雪上加霜。
“傷害我?”年若蘭愣了愣,卻信心滿懷的說道:“有哥哥保護我,又有誰能傷到我呢?一直以來哥哥都將我保護得好好的,從來沒有讓我受過半點傷害!哥哥最厲害了!”
年若蘭清澈乾淨的目光和信任依戀的神色令胤禛心中一動,只覺得眼前的小姑娘純粹乾淨,連他這個一向冷情之人都忍不住對她心生憐惜。
或許是胤禛溫暖寬厚的手掌與溫和的安慰給了年若蘭此時最期盼得到的安全感,年若蘭放下心來,沖胤禛露出了一個虛弱的笑容,而後又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見年若蘭才剛剛蘇醒片刻卻只同他說了兩句話便又昏睡了過去,胤禛的臉色不由得越發難看了幾分。
胤禛不願吵醒年若蘭,令她再次受驚,便壓抑着心頭的怒火,壓低聲音向老大夫詢問道:“若蘭的病情到底如何?為何她會覺得頭痛心慌,又有些記憶混亂的模樣?”
“記憶混亂?”老大夫驚訝的望着胤禛,“小姑娘有記憶混亂的病症嗎?老夫怎麼不覺得?”
胤禛瞥了老大夫一眼,淡淡的解釋了一句,“我並非她的兄長。”
不是兄長?老大夫愣了愣,隨即想到剛才年若蘭將胤禛錯認成自己兄長的模樣,不由得雙眉緊鎖,憂心忡忡的告訴胤禛道:
“小姑娘由於頭部受到衝擊,以至髓海震蕩,因而才會出現頭痛、失憶等癥狀,但老夫適才為小姑娘診脈之時並未發現其患有心疾,想來她之所以覺得心慌害怕,應該是受到驚嚇所致。她這身子需得好好調養,多喝幾副安神湯才是。”
胤禛聽得皺了皺眉頭,沉聲詢問道:“她的記憶幾時能夠恢復?這幾日她是否可以乘馬車趕路?”
“乘馬車趕路?”老大夫驚訝的瞪大了雙眼,“小姑娘頭部受傷,身子如今正是虛弱的時候,理應卧床靜養才是正理,又豈能乘馬車趕路?
至於小姑娘的記憶究竟何時可以恢復、能不能恢復,老夫便不知道了。她可能明日便想起了所有的事情,也可能終其一生也不會恢復全部記憶。
需知人的大腦髓海至關重要,小姑娘年紀太小,又被人用力抽了耳刮子,定然要受傷了!影響記憶也是在所難免的。沒有受到更為嚴重的致命傷已經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
此外,老夫發現小姑娘還有些營養不良,虛弱得緊,看來她有幾日未曾好好的吃飯了!
大爺若是想要儘快調養好她的身子,還要給她備一些容易克化的膳食和補品,好好的給她補補身子才是。”
胤禛認真的聽着老大夫的叮囑,默默的將老大夫所說的話一一記在心中,心裏琢磨着等到了武昌府的時候,他一定要給若蘭再尋一個醫術高明的大夫好好的診治診治,一定要讓小姑娘儘快好起來,少受一些病痛之苦。
胤禛吩咐蘇培盛付了診金,親自彎腰動作輕柔、小心翼翼的將年若蘭抱在懷中,轉身便向醫館外走去。
許是年若蘭模樣兒生得實在太過惹人憐愛,老大夫雖然明知胤禛來歷不凡,又是京城口音,恐怕是一位得罪不起的貴人,卻依然忍不住追了出去,想要詢問清楚胤禛究竟和這位小姑娘是何關係。
老大夫行醫多年,自然也見過高門富豪之家那些見不得人的腌砸事兒,知曉有些有權有勢、家財萬貫的老爺們便喜歡眷養玩弄小姑娘,他實在不願看到這樣一個精緻漂亮、招人疼愛的小姑娘被那些披着人皮的禽獸給糟蹋了。
然而,老大夫尚未走到胤禛身邊,便被隨行的侍衛給攔住了去路,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胤禛抱着年若蘭上了一輛侍衛們剛剛準備好的寬敞舒適的馬車。
蘇培盛見老大夫的確是真心關心年若蘭的安危,便好心的提點了老大夫一句:“您老不必擔心小姐的安全,我家主子不是壞人。”
老大夫略微放心了一些,卻依然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忍不住問道:“老夫見那位大爺如此關心那位小姑娘,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呀?”
蘇培盛微微一笑,卻用一口地道的京片子說道:“我家主子的事又豈是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可以隨意對人談論的?您老可就別為難我啦!
還請您快些將給小姐開的藥方給我,我好趕緊去街對面的藥鋪為小姐抓藥去!倘若回去晚了耽擱了小姐的病情,就是砍了我的腦袋都賠不起呢!”
老大夫聽蘇培盛如此說,見他提及年若蘭時神色恭敬,這才終於放下心來,趕忙動筆寫了藥方交給了蘇培盛,又好心的提醒道:
“街對面的普濟堂藥鋪雖然店面不大,但東家仁善,做生意實在本份,藥材卻是極好的,倒比不遠處那家泰安堂藥鋪的藥材更好一些。”
蘇培盛收好藥方,動作麻利的一路小跑到普濟堂抓了葯,又趕回馬車旁邊將葯交給胤禛過目。
為了讓年若蘭可以安心養病,胤禛索性包下了一間清雅安靜的小客棧,將年若蘭安置在他旁邊的上房之中,又吩咐蘇培盛買了兩個模樣兒整齊、老實本分的丫鬟伺候年若蘭。
胤禛本想讓兩個丫鬟陪伴年若蘭,卻沒想到年若蘭即使在睡夢之中也對他格外依戀,唯有他坐在床邊陪伴她的時候,年若蘭才會睡得安穩一些,一雙小手總是拉着胤禛的衣襟不肯撒手。
雖然胤禛有一個同母的妹妹五公主,今年剛剛被冊封為和碩溫憲公主,按照康熙的旨意下嫁給佟國維之孫舜安顏,但皇宮裏的阿哥和公主自幼皆由自己的乳母、嬤嬤、太監、宮女伺候長大,胤禛與溫憲公主一年到頭都見不上幾面,兄妹之間根本沒有什麼深厚的感情,溫憲公主自然不可能向胤禛這位皇兄撒嬌。
胤禛為人不苟言笑,性子冷淡,不僅府中的福晉、側福晉等女人們對他敬畏大於愛慕,就連他的女兒二格格也不敢和他玩鬧,更不可能纏着他向他撒嬌。
胤禛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小姑娘如此大膽的給粘住了,毫不掩飾的對他這般依戀,此種感覺令胤禛覺得頗為新奇,卻又奇異的並不覺得厭惡。
蘇培盛熬好湯藥送進房中的時候,便看見他那位金貴的主子正在側身坐在床榻旁邊,手裏拿着一卷書,然而細看之下,蘇培盛卻敏銳的發現他的主子根本沒有將心思放在書卷上,而是不時放下手中的那捲書,視線時常落在年若蘭身上。
知道胤禛在意年若蘭,蘇培盛自然不敢耽擱片刻,連忙將湯藥呈給了胤禛。蘇培盛原以為胤禛會吩咐兩位婢女伺候年若蘭服藥,卻見胤禛親手將湯藥接了過去。
胤禛先嘗了一口湯藥,試了試溫度,見湯藥的溫熱,正好可以入口,胤禛方才動作輕柔的扶起了年若蘭,讓她倚靠在自己的胸前,不厭其煩的一勺一勺的喂她喝葯。
年若蘭平日裏最不喜歡喝的便是苦澀的湯藥,但是,年若蘭由於身體不好,從小便與各種葯相伴,可謂是從會吃飯開始就會喝葯了。而今年若蘭雖然迷迷糊糊的昏睡着,卻極為乖巧的喝下了胤禛喂到她嘴邊的苦澀的湯藥,順利得令胤禛有些意外。
儘管初次見面年若蘭便給胤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勾起了他心中為數不多的憐惜之情,但是,如今年若蘭在胤禛心中說到底也並沒有什麼太重的分量。
胤禛心裏惦念着康熙安排給他的差事,自然不可能一直在此處陪伴年若蘭養傷,能夠為她耽擱半日已經是胤禛的極限了。
胤禛琢磨着黃梅縣的案子,不知不覺中竟然陪了年若蘭大半夜。
望着在他旁邊睡得安心的小姑娘,胤禛心裏打算明日待他動身前往黃梅縣查案之前,留下四個侍衛和兩個丫鬟照顧若蘭,等到他辦好了康熙安排給他的差事,查清楚黃梅縣一案之後,再抽些時間幫若蘭尋找家人。
胤禛剛剛打定主意,將自己的衣擺輕輕的從年若蘭的小手中抽出來,正欲吩咐兩個丫鬟好好的照顧年若蘭的時候,卻見年若蘭黛眉輕蹙,緩緩睜開了那雙美麗的眼睛。
年若蘭望着眼前劍眉星目、面容清俊的青年男子,呆了呆,迷迷糊糊的腦子逐漸清晰起來。
她恍然想起自己被拐子從集市上劫走,又險些被刀疤男賣到那些可怕的地方去,幸而被眼前的青年男子所救,方才幸運的撿回了一條小命兒。
想到此處,年若蘭精緻漂亮的杏眼中溢滿了感激之情,輕柔悅耳的聲音猶帶着三分稚氣,懇切的向胤禛道謝道:
“若蘭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公子的大恩大德,若蘭沒齒難忘,將來若蘭一定要好好的報答公子!”
年若蘭一邊說,一邊便要起身向胤禛行禮道謝。
胤禛原以為小姑娘會像之前那樣將他錯認成自己的兄長,用甜蜜悅耳的聲音嬌聲嬌氣的喚着他“哥哥”,全心全意的依賴着他,卻沒想到她竟忽然想起了他曾經救過她一命,沒有再將他錯認成自己的兄長。
忽略掉心中一閃而過、轉瞬即逝的些許失望,胤禛用手輕輕按住了年若蘭的肩膀,溫和的安慰她道:
“你的身子才剛好了一些,大夫叮囑你需得卧床靜養數日方可痊癒。你莫要亂動,以免令傷勢加重。”
傷?年若蘭一愣,心想按照她如今的體質,即使她受了什麼傷,都會很快的恢復,倒也不必擔心。
只不過,年若蘭雖然年紀小,但心裏也明白“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因而年若蘭從未向除了父母、兄長以外的外人透露過她特殊的體質。
迎着胤禛關切的目光,年若蘭露出一抹乖巧的笑容,“公子請放心,若蘭會按照公子的提點好好養傷。若蘭多謝公子關心!
若蘭已經耽誤了公子許多時間,心裏實在過意不去。公子無需再花費時間照顧若蘭。
煩請公子為若蘭送一封信到武昌府湖廣巡撫府上交給年夫人,年夫人自會派人來接若蘭。”
武昌府湖廣巡撫府上?那豈不是正是年遐齡的府邸?
胤禛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已然起了疑心。
這邊他才奉康熙旨意前往黃梅縣查案,那邊便有一個出身年府、漂亮得驚人的小姑娘被惡人所劫、恰好被他遇見救下帶在身邊,此事未免有些太過巧合。
胤禛的目光冷了幾分,“你與湖廣巡撫年大人有何關係?”
年若蘭沒想到胤禛竟然知道她的父親。對於從惡人手中救下她的救命恩人,年若蘭心中頗為信任,倒也並未對其隱瞞自己的身份,坦坦蕩蕩、毫無隱瞞的回答道:“年大人正是若蘭的父親。”
原來此女竟然是年遐齡的女兒!
胤禛望着年若蘭那雙清澈見底、乾淨得過份的漂亮杏眼,心裏卻是忍不住想到年遐齡身為湖廣巡撫,怎麼會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保護不好,竟然讓她被拐子拐走?
就憑刀疤男那個江湖混子想要帶着自己的手下做成此事拐走巡撫大人家中的千金小姐,那簡直是痴人說夢,絕無半點可能。除非巡撫府中有人刻意與拐子裏應外合,才能讓拐子將年若蘭劫走。
胤禛忽然發現此時年若蘭臉上的紅腫已經好了許多,只剩下少許淺淡的紅痕,卻令她那張在上蒼眷顧下生成的精緻漂亮的小臉兒越發惹人憐愛了。
打量着眼前乖巧可人的小姑娘,胤禛心裏閃過了許多念頭。
此事究竟只是一個意外?是一個巧合?還是一場精心設計的巧遇與費盡心機的安排?
眼前的小姑娘究竟是上蒼賜給他的一個獎賞,還是年遐齡專門為了拉攏他而準備的一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