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林意踩在潮濕的地面上，讓她心頭縈繞着不適感。
輕輕跳到一塊石頭上，林意回過頭警惕着一直尾隨自己的黃鼠狼。
“為什麼一直跟着我？”
“別緊張，就是挺欣賞你的，想和你做個朋友。”黃鼠狼后兩腿立着做了個攤手的動作，
林意狐疑地盯着黃鼠狼。
黃鼠狼立馬改口，“也許我在垂涎美色。”
旁邊是一處水窪，林意瞄了一眼倒影在水面上的胖狐狸。
又大又方的臉，又小又細的眯眯眼。
美色？
“對不起。”黃鼠狼對着林意的那張臉實在是沒忍住。
他跳到林意跟前，語氣嚴肅起來，“你到底知不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別說你又沒有修為，就算有，也不一定活的過一晚。”
林意目光依舊警惕，正因為她知道自己弱小，所以黃鼠狼越是殷勤她越是覺得古怪。
“無妄之地的危險沒有經歷過根本無法想像，人、獸還是無妄之地中的一草一木都是危險，修士尚不能自保，我們這種沒有實力的若不是想辦法一起把力量聚集在一起，那隻會死的更快。”
林意的狐狸臉上一直一個表情，黃鼠狼也察覺不出她眼神的變化。
她問黃鼠狼：“你就不怕聚在一起直接被一鍋端了嗎？”
這世界又不是人多就強，一堆螞蟻聚在一起也還是螞蟻。
黃鼠狼眼睛轉了轉，這才發覺這狐狸好像沒有看上去那麼呆。
“既然你不願意，那就算了。”黃鼠狼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希望你後悔的時候不要太晚。”
林意看着黃鼠狼走開，在稍有心安的同時也懷疑自己的選擇有沒有錯，她孤身到了無妄之地，對這個地方一無所知，卻拒絕了第一個向自己示好的黃鼠狼。
仙君只讓她在這裏待夠九十九天，卻沒有告訴她該做什麼。
這裏有她可以修鍊的關鍵所在，可她完全沒有頭緒。
沒等她走幾步，她猛地回頭，背後似乎有什麼在靠近。
定睛一看，林意渾身的毛都嚇得豎起來了。
是那種像手一樣的野草，此時彷彿有了生命，不止比在外面時看到大了一倍不止，而且正如潮水一般湧來。
林意來不及多想，掉頭就跑。
因為她看到了離她不遠的地方一頭鹿被那些野草絞殺吞噬。
一路跑出去就看到了一處山谷裂縫，兩邊都是高山，唯有這麼一條通路。
林意卻止步了不再往前，悄悄藏到了一塊大石頭後面。
她看到了進入無妄之地一來難以忘懷的第一幕。
裂縫中有十來個人在打鬥，血肉橫飛，血將地上的泥土浸濕，空氣中凝結着肅殺之氣。
很快地上鋪了六七具屍體，剩下了四人，這四人開始在死人身上提煉出了無妄之地的黑色印記。
其中兩人取出一枚，正要轉身，兩柄彎刀同時沒入了他們的身體。
擁有一模一樣臉龐的兄弟二人像是一笑，取出了死去的同伴體內的印記，以及一路搜刮來的。
林意感覺到了身後的風，那些野草又趕上來了。
如果要逃，必定要經過那對兄弟，可現在他們還在繼續清理地上的屍體。
她看明白了，黑色印記似乎很有價值，很不巧，她身上也有那麼一枚。
而此時身後的野草將至。
就在這時旁邊響起了一個微弱的口哨聲，林意側目，看到了黃鼠狼從一個地洞裏鑽了出來朝她招了招手。
“跟我來。”
林意沒有選擇的餘地，跟着跳進了地洞。
“這是之前一直穿山甲挖的洞，我們得走快點，不然還是會被他們發現。”黃鼠狼對這裏很是熟悉。
林意緊跟着他，不由問道：“他們是誰？”
“就是你看到的那些‘手’。”黃鼠狼哎了一聲，“我和你說過無妄之地一草一木都是危險，我們現在在邊緣，要等進了中心地區才見不到他們。”
林意仔細聽着，她想起剛才所見，又問黃鼠狼，“黑色印記有什麼用？”
“是無妄之地認可的標記，每年都會發出一千個憑證印記，只有持有印記才可進入無妄之地，同樣進地煞心也需要。”
“地煞心？”
黃鼠狼解釋：“地煞心是無妄之地的核心，進那裏的門檻是一百個印記。”
“印記要怎麼來？”林意心頭有了不好的猜想。
“殺人啊，還能怎麼來。”黃鼠狼隨口答道。
進入地煞心需要一百個印記，也就是無妄之地開啟一次最多有十人進入地煞心。
林意在黑暗看着黃鼠狼的背影，在剛進無妄之地時，自己就如實告訴了黃鼠狼自己身上有憑證印記的。
她儘力克制着自己的聲音，想從黃鼠狼那裏知道更多。
“地煞心是幹什麼的？”
“你能問我這麼多問題我很欣慰。”黃鼠狼解釋道：“地煞心裏有一條黃泉路，那裏是通往外界的唯一途徑，黃泉路可洗筋伐髓，重塑仙骨，能使人發生脫胎換骨的變化，而且凡是通過黃泉路的人還能見到燁冶大帝，可以對無妄之地的地靈許一個願。”
洗筋伐髓，重塑仙骨。
林意忽然有點明白了仙君的意思。
“那黃泉路可以讓人生出靈根嗎？”她感覺心裏有什麼在開始躁動。
黃鼠狼已經帶着林意走過了岔路，“大概吧，我只知道當年有一個沒靈根的人闖進去了，還成功通過了黃泉路，但後來怎麼樣了我也不清楚。”
沒有靈根，林意感覺自己呼吸一窒。
不過此時黃鼠狼一盆冷水澆了下來，“但那個人是最後一個走出黃泉路的，距他離開已經差不多快百年無人走出去了。”
林意聽到他又補了一句。
“全死了，一個沒回來。”
黃鼠狼感覺到了林意的沉默，他問道：“你不會是想進地煞心吧？”
林意沉默了下來。
“你別想了，別說你走不走得出黃泉路，你能保住自己的印記就不錯了。”黃鼠狼已經挖開了一個洞。
一絲光亮從地面落了下來。
林意抬頭，是啊，進地煞心需要一百枚印記，可她連自己的都不一定能保住。
仙君說只要她活到九十九日，就會來接她。
隨着黃鼠狼走出地洞，眼前的景色又換了副模樣，乾旱荒蕪，像是走進了沙漠。
“走這邊。”黃鼠狼換了個方向，“我們得朝中心地區趕，雖然我救了你，但是你也別拖我後腿，要是危險來了，我可不會管你。”
林意跟了上去。
走了一會兒，沙土裏鑽出了一隻黑色的蠍子。
蠍子與黃鼠狼低語了兩聲。
‘這是你帶來的新貨？看着好像不大行啊。’
‘你懂個屁，這可是個難遇的好貨，快去通知妖君。’
只是林意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又看着蠍子鑽進了沙子裏。
黃鼠狼見林意看着他，笑了笑解釋道：“這是我朋友，剛剛告訴我北方出現了一個須彌境的修士，讓我們避開走。”
黃鼠狼帶着林意換了個方向。
起初林意沒有想太多，直到她在途中踩到了埋在沙子裏的半截白骨。
有白骨不奇怪，但林意上了心，沒走多遠，她又發現了幾塊。
“我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林意停步不再往前。
黃鼠狼發現了林意踩到的白骨，“你說這個啊，沒辦法，競爭就是這樣殘酷。”
他的話音剛落，林意敏銳地聽到了幾聲有節律的“颯颯——”。
一回頭髮現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一群褐色的蛇包圍了，林意伏低了身子做出了攻擊的姿態，此時黃鼠狼已經跳開。
一個高瘦的男人帶着幾名手下從蛇群里走了出來。
妖君目光掃過林意，眼神不掩不悅：“這就是你說的好貨色？”
“這模樣還不如把你自己獻上來。”妖君靈力將黃鼠狼捆住，“你將為你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妖君大人！我沒說謊！您看她脖子上掛的！我認得！絕對是仙器！”
妖君一個眼神，他的手下朝林意出手。
林意佯裝攻擊，暗裏卻藉著在蕭颯那裏學來的技巧，找到了空隙逃了出來。
可還沒逃出幾步，一道土牆豎在了自己面前擋住了去路。
妖君深深看着為林意抵去攻擊的無形結界，眼神漸漸亮了起來。
同心鈴擋去了妖君的攻擊，但卻無法攻擊，妖君手一揮，沙土聚成牢籠把林意關在了裏面。
“是有點價值。”妖君也把黃鼠狼和林意關到了一起，“不過既然這東西這麼值錢，你也不用再回去了。”
林意和黃鼠狼一起被帶回了妖君的老巢。
“妖君大人！我可是一直在為您做事，忠心耿耿啊！沒了我以後誰再為您騙這些新人過來！”黃鼠狼扒着籠子大喊。
要不是他知道他自己吃不下仙器，才不會想着把東西獻出去討點好處，結果反倒是被坑了。
妖君不為所動，“不行，萬一你把消息泄露出去。”
林意只冷眼看着黃鼠狼。
黃鼠狼對上林意的眼睛打了個冷戰，這長相這表情可真邪門。
妖君在土籠前站了許久，他沒有辦法破開林意周圍的結界。
黃鼠狼眼睛轉了轉，“大人！我有辦法！”
妖君來了興趣：“哦？”
“據我所知，她沒有靈力，只要困她幾天。讓她不吃不喝，只要一死，結界自然就解開了。”黃鼠狼想表現好點，讓妖君放了自己。
妖君點點頭，“是個好辦法。”
然後便走了。
林意哼了一聲，同時還白了黃鼠狼一眼。
活該。
然後她和黃鼠狼就眼睜睜看着妖君和他的手下們生起篝火還是享受美味。
林意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她進無妄之地還不到一天，可能就要被活活餓死在這裏。
就在她感覺快餓到極限的時候，她“看”見了一枚仙果。
仙果還有半截枝條，枝條上她認出來是她留下的牙印。
她左右看看，沒人注意她，一口將仙果吞了下去。
仙君來了嗎？
她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
但很快她又“看”到了一堆仙果，全是自己那天摘的，現在正“躺”在同心鈴裏面。
看過不少小說的林意大概明白這應該是儲物空間一類的。
原來那天仙君讓她能摘多少摘多少是這個意思。
慶幸着不用被餓死的同時，她的心情也越發低沉，雖然只分開了一天，但是她想仙君了。
怎麼睡着林意忘了，但她知道有同心鈴在，她一定比黃鼠狼睡得安心。
忽然身子被推了一下，林意驚醒，抬起頭髮現竟然是仙君。
“仙君！”她發現自己忽然能說話了。
謝辭對她笑了笑，握住她的手把她牽了起來。
林意看着自己被謝辭牽着的手，愣了一下，她什麼時候不是狐狸了？
她左右看看，發現已經沒有在無妄之地了，而是已經回到了淮寧峰。
此時她看見了謝辭另一隻手抱着的小兔子。
謝辭輕輕撥開她額間的碎發，把小兔子送到了她的懷裏。
抱着小兔子的感覺和林意想像一樣，柔軟得像棉花一樣。
小兔子輕輕舔了舔林意的掌心。
謝辭帶着她走到了院子裏，陽光正好，院子裏草木蔥鬱，鼻尖是梨花盛開的清香。
一雙大手環在林意腰際，謝辭從她身後抱着她，溫熱的呼吸撒在耳旁。
“小阿意願不願意永遠和我一直留在這裏？”
他的聲音比平時多了幾分低啞，似有蠱惑人心的力量。
林意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得越來越快。
但是仙君不是一直叫她大黃的嗎？
“小阿意，快來。”耳旁又響起一個熟悉又慈祥的聲音。
林意在聽到那個聲音時險些哭了出來。
她一回頭髮現將自己養大的奶奶正在旁邊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燙着時髦的小捲髮，穿着她最愛的那身花背心，腳下是一雙舊得發白的涼拖鞋，手中拿着蒲扇一搖一搖的。
林意愣住了。
她的父母在她出生后不久便離異了，是奶奶這個活潑精緻的小老太太把她養大，可在她剛剛考上大學后，奶奶就生病去世了。
在看到奶奶的一瞬間，她覺得即便是夢也無妨。
可她身後還有一個仙風道骨的仙君。
她從謝辭懷裏掙脫出來，謝辭和奶奶，兩個世界的人卻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了一起。
不對，不對。
林意猛然睜開了雙眼，耳邊的風聲讓她瞬間清明過來，她看到不遠處漸漸熄滅的篝火爆出一點火星。
也看到了睡夢中的妖君露出了一個滿足的笑。
更看清了一隻巨大的蜘蛛無聲從沙中出現，在妖君臉上投下了一道巨大的陰影。
帶着劇毒的蛛刺扎進了妖君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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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鍊的第一課：不要輕易相信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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