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唯我鍾神秀(五)
赫連城頭一次覺得鍾神秀或許克他。
但誰讓他在江湖上的名聲沒有這位獨孤宮主大,如今人人都看著鐘神秀,讓他再把話重複一遍,這樣的事情赫連城是不會做的。
用斂元元的話來說便是······掉逼格。
於是赫連城只能沉默。
偏生那位鍾公子說完之後還回過頭來認真問他:“你方才說什麼?”
赫連城抿着唇角,隔了好幾息才笑着說:“沒什麼,隨口說說而已,鍾兄你先請。”
可見攝政王的涵養與定性是極好的。
鍾神秀見他不說便也沒放在心上,他微抬下巴,看着底下議論紛紛的人群,再次道:“與我一戰否?”
演武場上瞬息安靜下來。
沒有人回答。
這位獨孤宮主求戰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從前倒有許多人覺得自己能敗他,為了那萬兩黃金出戰,可惜無人贏過。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都知道,贏是不可能贏的,若是輸了不僅臉上難看還得受傷,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誰做誰蠢。
所以在鍾神秀說完那句話之後,底下鴉雀無聲,許久都未有人站出來與他對戰。
等了好一會兒也沒人出來,鍾神秀眼中有顯而易見的失望,他不再看演武場上的人,只抱着劍又回到了檐角的陰影里,那片陰影遮住了他半張臉,也遮住了他冷漠眸光,失望中他還對赫連城說了句:“連與我對戰的勇氣都沒有,皆是廢物。”
赫連城臉色僵硬。
鍾神秀說了這話,他若還去招攬底下的人,豈不是說他連廢物都招?
這位鍾公子真會說話,一句話就堵死了他的想法。
赫連城抿着唇站了會兒,也走回檐角的陰影里,和鍾神秀站在一起默不作聲,只是這一次,他臉上的笑意淺了很多。
主子沒了聲息,底下的趙康等人自然偃旗息鼓。
鍾神秀便聽耳邊有機械女聲響起。
“成功打擊競爭對手一次,名士點+100,請宿主再接再厲,努力成為天命之子身邊最厲害的名士吧!”
機械聲硬是給它說出了熱血的感覺。
鍾神秀沒看到身邊‘大老闆’僵硬的臉,只高冷着面容,在心裏雀躍歡呼。
——耶!又是一百,這樣下去發家致富不用愁。
他扭頭看了眼赫連城,目光突然間熱情了許多。
剛剛‘痛失’屬下的攝政王感覺到了他的目光,不由挑眉道:“鍾兄有事?”
鍾神秀沉着而略帶欣賞道:“你果然與常人不同,我期待你敗我,這樣我們可以成為朋友。”
赫連城臉上保持着禮貌的微笑,‘呵呵’笑了兩聲,心裏其實並不想和他成為什麼好朋友。
要不是看他有錢······
攝政王收斂了心神,不讓這些嘈雜的心緒影響到自己。
至少鍾神秀對他來說確實是個很大的助力,至於底下那些······不招便不招吧,反正一百個也比不上一個鍾神秀。
他努力正視鍾神秀帶來的幫助,又想起那十萬兩銀票,終於露出一抹真誠的微笑,情真意切道:“鍾兄赤子之心,若能引為知己,我亦是求之不得。”
“嗯。”
鍾神秀矜持而冷淡點了點頭,又特意強調了一下:“你得先敗我。”
打敗他才有資格當他的朋友,否則還是有多遠滾多遠吧。
“呵呵,我明白的。”
赫連城又笑了一下,只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他看,讓他看看自己有多真誠。
如他這般禮賢下士的還能有誰?
攝政王平復了些心緒,見鍾神秀也不說話了,他便閉上了嘴,繼續看底下演武場上的比試。
經過鍾神秀這一打岔,後面的比試有些索然無味起來,原本想展示拳頭的各大勢力也都失了興趣,獨孤宮主在這裏,誰還想當面獻醜?
獨孤宮通俗點說也算江湖勢力。
赫連城和鍾神秀站在房頂的檐角陰影里又看了大約一兩刻鐘,有人飛掠而上,踩着瓦礫靠近了他們。
鍾神秀目視前方,根本沒在乎來的是什麼人,也沒興趣看,赫連城倒是看了一眼,發現來的是個妙齡女子。
這女子一襲月牙黃的衣衫,身後負劍,江湖人打扮,臉上卻妝容精緻,顯得眉目柔和,姿態清雅。
她靠近他們,柔柔行了一禮。
“小女子乃霖玉宮副宮主霖秋月,見過鍾宮主和這位公子。”
她雖說著這樣的話,目光卻只盯着鍾神秀,便是傻子也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赫連城有些無言以對。
雖說鍾神秀是生了一副謫仙容貌天人之姿,但這些女人就這麼喜歡?一天來兩個?
當初在帝都有這種待遇的還是他自己,他沒想過自己有天也會成為別人口子的‘這位公子’。
這女子顯然連問他名字的興趣都沒有,她只看著鐘神秀。
雖說赫連城也不喜歡有女人糾纏自己,但這種感覺還是有些奇怪的微妙。
而鍾神秀根本沒看這位霖姑娘。
他連眼珠子都沒轉一下,依然盯着底下演武場。
那霖姑娘倒也不覺尷尬,又開口道:“打擾了鍾宮主的雅興是秋月不對,只是鍾宮主向來渺無蹤跡,秋月也不知何時還能再遇見宮主,便擅自來打擾了,秋月先在這裏賠個不是。”
她說話的水平就比趙香彤高多了。
可鍾神秀依然無動於衷。
眼看這姑娘一雙眼都要長在鍾神秀身上,赫連城輕咳了一聲,低聲道:“這位姑娘,你······”
他話還沒說完,便見鍾神秀突然轉過頭來看着他,還皺了眉頭,他道:“你理她做什麼?”
赫連城:“?”
不然呢?讓這女人一直在這裏聒噪?
鍾神秀同他說完這句話,總算把目光放在了那霖秋月身上。
他冷漠無情道:“我不喜歡女人,有多遠便滾多遠。”
霖秋月臉色一僵,急切解釋:“鍾宮主,我沒有惡意的,我只是想同宮主說兩······”
赫連城眼看他眸光愈冷,還以為他會一劍劈過去,但出乎意料,鍾神秀竟然沒對這霖秋月動手。
他拉着他便往房頂另一邊走去。
赫連城有些發愣看着他抓住自己手腕的手,又回頭看了那霖秋月一眼,發現那個女人目光有些詭異。
來不及多看兩眼,他聽到鍾神秀冷聲道:“晦氣!”
赫連城斟酌着自己的措辭:“鍾兄,你何必如此生氣,那好歹也是個清秀佳······”
鍾神秀腳步戛然而止,甚至還轉過頭來皺眉問他:“你喜歡女人?”
赫連城:“······”
不然?我還能喜歡男人?
眼看鐘神秀下一句便要說‘道不同不相為謀’這樣的話了,赫連城想着這些天好不容易拉進的關係,他呼吸一頓,很快便若無其事微笑道:“不,我也不喜歡。”
他依照着鍾神秀之前說話的口吻繼續說:“女人都是絆腳石,會阻礙我的武道。”
果不其然,這位絕世劍客眼中露出顯而易見的欣賞來。
他微抬着下巴,肯定點頭:“很好,吾道不孤。”
“呵呵。”
而赫連城只輕笑了兩聲,目帶笑意,至於他心裏到底怎麼想,是不是真的那麼開心那就無人得知了。
反正斂元元是挺快樂的。
躲過了來打擾的女人,兩個人換了個檐角又繼續看底下比試。
許是之前霖秋月在這受了阻,後面倒也沒有不長眼的人再來打擾。
武林大會持續了大半天,從正午一直到太陽西斜,臨近結尾時,天邊有着黑衣蟒袍的男人飛掠而來,落在了演武場上。
演武場上頓時一陣躁動。
“赤月魔君!”
“這個魔頭怎麼又來了?”
“赤月魔宮難道整天沒事可做嗎?他們宮主天天在江湖上遊盪,我前天還看見赤月魔君打傷了金烏派的弟子。”
“可惡,欺我正道無人?”
這人引起的聲勢並不比鍾神秀小,且大多數是唾罵,場中許多人都對他怒目而視,只是無人敢輕易上前。
蟒袍本是皇室專用,如今江湖勢大便模糊了此中禁忌,赤月魔君一身黑蟒袍,如墨長發被一根紅絲系起,眉眼狹長,面如冠玉,整個人顯得張狂又邪肆,周身邪氣似要透體而出。
他站在那裏,只差沒在臉上明晃晃寫出‘我很壞’這三個字了。
赫連城於高處相望,沒像其他人一樣露出厭惡目光,他眸間微動,竟勾起一絲笑意來。
今日的招攬計劃雖失敗了,可若能結識這位赤月魔君倒也不錯。
只要於他有助力的人他都欣賞,正邪魔道並不在他考慮範圍內。
“武林大會不邀請我赤月魔君,也稱什麼盛典?”
赤月魔君寬大袖擺被風吹起,他站在演武場上,負手而立,環顧四周。
見他目光朝這邊看來,赫連城唇角微勾,朝前走了一步,踏出陰影範圍。
他正欲說話,便見原本目帶張狂的赤月魔君突然把目光定在了他身旁的陰影里。
赫連城當即有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不待他說話,方才還邪肆笑着的赤月魔君忽然眸光一冷,喝道:“鍾神秀!”
他目光如臘月寒天,一下子冷了起來。
“奪妻之恨,今日我與你不共戴天!”
赫連城:“?”
※※※※※※※※※※※※※※※※※※※※
赫連城:這就很離譜。
【劇場】
赫連城:我一直很好奇,‘吾道不孤’到底說的什麼道?
滄海:耽道或單道?
赫連城:······(逐漸起了殺心)
(註:社會主義兄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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