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暫時,避難
全球淪陷,這個世界變了,變得不再人性化。
惡臭腥膻的紅色之海吞沒了陸地城,陸地城徹底淪為血色污城。
在那不久的兩周后,天上血雨驟停,血海滲透地下,與進入道路地下預留通道的紅流一同融合進地下水源,很快污染水源一齊匯聚浩瀚的藍色大海。地球上那散發著寶石般璀璨而低調光芒的藍被盡數染成了刺眼的猩紅色彩。
天空不再是治癒的藍色,而是惹人慌亂、蹂躪肺腑的潮紅。
世界怎麼了?怎麼會變成這樣?龐然怪獸遍地儘是,人煙了無,要想活下去,該怎麼辦?
這些日子,南境日日透過天窗看着天空,眼睜睜的經歷天空由藍漸變轉為紅的過程。
這就是末世嗎?
窗外傳來風笛聲悠揚,連續不斷,勾着鄉愁一起被房間門外那隻閑散的跛腳胖貓三層贅肉的脖子上掛着的銅鈴鐺凌亂的叮里啷噹聲攪亂了節奏。
漸深漸淺的腳步止聲於南境身後。
片刻沉寂,周遭的空氣彷彿都在凝固。
坐在地上的南境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但他還是調轉身子朝向那個居高臨下盯他看的男人,一雙野獸般狂野不羈的破舊高樁棕皮靴闖入他眼帘,耍什麼帥?!白眼白眼白眼!
套進靴子裏的深駝色緊身彈力褲裝酷一般包裹着兩條看似強而有力的螳螂腿,像極了兩根包着橡皮套直立桌面的竹筷,筆直而修長,想想就知道他是個練家子。
加之男人那雙犀利冰冷的眼神,指不定還是個高手呢~。
南境不禁心裏頭痛罵這個男人是個“怪物”!
南境頭一次這麼酸一個人。他心裏暗暗嫉妒,跟仇視某個敵人似的。即使從開始見面到此時此刻二人從未發生什麼過節,可南境就是看這個男人不順眼,所以他說話自然也不會多加考慮所謂的教養:“有事?”
男人陰深的視線駐足在南境故意不與他目光相對的側臉上,好一會兒才冷冷開口:“吃飯。”
互不相識,互不對眼,互不客氣很正常。
人可以氣,但飯不能不吃,正值天下大亂的特殊時期,南境絕對不能虧待了自己:“哦。”
他站起身,順勢拍拍自己身後的土,衣服還是這個男人給他換下的,還算合身吧。
他站直了身子與男人並不在同一水平線上。
很明顯南境矮身前這個男人一個半頭,身高差距有這麼大?!兩個星期過去了他才剛發現,心裏那叫一個不服,於是跟在男人身後的南境心有不滿的挑起話題:“喂,你今年幾十幾了?看你‘沉穩’、‘靠譜’的樣子,年歲應該不……”
“二十八。”話搶的乾脆利落。
難怪……這麼高。
突然發覺自己問得唐突,南境倒有些不自在,戰術性咳嗽兩聲道:“咳咳,這些日子多謝你照顧了,不知道怎麼稱呼你呀?”
男人忽然止步,背對南境,陰沉着半張臉,“司南。”
聽后南境頭腦中浮現出一個指明方向的勺子,(勺子等同於傻子)便忍不住勾起嘴角,只差一點兒就要噴笑出聲了,悶笑問道:“哪兩個字?”
男人低沉的嗓音響起:“隨你怎麼想。”音落,大步消失在窄小的閣樓樓梯里。
“嘿——隨我怎麼想?我能怎麼想?”真是個奇怪的人,怪物!
南境走下樓階,一樓東南角是個簡易灶台,小丫頭正坐在灶台火口處添柴,一身煙火氣,臉上仍保留黑乎乎的柴熏。聽聞踏步聲響,她滿目幽怨的側頭斜視走來的南境,自己跟鬧彆扭似的嘟嘴不理會。
“奾兒姐姐,飯好了嗎?”
住在倖存者基地的有十幾口人,算作兒童行列的只有一個七歲小男孩還有一個非她這個不知幾歲的小丫頭莫屬了。
小丫頭機靈是機靈,就是太容易情緒化,這不,兩個星期沒搭理過南境了。
“嘿!還在生我的氣嗎?”南境有意無意的湊過身去,故意搭話也就意味着他想為那日發生之事向小丫頭道歉。
小丫頭餘光怒視他一眼,隨即輾眼瞥向別處,反正就是不理他不給他道歉的機會。
“奾兒姐姐——”小男孩又跑過來拉着她的衣角,可憐兮兮的壓低下巴撒嬌:“——我餓~”。
小丫頭這才目光轉柔,語氣帶了溫度:“這就好啦,田田乖,再等等噢。”
南境知道自己是得不到她原諒的,既已如此他也認栽了,互不打擾才是正解。
兩周時間不短了,按理說他應該在這兒有個能說話的朋友,可這基地的人全都不待見他。
南境自己也覺得奇怪,難道他做錯什麼惹眾人不高興了嗎?為什麼一個個都不拿正眼瞧他?
坐在黃中帶黑、孔跡斑斑的老舊課桌前,司南將一盤不知放了多久已經干透了的橢圓麵包遞到他面前。
南境瞄他一眼,難以置信的接過麵包,順便捏了捏麵包表面,捏不動!又敲了敲,邦邦硬,跟石塊似的。
這能吃?!
只聽砰的一聲,缺了一牙的厚白瓷碗被小丫頭用力砸在南境面前的桌面上,經由年代軟化的木質桌面一下子被她砸碗凹進去了個弧圓的坑。
“這丫頭脾氣真大。”南境心下唏噓。
飢餓難耐,他吞咽一口,兩眼遮掩不住嫌棄看進碗裏的稀湯,堅硬的麵包沾上淡黃色的稀湯水吃,‘絕配’!
用餐區裏的其他人都狼吞虎咽吃着這倒胃口的餐食,南境似乎懂了,懂了自己為什麼不受待見。
人多糧少,外面什麼情況,不去看也能猜出個大概。
能活着已然是幸運。
簡陋的飯食過後,南境又回到頂層閣樓,仰頭看向天窗外紅慘慘的天空,鼻子一陣子泛酸,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爸、媽——你們在哪兒啊?”
***
“司南叔叔……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司南話不多,臉長得兇巴巴的,但他人還是不錯的。
“問。”
“嗯……嗯……司南叔叔,我現在能出去玩兒了嗎?”小男孩被久困在密室中,心裏很壓抑。
“還不行,外面危險。”
小男孩好失落,“啊~?那——司南叔叔,外面那麼危險,為什麼這裏沒事啊?”他一臉天真的盯着凶凶的司南叔叔看。
眼前這小娃娃滿眼好奇的閃爍着小星星,司南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奾兒姐姐整理過廚具,擦了手從灶台那邊走來:“因為這裏是神殿呀!神守護的地方,就算那些撒下血雨並意圖佔據地球的始作俑者用怎樣強大的力量在興風作浪,也無法破壞神所守護的地方,這也之所以我們能像現在這樣安然無事的活着——。”
“奾兒姐姐,你的意思是神沒有放棄我們嗎?”
奾兒點點頭,“那是,神怎麼會棄我們不顧呢?只要你在神像面前虔誠的祈禱,我們總會平安無事的。”
小男孩眼裏頓時充滿了希望,“嗯!我聽奾兒姐姐的,我這就去神像前虔誠的禱告,像我叔叔阿姨那樣。”說罷,他便朝神殿大廳跑去了。
奾兒目光朝向窗外,神色凝重:“但是躲在這兒並不是長久之計,我們需要回到那裏,只有那兒才是絕對安全的地方。”
久未消散的紅怕是不能輕易自然的褪去了,司南露出他前所未有的陰鬱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