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天界凌霄殿中。

天帝捂住斷掉的手指,爬向西王母。

西王母跌跌撞撞地起身,點了幾處穴道,止住腹部傷口流出的血。

天帝匍匐在她腳下,懇求到:“西王母娘娘,毓兒慘死,仙族蒙受奇恥大辱,還望你主持大局,為天界復仇啊!”

西王母瞥了一眼天帝,冷聲說道:“我已被剝奪神格,無力再主持大局,從今往後,我隱居瑤池,任何人不得前來打擾。”

說罷她走了幾步,然後突然頓住,道:“天帝,你的那些心眼在我面前最好收一收,我雖被逐出神族,但殺你,還是綽綽有餘。”話畢,她毫無留戀地離開此處。

天帝看着她離開,眼眸中蓄滿了恨意,當初自己處處受制於她,如今她神格被廢,竟然還敢如此狂妄!

他平復了自己的情緒,細細思索,西王母雖不再幫自己稱霸六界,但她也說從此隱世,對自己並無害處,畢竟她實力大不如前,隱世是最好的決定。

只是可憐了我的毓兒……

想到此處,天帝是真真地揪心,璃毓是他從小帶在身邊的孩子,自己親眼看着他長大。這孩兒乖巧聽話,極有孝心,那該死的神族!是他們殺死了自己的孩兒!

“傳我御旨,雲上之地,白幡十里,八荒之仙,皆着素衣,布雪三日,為我兒守喪,三月為期!”

“咚……”鐘聲悠遠綿長,宣告着仙族儲君已亡。

天宮的雲霞換成潔白的菱紗,花葉失去顏色,原本絢麗多彩的天界,被白色包裹,看起來別有一番滋味。

昀兮揮開上前攔住她的天兵,她害怕君澤責怪,不敢再傷人。然而她心情急切,隨手抓住一人,問璃毓在何處,那人卻道璃毓已死。

一定是君澤動的手!昀兮心中篤定,接着問道:“殺璃毓的人何在?”

天兵的領子被昀兮抓住,要不是略高於女子,自己的腳恐怕已經觸不到地。

仙族女子姿態柔和,行止文雅,他何曾見過這般剽悍地女子,當即嚇得瑟瑟發抖。奈何他的確不知那白衣男子在何處,只得不要命地搖頭,生怕她一個不樂意就擰了自己腦袋。

昀兮也沒有過多為難於他,徑直闖入靈堂。

磅礴的靈力傾瀉而出,撞開殿堂大門,玉白棺樽置於大殿正中,引魂幡被風吹的颯颯作響。

天帝站在棺旁,猛然回頭,只見慘白的引魂幡間,隱隱綽綽露出刺眼的紅色衣裙。

疾風吹開幡旗,女子完整地映入天帝眼中,只見她紅衣似血,一頭青絲隨風而舞,襯得肌膚如瓷。

還不待他喚人拿下此人,昀兮就已揮開靈幡,瞬移至他面前。

冷聲問道:“君澤何在?”

天帝明明比昀兮高了許多,然而卻被她的威壓逼迫得直不起腰,有了前車之鑒,他不敢再放肆,只得答到:“天庭無人喚作君澤……”

昀兮意識到他們並不知神君的名字,於是耐下心來,重新問道:“殺璃毓的人何在?”

天帝驟然抬頭盯着眼前的女子,他緊握拳頭,額頭上青筋冒出,然後下了極大的決心似的,沉聲道:“他已經離開,我亦不知他去了何處。”

昀兮眯起雙眼,盯了天帝半晌,然後譏諷地勾起嘴角,轉身掠出靈堂。她堪堪離開此處,金碧輝煌的大殿轟然倒塌,盪起野馬塵埃。昀兮微微側頭,不屑地看着身後,“渺渺仙族,狼子野心,真是不知高低。”

她離開仙界,散開靈識不斷尋找着,然而天地之大,她又該去哪兒尋他?

縱使昀兮靈力深厚,動用靈識也極為耗費精神力,她恍若不覺,擴大靈識覆蓋範圍,不知疲倦地一寸寸尋覓着他。

為何……沒有神君的氣息?為何?昀兮在心中一遍復一遍地問着自己。

她腦海中倏地一陣絞痛,過度消耗精神力讓她遭到反噬。她壓下口中的腥甜,不得不收回靈識,否則可能會直接陷入沉睡。

“唉,你們聽說沒,”路邊茶驛傳出歇腳行人的聲音,昀兮靜靜坐在桌上,稍作調息,“今日清晨天上墜下一粒星子,毀壞了後山數十里喬木,那地面燒得焦黑燙腳,至今沒人敢去那星子長什麼模樣。”

“當真有此事?哎呦,那可不得了,這天難不成得塌了?”

一陣桌椅到底的聲音,眾人皆被吸引過去,只見一女子姿容絕世,身着紅衣,她猛地站起來,碰倒了桌椅,疾步向眾人走去,步伐過快,險些跌倒,那女子雙目發紅,顫聲問道:“可知那星子墜在何處?”

一眾男子見她雙靨生愁,淚光點點,頓時心生憐憫,爭先恐後道:“沿着大路前行五十里,然後進山,大概走個一日,就能看到那片燒焦的土地。不過天色已晚,姑娘不如先行休息,明日再上路。”

昀兮低頭道謝,不顧眾人阻攔,衝出茶驛往深山而去。

細雨綿綿,潤濕了昀兮的衣裙,遮住了她的眼帘,她隨手幻出一柄紙傘,用靈力驅散濕氣,馬不停蹄地朝眾人指引的地方而去。

離開人群視野,昀兮踏雲凌空,果真看到了那茂密林中的一大片焦黑土地。土地中央,一個白色小點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翩然而下,雙足踏在地上,當真是如烈火灼灼,以她半神之軀尚不能忍,更何況凡人?

昀兮忍着疼痛,緩緩靠近。

她看清了……

是她的神君……

是他……

越靠近他,溫度反而越低,等到昀兮走近他的身邊,灼燒感已全然被寒冷取代。

雨水落在他白衣上,終於讓他纖塵不染的袍子沾上了些煙火氣。他半張臉上的血跡,已經被凝成血塊,就連這雨水也無法將其沖刷掉。君澤臉色蒼白,沒有半分血色,清瘦的身軀沒有一絲溫度。

昀兮眼睛突然一酸,心中想到:他何曾這般狼狽過?然後用手抹了抹眼睛,走近君澤,撐着傘為遮住細雨。

昀兮摸出手絹,仔細擦掉了君澤臉上的血跡,突然破涕為笑,自言自語道:“我撞見了如此狼狽的你,會不會被殺人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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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與君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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