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卿禾與南陌來到魔界,幽冥血海瀰漫著一股腥味,令人作嘔。
南陌對卿禾說:“你在外給我護法,我進去查看封印。”
卿禾點點頭,然後又不放心似的對南陌道:“一定要以大局為重,切不可貿然行事。”
南陌揉亂她的髮絲,道:“這句話,該我對你說才對。”
卿禾沖他一笑,推了推他,讓他快走。
南陌進入血池深處,羅燁沉睡在雷電形成的結界之中。一身玄衣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暗紅色的花紋沿着衣擺爬上胸口,令人望而生畏。
他還是這麼臭美,那怕被關了這麼多年,也是整整齊齊,一副斯文敗類的模樣。
“羅燁,起來吧,咱們好久沒有痛飲過了。”南陌走近結界,羅燁果然睜開雙眼看着他,沒有絲毫剛剛蘇醒的模樣。
“你如何知道我已經醒了?”羅燁坐起身,紫色的雷電立馬纏上他的脖子,他鎖緊眉頭,一把扯開這根陰魂不散的東西。
“魔族向來行事高調,近年來卻銷聲匿跡,讓仙族如此狂妄。定然有大事發生,然而是什麼大事呢?”南陌灌了一口酒,然後把酒壺遞給他,“不言而喻。”
羅燁笑了笑,低聲罵道:“那群不成氣候的傢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兩人將壺中的酒喝的一乾二淨,羅燁問道:“所以,現在是該再次將封印加固了嗎?”
南陌掌心聚起神力,不敢看他眼睛,羅燁甩開纏在手臂上的雷電,說道:“這次可別再手下留情了,不然,君澤恐怕又得多睡八千年。”
“動手吧,南陌,我們立場已然不同,別再念着舊情。”
“羅燁,不如放手吧,如今的仙族已成為六界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只要你放手,一切都可以重來!”
羅燁看着他,陰狠地說到:“辱妻之恨,傷妻之仇,不可不報,你不必多說,今日你將我再度封印,我無話可說,倘若有朝一日,我能重見天日,我一定會讓仙族再無翻身之時!”
南陌手中光暈逐漸變大,然後打向囚禁着南陌的結界,那雷電突然發出刺眼的光芒,甚至發出“呲呲”的聲音,雷電不斷分出枝丫,纏住羅燁,現在,羅燁再也不能輕而易舉地掙脫,他重新陷入沉睡。
“汝君,一直在等你。”南陌輕輕說到,也不知羅燁能否聽見。
南陌回到血池在,只見卿禾百無聊賴地玩着手指,一看見他就奔過來撞了一個滿懷,忿忿說道:“魔族的人也太掉以輕心了,我們都來了這麼久,他們居然還沒發現,真不怕他們的魔神有個三長兩短?”
南陌摸了摸她的臉,說:“羅燁設下的陣法只有汝君知道如何破解,你我要不是有上次汝君帶路,恐怕也進不來,普通魔族又如何能接近這裏,況且,既然知道是你我來此,誰會這麼不長眼來送命?”
“羅燁怎麼樣?”卿禾有些擔心,當初君澤並不曾將他殺掉,只是囚禁在此,到底是留了幾分情誼。
“他已經醒了,不過我又將封印加固,近年來,估計不會再醒來。”
“那豈不是只要有人靠近結界,將結界微微鬆動,羅燁就可以自己掙脫?”一邊是君澤,一邊是羅燁,她幫誰比較好?卿禾在心裏糾結,最後放棄了,心道,幫南陌吧,他幫誰我就幫誰!
“所以你在血池前布一個殺陣,阻絕任何人靠近。”
“好!”卿禾也毫不拖泥帶水,片刻便將殺陣布好,然後趕回冥海。
“不去找嘲風?”卿禾問他。
南陌回答道:“不必,讓他多在外界呆一段時間,阡澤殿需要一個新的主人。”
“你是說君澤補天會……”
“當年女媧娘娘補天之後,精疲力竭而死,君澤雖有東皇鍾護體,但也是凶多吉少。”
卿禾心裏突然有一股無力感,他們貴為神族,卻被天命桎梏,突然覺得一切都已經物是人非,羅燁已經入魔,現在君澤也要離他們而去,歲月不堪留,想留,也留不住啊!
冥海靈氣充足,昀兮很快就從昏迷中醒來,君澤坐在她床邊不知在想些什麼。
昀兮微微探起身子,摟住君澤的腰:“神君,你再來晚一步,我的子子孫孫都可以長大啦!”昀兮把那些由自己生氣催化的小苗稱作自己的子子孫孫。
君澤沒有出聲,昀兮歪頭看着他,然後又說:“神君,我聽說仙族找到了一個叫做河圖洛書的東西,還好他們沒有拿來對付我,不然我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你啦!”
君澤皺起眉毛,並沒有回應她,反而一臉寒意地拿開昀兮的手,站起身來,冷漠地呵斥:“我本以為你生性純善,行為雖荒誕,卻也知道事情輕重,我再三強調不可放肆,而你卻取了凌渡性命!枉我對你多年教導,看來你當初被帝俊邪氣侵蝕,我就不該救你!免得你為禍人間!”
“神君……”昀兮吶吶地收回手,抬眼看着他,不知他為何突然發怒,於是回答到:“她要殺汝君,我不得以才出手的!”
“還在狡辯!就算她要殺汝君,又與你何干?你如此嗜殺,我不能再留你了!”君澤眼神冰冷,好似下一秒都要殺了她,就算上次要把她關進寒月潭,也不曾見過這般神色,她知道以往神君嚴肅,只是嚇嚇她,而這次不同,他是真的想殺了自己。
“你想殺我?”昀兮聲音戚戚,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慘然道:“你若要殺我,又何必救我?讓我死在息壤之上,也好過你親手殺了我。”
君澤動了動嘴唇,卻發現什麼也說不出口,昀兮繼續說著:“你是神尊,天下誰也比不得你,更何況我一株小小的昀兮草,你若要殺我,動一動手指我也無力反抗。”
昀兮站起來,閉上眼睛,拉着君澤的手放在心臟處,道:“來吧。”
昀兮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緩緩睜眼,問道:“神君還記得答應了我要帶我去看東海的雲霞嗎?”
君澤心裏一痛,卻裝作不為所動的模樣,冷冷地看着她。
昀兮又問他:“神君,你可曾有一點點喜歡我?”
“不曾。”他的聲音不急不緩,好似這只是一個無關痛癢的問題,回答只是出於禮數一般。
昀兮自言自語般說道:“好……好,是了,倘若你哪怕有一點點喜歡我,也捨不得殺我。可是我好喜歡神君你,在幻境遇見你的那一刻,就好喜歡你。”昀兮吸吸鼻子,雙眼通紅,倔強地把眼淚憋回去,說到:“你動手吧,我不怪你。”
“你若知錯,我可饒你一命。”君澤一副大慈大悲的模樣,好似他眼前的這人和那天下的芸芸眾生,和阿貓阿狗沒什麼兩樣。
“我沒錯。”昀兮聲音決絕,擲地有聲,死活都不認為自己有錯。
“那誰也幫不了你。”君澤拿開放在他她心臟上手,幻出一柄光劍,毫不留情的刺進昀兮腹中。
昀兮紋絲不動,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君澤,他果然沒有絲毫手軟。昀兮痛得倒吸一口涼氣,死死皺起眉頭。
傷口原本可以自己癒合,但是他是神尊,他本源神力凝成的光劍,哪怕是神族也不敢這樣不躲不避地接住。
君澤抽出手中的劍,昀兮悶哼一聲,重心不穩,倒在地上,溫熱的血液滲出傷口,把白色的中衣染得觸目驚心,君澤卻視而不見,轉身為昀兮結下結界,道:“我給你留一線生機,待你知錯之時,我可饒你一命。”話畢,毫不疑遲地離開。
昀兮扯了扯嘴角,突然想笑,還好沒穿外衣,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玄女前輩織好,若是壞了,就真的太可惜了。
想着想着,她又低聲啜泣起來,自己沒有過錯,為何神君要這樣對她?
不知是不是失血的原因,昀兮感到體力不支,渾身冷得出奇,原本可以自己癒合的傷口,因為君澤的結界久久無法止血。
昀兮嘆道:“他哪裏是想給自己留一線生機,分明是想將自己囚禁在此,又不想徒增殺業。”
昀兮再也支撐不住困意,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