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反駁

魏無羨剛要高興聽話滾出去，也剛好順了他自己的願，可以不用聽學。

誰知，卻被阿和攔了下來，而且藍老頭竟然默許了……他只好失望的在座位上站好。

阿和恭敬的示禮，這才又開口道：“先生，念清剛剛聽魏公子所言，覺得其話有幾處不明，所以想請教一番，還望先生海涵，允念清此求。”

藍忘機不贊同的瞪了阿和一眼，眼中含着擔憂，只是到底不好開口。

阿和對着他眨眨眼示意他別擔心，又開始眼巴巴地看着藍叔父。

藍啟仁面色不定地看着小侄兒，看着他對自己拚命眨着眼請求，到底心軟應了下來：“你且說來聽聽。”

阿和這才轉身朝向魏無羨示禮，道：“魏公子剛才所言‘塞為下策，疏為上策’念清覺得很是正確。”

藍啟仁的臉再次刷的沉了下去，周圍的弟子均是倒抽一口氣，沒想到藍小公子竟是附和了魏無羨的觀點。皆是心驚膽戰地看着阿和，魏無羨兩人，呼吸都輕了不少。

魏無羨倒很是高興，滿臉得意之色道：“是吧，是吧，我沒說錯吧，念清你是不是想法和我一樣，咱們果然是心有靈犀啊。”

這下，藍啟仁的不止臉更黑了，眼中已然又冒出怒火。藍湛的眼神也開始結冰，周身冷氣四溢。

感受着冰火兩重天的眾位弟子心裏苦，‘呸，真不要臉，鬼的心有靈犀，魏兄你怕不是在做夢？！那可是藍氏家族的小公子！’這是此時在座所有世家弟子的心聲。

無視自家叔父黑下來的臉，藍湛的冷氣。阿和等魏無羨說完，繼續朗聲道：“魏公子稍安勿躁，請聽念清講完。”

魏無羨眨了兩下眼捂住嘴，表示自己聽到了，安靜下來。只是他心裏到底察覺出事情或許和自己想的不大一樣……

阿和語氣平靜地繼續開口：“只是念清想法與魏公子稍有不同。念清以為：鎮壓即為下策，但度化卻為上策。魏公子剛才所言，或許度化無用，但事在人為，死者生前有怨，化其所怨豈不是疏通之道，即為上策。”

猜測瞬間成真，魏無羨不服地反駁：“那若其怨是要殺人滿門呢？又該如何解怨度化？”

阿和搖搖頭，神色不變，淡然道：“此事並不絕對，還要以實據為證。倘若真是此門為禍在先，自當得到應有的懲罰。有些事，並無絕對。念清以為，度化之法，也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在座各位皆是未來的棟樑之才，說不定以後各位會創造出更好度化方法。修者，當是渡人修善，養身修心，既已享普通人之所不能，自是當擔起此間責任才是。”

頓了頓又道：“魏公子所言，靈氣是氣，怨氣也是氣，此話不假。只是，怨氣擾人心智，使人易生心魔，移其性情，世間又有何人敢確保能始終堅守本心，守其神志，終生不會受其所擾？如若不然，稍有不慎，輕則害人害己，重則釀成大禍，為害一方。況且，挖屍掘墳，此乃天道不容，天下大不韙之事，終是陰損之舉，萬不可此行。”

繞了半天，其實也不能說是全對，只是好歹把眾人的注意力又轉了回來罷了，順便再激勵一下大家。

不過到底也是算駁回了魏無羨的言論，全了叔父的顏面。有些話長輩不知怎麼開口，這時候就需要弟子代為行之。若真由長者自己來辯，豈不顯得長輩太過計較，竟與小輩爭執理論！太過有失身份！

眾人紛紛以敬佩驚艷的目光看向阿和，都想不到藍氏小公子的學識竟也如此出眾，竟然又是一個學霸。長得好也就罷了，學識還那麼好，這讓他們怎麼活啊！有個藍氏雙壁就已經夠慘了，這不會再來個‘藍氏三壁’吧，心塞！能不能給其他人留點活路！

藍湛也是出乎意料，實在沒想到平日裏如孩童般的弟弟，竟然已成長的如此讓人如此側目。

恕在下之言，不是你沒想到，實在是你弟弟今日超常發揮吧！就平日裏那副嬌懶撒嬌的模樣，換誰，也是想不到的……沒看見藍叔父眼裏也是難以相信驚喜自豪么！

魏無羨若有所思，他自小天資出眾，除了小時候受過些苦，自被江楓眠接到到蓮花塢后，樣樣拔尖，又深受江楓眠的寵愛，就連江澄這個少宗主都是比不過他的。況且少年心性，心裏自然不怎麼服氣，但莫名又覺得阿和這些話還是有些道理的，想反駁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他心裏到底也覺得這些話還是很有些道理的，只是心下總歸是不服的。

兩人四目相對——秀美俊逸至極的少年眼神明亮的看着自己，裏面如同盛滿了月光，溫和淡漠，語氣明亮還帶着點點稚氣的感覺，本來就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這下魏無羨連反駁的心思瞬間都沒有了，垂下頭不再言語，至於心裏怎麼想的無人可知。

藍啟仁很是滿意地摸着自己的鬍鬚，眼神里充滿自豪驕傲，連連讚歎：“很好，很好。念清說得很對，爾等當要銘記才是。我輩之人，當以行事磊落，行善修心，造福眾生為本”

眾人均站起應“是”，心裏也忍不住讚歎，藍氏的教導，果真是名不虛傳。或許，自己應該趁此努力學習試試？不求別的，爭取學到藍家公子們的一半也是好的啊！

自此，蘭室的學習氛圍竟是好上了許多，世家弟子們中竟然有不少開始認真聽課，努力學習，讓藍啟仁大感欣慰。

聽課結束，世家弟子中有許多想要上前結交阿和，不過看到他身邊冰冷古板的藍忘機，眾人紛紛打消了這個念頭。雖然藍小公子很讓人喜歡，但是，還是命更重要！他們可不想被藍忘機給凍死、盯死！

最後，蘭室只剩下阿和，藍湛，魏無羨，江澄，聶懷桑五人。

藍湛，江澄正在認真的看書，聶懷桑則是奮筆疾書的抄寫着藍氏家規。只求看在他這麼聽話的份上，希望到時候念清嘴下留情，不要跟兄長告狀啊。

唯有魏無羨萎靡不振地趴到桌上，神色不是很好。

阿和以為他還在想課上的事，雖不喜他對自家叔父之舉，但畢竟自己也算教訓了他，此事便過去了。這時便又是怕自己說的太過，傷到了他的自尊。

到底心裏不落忍，阿和便開口安慰他道：“魏無羨，其實你有些話說的還是有些道理的，但行先人未行之路，卻是艱難異常，你可別想不開啊。而且我覺得你真的挺聰明的，腦子轉的也快，真的挺厲害的。”

魏無羨一聽立馬來了精神，喜滋滋道：“是嗎，嘿嘿，我也覺得我很聰明，念清你真有眼光！”這顯然是只聽到了誇獎自己的話啊。

阿和無語：“……”這一看就知道沒事，虧自己還為他擔憂，簡直瞎操心……不過看到他沒事，自己也鬆快不少。

默了一下，既然他無事，那……別怪自己了！

阿和嚴肅地看向魏無羨，很是鄭重地開口：“魏無羨，我跟你說些事，你聽着！”

看着臉色突然嚴肅的阿和，魏無羨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道：“啊，念清，你說，我聽着呢。”

阿和面色肅穆，開口道：“有些事情，比如你今日的的言論行為……你完全可以在課下單獨找先生分辨，但你決不能在課上跟先生頂撞去說。因為你的言行舉止，影響的不只是你一個人，還有其他的世家弟子！”

頓了頓，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魏無羨，繼續往下道：“你可曾想過，若今日我未曾開口，日後，其他世家弟子會怎麼看待我叔父，是不是也會以你這樣的言行態度來行事，我叔父如何在弟子中立威立信？日後，我藍氏又該如何教導其他世家弟子？你又是否想過，你的一些言論是否會被有心之人聽在耳中，以後是否真的會加以利用？若是成功，到底是福是禍又有何人誰知？魏無羨，我並不是說你說的都是錯的，只是想讓你明白，有些話，並不是說說就算了的，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

藍湛，江澄，聶懷桑也都轉頭看向兩人，認真地聽着阿和所言，皆是靜默沉思。

蘭室的氣氛莫名地有些壓抑沉悶起來……

魏無羨愣了，認真思考片刻，臉上的笑意隱去，也端正態度，承諾：“念清，我知錯了，日後，我定不會再如此！”

下一刻，阿和勾唇笑了起來，肅穆的氣氛瞬間消散，他歪了歪頭，忽然一臉可愛地開口：“魏無羨，你的家規還不趕緊抄，叔父下學前可是讓你把雅正集的《上義篇》抄三遍，說是讓你好好學學什麼叫天道人倫。”

《雅正集》就是藍氏家訓。藍氏家訓太長，由藍啟仁一番修訂，集成了厚厚的一個集子，《上義篇》和《禮則篇》佔了整本書的五分之四。

這和普通的藍氏家規還不一樣，藍氏家規是整定好的家規條例，簡單明了，一目了然。而《雅正集》則是超級豪華版的藍氏家訓。不僅有着藍氏先祖的實例，還有藍氏的開創過程，先祖訓誡教導，禮教法則等等，其中引經據典，示例範文，辭藻文雅……簡之就是長之又長，生僻字還奇多，抄一遍就讓都讓人受不了，要是多抄幾遍，還不得靈魂出竅，立地升天。

魏無羨：“……”

聶懷桑同情地看向魏無羨，感覺魏兄這家規罰抄每日都在增多啊，而且難度也是日益劇增，可憐可悲可嘆啊……

江澄則暗暗吐槽魏無羨“活該”，但心下到底鬆了口氣。

魏無羨：“……”說戳刀子就戳刀子，念清，你這樣真的合適嗎？！

藍湛莫名地有些開心，心裏默道：“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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