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茭白進漫前是高三生,課本上的知識都在他的腦子裏,還熱乎着,他不需要花時間去複習,只要每天儘可能地在沈少爺面前做個虛偽賣弄的噁心玩意,順便觀察對方的反應就行。
沈少爺衣着簡單,校服就完事了,腳上的運動鞋也不是大牌,從哪都看不出是有錢人家的孩子,這可能是受到他母親的影響,過得挺簡樸的,他是個十分寡言,且不合群的學霸校草,身邊除了梁棟就沒誰了。
茭白上了一周的課,沒聽沈而銨說過一句話。
直到半個多月後,茭白放學去辦公室找老師……
“沒,關係。”拐角處,男生對撞掉他的速寫本,不停向他道歉的女生低語,他還想說點什麼,卻似乎有些吃力,舌頭不聽話一般。
男生捏着速寫本的指骨發白泛青,他低着頭,瘦高的身形立在樹影下,給人一種難言的窘迫與純情。
茭白後退半步躲在角落裏,腳尖點了點地,《斷翅》後期禮珏太賤,沈而銨太渣,沒有什麼火葬場,大量主角控的粉絲看不過去要求換攻,隨便男二男三或者男四男五男六上位,作者微博被圍攻也堅決不改設定,她只豐滿了沈而銨的人設,畫了他的少年篇。
大概是和主線相比,少年篇不夠狗血,茭白並不記得多少細節。
原來年少時的沈少爺有點結巴啊。這就是他很少說話的原因。
茭白繼續觀望。
那女生吐了吐舌頭,小跑着離開,小馬尾盪出活潑可愛的弧度,她不知道,她暗戀的少年也暗戀着她,一顆赤誠的心上寫着她的名字。
這世上最常見的就是有緣無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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茭白見沈而銨在原地站了一會就下樓,他也不去找老師了,麻溜地跟了上去。
沈而銨不住老宅,也不跟沈寄住,他在距離學校不遠也不近的地方租了房子度過高中三年。房子還是跟一個同級生合租的,那同級生因為個人原因休學回家了。出租的廣告一貼出來,一直在等機會的茭白就見縫插針地搬了過去。
茭白是上午請假搬的,現在他跟沈而銨是室友。
放學的時間點,夕陽的暖金餘輝在少年們身上跳躍。茭白慢悠悠地騎着單車跟在沈而銨後面,和他一道進小區,在27棟樓下撂車,上樓,停在第十一層,1101門口。
茭白期待沈而銨的表情變化。
誰知沈而銨沒有露出明顯的情緒起伏,他拿鑰匙開門進屋,朝着自己的卧室方向走去,似乎對他來說,室友是誰都沒區別。
“沒意思。”茭白彎腰脫掉鞋,把書包往客廳一扔,大咧咧地去廚房燒晚飯。
沈而銨的房門一直是關着的,他進去后就沒出來過。
茭白覺得這個時期的沈而銨就像一隻沒有安全感的小動物,縮在自己的殼裏,畏光怕生。
怪可愛的,想擼幾下。
茭白想想而已,他可不敢擼,幾天前他無意間了解到了一件事——沈而銨在學校打過人。
日期就是老太太大壽那天,起因是他桌兜里的紙蜻蜓被一個吊吊的男生給分屍了,還和同夥一起嘲諷他裝模做樣。
學習跟長相都太過優秀又沒亮過刀的學生,容易招來他人的妒忌跟欺壓。
沈而銨平時那麼安安靜靜的一個人,爆發起來必然是震撼的驚悚的。
那次茭白坐在車後座,目睹沈寄接到老師的電話,冷沉沉地笑着讓老師隨意,完了就發火扔手機。
沈寄動怒,大概是因為老師描述沈而銨滿頭血,倒在地上捧着破碎的紙蜻蜓輕聲喊媽媽。那女人是沈寄的憎惡來源,是他人生最醜陋的一筆。
一場校園打鬥事件之後,沈而銨帶着傷照常上學,那被他打得奄奄一息的男生和同夥家長都沒來學校鬧事。
沈而銨是某豪門私生子的傳聞因此滋生,但傳得不厲害,梁棟作為狗腿子跟爪牙,可不是擺設。
茭白的思緒回籠,他等着明早和沈而銨一塊兒上學,哪曉得他早上起來的時候,沈而銨已經走了。
放學也很難有交流。
往往都是茭白等梁·媽媽·棟走了,才能接近沈而銨,他說十句話,沈而銨都發不出一個氣音。
好在他們的室友關係不融洽,卻也不僵硬,他們同住一個屋檐下,各有各的空間,勉強算得上和諧。
茭白有時候會跟章枕吐槽他的室友。
章枕是個不開玩笑的人,他給茭白講道理,凡事以和為貴,有什麼矛盾坐下來聊,好好說,不要動手,要是動了,那不能吃虧。
日漸父化。
茭白倒是希望章枕吐槽吐槽自己那位三哥,好讓他分析分析。
戚以潦那個人吧,可能只有老根是真的。茭白打算等自己段位提上去一大截,再跟他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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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溫說降就降,秋風很猛,吹得人腦殼疼。數學課上,老師刺啦着粉筆寫了幾道題,喊人上去做,茭白也在其中,他分到的還是壓軸大題。
茭白搓着臉往講台走,以原主王初秋的學習成績,如果他原本就是7班的人,那現在就是打臉環節。
可原主來南城前在鎮上的中學念書,之後的十七到十九那兩年都在圈裏待着,茭白能有新身份能出現在這,全是他利用金手指花錢找到一個會辦事的人給他操辦的。
兩千萬呢,花起來不要太爽。
茭白偏科,英語不咋地,數學比較行,他捏着粉筆寫了一點步驟,眼珠轉轉,他全擦掉,重新寫。
“那炒肉怎麼還不下來?”梁棟鄙視地抖着腿笑,“瞎寫起來了,靠。”
沈而銨在稿紙上解算。
“他還在寫,”梁棟比比歪歪,“這起碼得把會的所有公式都用上吧,可把他牛逼壞了。”
茭白的女同桌回頭蹬梁棟:“你好煩。”
“給人取外號有意思嗎,”她哼了哼,“我看你就是羨慕嫉妒我家茭白。”
卧槽,這都我家的了?那婊|子人緣這麼好的嗎?梁棟要變臉,沈而銨踢了他一下,目光落在黑板上面。
茭白拍拍手上的粉筆下來的時候,發現沈而銨在看他的解題步驟。
他故意擦掉常規的解法,換了個複雜的,有趣的。
這不,逼裝起來了。
女同桌在茭白坐下來后,湊過去佩服道:“白白,你好厲害啊。”
茭白的小名就是這個,以前小夥伴會這麼叫他,來了這兒還能被人這樣稱呼,他挺高興的:“你知道我解對了?”
“不知道。”女同桌搖頭,“可你寫了那麼多,看着就很有逼格。”
茭白:“……”
那題茭白不但解對了,還解得很漂亮,老師一通誇,從這一刻開始,新來的學生是他的崽了。
茭白以一題得到了名氣跟熱度,找他要微信的人也大幅度增長。可茭白高興不起來。
因為他還沒攻破沈而銨的防火牆。
月底的一天晚上,快十一點了,茭白正在泡着腳寫卷子,樓下傳來了嘈雜聲,他隨意踩上拖鞋去窗口扒望。
明白了外面的情況,茭白坐回去繼續泡腳做題,抽空回了章枕一條信息:姐姐,我這的六樓發生了火災,我在十一樓,卷子還沒寫完。後來跟着一個有點慌髒的表情。
其實今晚無風,樓層不挨着應該沒啥事。
章枕發來了語音。
茭白有點意外,這還是章枕第一次對他發語音,他點開。
男人不知在哪,背景略亂,他猶如一個兄長,語調平穩令人安心:“火災發生在同一棟樓里就不能大意,你打開大門看一看樓道,沒煙或者煙很淡就趕緊下去,別坐電梯走樓梯,如果煙有些濃就把濕毛巾打濕捂住口鼻……”
茭白的臉色忽然一變,他嗅到了煙味,風來了!
Flag果然不能立。
茭白拿了手機跑出去:“沈少爺?”
沈而銨的房裏沒動靜。
“沈同學?”茭白換了個稱呼,還是沒反應。
“沈而銨!”
茭白等了幾秒就踹門,他連踹了好幾下才把門踹開,裏頭沒人,沈而銨早他媽下去了,沒有提醒他!
草。
虧老子還擔心你的安危。
茭白臭着一張臉疾步下樓,他在九樓的樓梯上看見了一隻……紙蜻蜓。
茭白:???
噠噠噠——
一串腳步聲從樓下上來,節奏有些急亂。
沈而銨抱着一個木製小盒子出現在八樓通往九樓的樓道里,他察覺到什麼,停下腳步抬頭。
青年蹲在牆邊,指間捏着紙蜻蜓,他輕輕拍兩下蜻蜓的翅膀,湊近吹了吹,笑着說:“小可憐,你的主人把你丟這兒了啊,不怕,哥哥這就帶你去找他。”
沈而銨看到青年站起身,對上他的目光,愣了愣就尷尬地把紙蜻蜓藏在身後,又強自鎮定地把它拿出來。
“那什麼,我沒踩到它。”
“不信你看。”茭白走下樓梯,將手上的紙蜻蜓攤在沈而銨眼前,“是好的吧。”
沈而銨伸手去捉紙蜻蜓,指尖觸碰到他的手心。
茭白微攏住紙蜻蜓和少年的指尖,看着他的眼睛,笑盈盈道:“你還沒對我說謝謝呢,沈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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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