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驚心（二十四）

此時，浣衣局的馬爾泰若曦已經完全懵了。就算她再不清楚康熙朝的歷史，也知道康熙帝把他的太子兩立兩廢的事，也知道繼位的是四阿哥胤禛。但是如今她的三觀都已經碎了，浣衣局的日子很難捱，能撐下來完全因為她對歷史的確定，她願意等四阿哥登上皇位。

可是現在……她有點懷疑現代的二十五年經歷是不是她做的一場夢。

大行皇帝去后定廟號聖祖，謚號為“仁”，聖祖仁皇帝。這也是上輩子老四給皇考定的廟號謚號，胤礽想了很久，老爺子晚年寬容得令人髮指，就是想要一個仁君的稱號。

半個月後，十四回京，拿出了先帝的聖旨，要求胤礽賜婚，胤礽在逼迫馬爾泰若曦寫下後世發生的事後，非常痛快地把她交出去。只是告訴十四阿哥，先帝孝期未過，暫不許成婚。

十四阿哥應下，反正他只是救若曦出宮。

這時候的若曦才知道，自己苦心隱瞞的秘密是人家早十年八年就知道的事，還把她當做跳樑小丑。現在自己又奉先帝的旨意給十四阿哥做了側福晉，和四阿哥這一生都是有緣無分。

胤礽終於登上皇位，然而他已經四十九歲，年近半百，身體又不好，所以從登基的那一天起他就在給弘晳鋪路。弘晳被先帝教導多年，一些手段十分嫻熟，胤礽也很放心。

太子妃瓜爾佳氏為皇后，和碩端儀格格為固倫端儀公主，他把弘晳記在皇后瓜爾佳氏名下，給他一個嫡出的身份。他自己就是嫡長子繼承製的受益者，也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名正言順。

弘晳為太子，弘晉為郡王——留着給他哥封親王銜。

要說抱負和心氣什麼的，他當然有，只是老天留給他的時間太短了，他只能先開個頭，然後爭取在兩年內做到最好——他能做到的最好。

他在登位的第二年改元承平，誠親王上表請改名避諱，胤礽沒有答應。他不喜歡那個“允”字，看見這個字就想起當初被人叫做廢太子允礽的事，因此不準。結果，朝野上下都稱新帝兄弟情深。他還效仿上輩子的老四，為大行皇帝守孝三載，他的兄弟們不得不跟着一起守孝。

皇上都在守孝，一樣是兒子，你敢不守嗎？

他沒動老四，也沒動老八，都是人才，那就出來幹活。放着不動太浪費了，皇父的兒子都是能幹的，那就都去幹活！老四是個能吏，至於老五老七老八幾個都有分配任務，老九老十先放着，剩下幾個也都被調動起來。

沒法子，他接手的就是個爛攤子，老爺子晚年真的太寬容了，國庫里只有七百萬兩白銀。他老人家得了個“仁”的名聲，倒是苦了他這個繼任者，以及以後的弘晳。

進到承平二年，胤礽的身體便一日不如一日，他很平靜，自己就是在雍正二年的臘月走的，現在大限也要到了。所以他加緊了對弘晳的教導，一次他對弘晳說道：“三十歲，剛剛好的年紀，褪去了年少時期的輕狂意氣，轉為沉穩內斂，這是最好的年紀。”

弘晳年紀也不小了，他早早地放手，也省得再出現像他這般剛登上皇位就準備下任的事來。

想來想去，他這般挺像前明朱高熾的，這傢伙和他一樣，上有強勢的父親，下有野心勃勃的兄弟；朱高熾是個胖子，他是個身體不好的；朱高熾做了十個月的皇帝，他……這次滿打滿算能有兩年吧，上次根本就和劉據一個樣了！

如果他也能在三十歲上下登基為帝，肯定也會有一展心中抱負的機會。

遇上那麼個皇父，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弘晳低聲哭起來。

胤礽安慰道：“別哭了，起碼阿瑪能登上這帝位，想想劉據和李承乾，阿瑪不是比他們好多了嗎？你瑪法那個人啊，一生把權利看得比什麼都重，好在我挺了過來。另外，還有別的機緣。”他把馬爾泰若曦寫下的東西交給弘晳。

弘晳看后大驚，“皇阿瑪……”

胤礽道：“這東西是真的，你也不要管是怎麼來的，要看怎麼做才能避免發生這樣的事。阿瑪沒時間了，只能交給你了，弘晳，不要讓阿瑪失望。”弘晳，你比我的兒子弘晳要幸運好多了。

弘晳點點頭，“皇阿瑪放心，兒臣必不會辜負皇阿瑪的心血。”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嗎？他的阿瑪，有多少雄心壯志都施展不得，熬干心血只為保住這一家人。到現在，好不容易可以不用顧忌地實現那些想法，他卻沒時間了。

有些時候，他真的有些恨皇瑪法，把那個如鳳凰一般驕傲的阿瑪拖到現在這樣……

皇后瓜爾佳氏是在承平二年的六月走的，走得很安詳。

彌留之際，胤礽問她：“我欠你一個嫡子，下輩子可願讓我補償你？”

瓜爾佳氏笑了，“皇上還記得臣妾的名字嗎？”

胤礽也笑了，“毓婉，當初你告訴我這個名字的時候，我還說你和毓慶宮有緣，命中注定要嫁給我的。”

瓜爾佳氏含笑而逝。

胤礽親自選了謚號，“穆”，賢德信修曰穆，肅容持敬曰穆。

孝穆皇后的喪事過去沒多久，承平二年臘月，胤礽的身體每況愈下，四九城一片哀嚎——剛跪完大行皇后，膝蓋還疼呢！起碼……讓我們緩緩啊！這皇上做了將近五十年的太子，你倒是讓他老人家多坐兩年皇位啊！

然而老天並沒有理會他們的期盼，臘月十四，胤礽病重，諸王入宮聽命。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了，該教的都教了，該說的也都說了，他走了，這群人走完喪事流程，還是要過他們自己的日子的。

不過，胤礽忽然笑了，“真是對不住你們啊！老爺子才去了兩年，朕說要守孝三年，你們也跟着守了，這孝期還沒過，朕也要走了，你們還得守着……”

這樣的場面，落到史書里，便是格外簡單。

帝召諸王，曰：“朕有一事託付諸弟。”諸王泣曰：“敢不為君效力！”帝曰：“朕登基之處言願為皇考守孝三載，今已有兩載矣，朕將去，唯望諸弟代朕為皇考守孝，朕於黃泉亦感激於爾等。”諸王諾。於是帝召宣宗，宣宗時為太子，言：“朕常憶年少與先帝之事，然朕不肖先帝，此為朕平生最大憾事，望汝以先帝為準。朕為太子時……”未幾，崩，年五十一。

——《清史稿顯宗七》

承平二年臘月十四，承平帝愛新覺羅胤礽駕崩，年五十一。廟號顯宗皇帝，謚號昭，為顯宗昭皇帝。

受祿於天曰顯；容儀恭美曰昭。

“任務已完成，撤出《步步驚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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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從沉睡中醒來，發現那個鬼差就在面前，“歡迎殿下歸來。”

胤礽揉了揉頭，“弘晳怎樣了？”

鬼差揮手，幻鏡中弘晳仍是安詳地睡着，胤礽才放心，問他：“他什麼時候能醒？”

鬼差搖頭。

胤礽再問：“我那些兒女現在還在他那裏嗎？”

鬼差搖頭，“他們在仁孝皇后那裏。”

皇額娘！胤礽猛地站起來，想去找皇額娘，但是走了兩步卻又停下，有了一種近鄉情怯之感。

鬼差靜靜地等着。

胤礽道：“我還是……還是不要去了……”

鬼差從善如流，“那您是先休息一下還是直接去下一個任務？”

胤礽：“我要先休息休息。”他還沒能完全地從那個世界裏出來，鬼差見狀，給他遞上一丸藥。

胤礽：“什麼東西？”

鬼差道：“吃了它，殿下就能消除上個世界的全部情感。”

胤礽接過卻沒有吃藥，回了小院。看着昏睡的兒子，他想起了上個世界裏那神采飛揚的少年，成熟穩重的青年，到最後在自己病榻前痛苦的太子。弘晳啊弘晳，如果這是真的該有多好……

你醒過來吧，阿瑪要和你說很多事情，這後世的人太可惡了，把阿瑪寫成那個樣子……

胤礽花了近半個月的時間才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又花了兩天時間和兒女們告別，才找鬼差說去執行任務。

鬼差拿出個托盤，上面有很多牌子，都是背面朝上的那種。

胤礽：“……你這是什麼意思？”

鬼差道：“地府也要與時俱進。”他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可是胤礽偏偏從他的聲音里聽出調侃之意。

胤礽：“……”無話可說。

他隨手翻了一個，上面顯示《甄嬛傳》小說篇，“小說版，什麼意思？”

鬼差道：“就是話本子，除了小說版，還有電視劇版，就是殿下之前看的那個戲劇。”

胤礽：“……爺佩服你們。”

鬼差道：“有一件事得提醒殿下，你們家聽說你接受地府的任務，還有幾個人受到啟發，也去做任務了。殿下以後執行任務時，如遇到下列情況，請不要驚慌，1.遇到以前有仇的人，如雅爾江阿、阿靈阿、揆敘等；2.遇到糟心兄弟們，如胤禔胤禩胤禟胤祥胤禎；3.遇到渣爹，如康熙皇帝；4.遇到糟心伯父，如福全……”

你果然是在嘲笑爺！胤礽磨着后槽牙。

鬼差念完一堆注意事項，“現在公佈地府最新消息，任務者執行任務時不可破壞主線，應維持劇情走向……”

“什麼意思？”胤礽問道。

鬼差道：“就是要將整部劇情都完成。如果任務中有主角給你戴了綠帽子，那你也得讓她戴，不能打殺了她。”

胤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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謚號出自《逸周書?謚法解》

穆：布德執義曰穆；中情見貌曰穆；賢德信修曰穆；德政應和曰穆；敬和在位曰穆；德化肅和曰穆；聖敬有儀曰穆；粹德深遠曰穆；肅容持敬曰穆；容儀肅敬曰穆

顯：行見中外曰顯；受祿於天曰顯；聖德昭臨曰顯；百辟惟刑曰顯；有光前烈曰顯；中外仰德曰顯；德美宣昭曰顯

昭：容儀恭美曰昭；昭德有勞曰昭；聖聞周達曰昭；聲聞宣遠曰昭；威儀恭明曰昭；明德有功曰昭；聖問達道曰昭；聖德嗣服曰昭；德業升聞曰昭；智能察微曰昭；德禮不愆曰昭；高朗令終曰昭；遐隱不遺曰昭；德輝內蘊曰昭；柔德有光曰昭。

瓜爾佳氏本來想用“純”，安危一心曰純，太符合太子妃了，但是一想到乾隆謚號是這個，有點膈應。

謚號為昭的皇帝一般都在某方面有好名聲，但在位時間不長或者去世時非常年輕。還有一個原因，我喜歡這個字。

另外，廟號的準則是“祖有功，宗有德”，開國皇帝都是太/祖、高/祖什麼的。努/爾/哈/赤是太/祖,皇太極是太/宗，他兒子順治是世/祖，他孫子康熙是聖/祖。給胤礽定的顯宗指守成之君，雍正是世/宗，有皇族譜系轉移之意。至於雍正給胤礽的那個“密”字，是追補前過之意。雖然也是上謚，但聽着就那麼不得勁兒。

明天更番外篇《顯宗駕崩真相》。

接下來寫《甄嬛傳》小說篇，《宮鎖心玉》放在第三個世界，因為實在看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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