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棺材與紙人

“啊——，怎麼可能！黃泉冊從未有過此種變故，你究竟觀想了什麼東西！”

老人的身體在黃泉冊的碎片灼燒下，開始迅速焚化，本來完整的身體正在不斷化作陰氣四散。

它的眼神里，還是充斥着不相信的情緒，彷彿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虛假的，在他的意識里，我才應該是被黃泉冊鎮壓的對象。

想來也是如此，它的確有這個自信，畢竟作為一隻存在於橫屍巷多年的詭物，其見過的陰魂邪祟數不勝數。

而我只是個二十齣頭的年輕人，估計我爺爺的年紀，都沒有面前這厲詭的做詭歲月長久。

但是，見過的詭多，不代表這些詭就強橫至極。

說到底，詭終究是詭，就算成為詭中王者的紅衣厲詭，也斷不敢無視一切。

在其頭上，還有邪神的存在，詭物永遠不可能與之爭鋒，二者完全是兩個概念，無法相提並論。

“你究竟觀想了誰？我坐鎮橫屍巷路口數十年，從未失手過，你怎麼可能見過比我觀想的對象，還要厲害的人物！？”

老人陰魂在極速消散，但是他卻並沒有把重心放在消散的陰魂上，而是不斷出言質問我。

“神！”

我點燃香煙，混雜着淡淡煙氣，悠悠吐出一個字來。

“神！？”

老人陰魂面色悚然，他眼神里透着不甘，但怎麼看都多了些許無可奈何之意。

沒錯，我的確觀想的乃是一尊神靈，這神靈正是一路庇護我而來的判官，要說世間強橫的存在，有幾個比得上正神？

正神受乾坤福德，享眾生膜拜，動輒通天徹地，一舉一動均可牽起無邊大勢。

老人作為一個常年滯留於橫屍巷的厲詭，自然不可能有機會接觸正神，至多就見過邪神而已。

因此，無論他怎麼觀想，最後的結局都已經註定。

必輸無疑！

我就這樣拉着小月妹妹，雙眼凝視着正在被黃泉冊碎片不斷焚燒的老人陰魂，臉上神色平靜異常。

望着老人陰魂愈發痛苦的表情，我並沒有打算施以援手，我雖然想要通過己手將之超度，可是這不代表我此刻就要憐憫他。

對於想殺我的敵人，我向來不會仁慈半分，至於陰德，那只是附帶的東西罷了。

“啊——神！你小小年紀，不過凡夫俗子，竟也見過神。難怪我會輸！老夫服氣了。”

說罷，老人渾身陰氣怦然爆發，他的身體像是被真戳穿的氣球，而每個被黃泉冊灼燒的點，都是密密麻麻的針孔。

無窮陰氣自這些孔洞裏散發，以肉眼可見的姿態朝着四面八方噴涌，瀰漫在整個橫屍巷當中。

店鋪前的巷道變得極其陰冷，而老人的軀體則緩緩變淡，由最初的實體，變成了一個很淡的影子。

最後約莫過了兩分鐘，整道影子直接炸裂，碎做十數塊，然後徹底消失在虛空當中。

伴隨着老人消失，店鋪里本來幽幽燃燒的煤油燈，也齊刷刷的同時熄滅。

本來還算有光亮的店鋪，瞬間陷入了無盡的黑暗裏，我捏着手電筒朝着店鋪裏面照去，裏面的陳設沒有變化，唯獨棺材出現了問題。

這店鋪里的棺材，原本都是嚴絲合縫的蓋有蓋子，可當煤油燈熄滅之後，棺材上的大蓋子就不翼而飛。

十數口大棺材整齊的排列在店鋪里，可它們的蓋子全部消失了，不知道是被其他藏匿店中的陰魂邪祟搬走了，還是出現了其他意外情況。

我拿着手電筒，拉着小月妹妹進入店鋪里，準備仔細檢查每一口棺材。

這些棺材就是不確定因素，我根本不知道裏面裝着的究竟是什麼，如果有紅衣化厲詭，我和小月妹妹就危險了。

必須仔細排查。

踏入店鋪里的瞬間，我就感覺像是踏入了一個偌大的冰洞，裏面的溫度低到難以想像，連空氣都有着割肺。

我鼻腔在幾個呼吸間，就變得有些疼痛，這空氣里的陰氣彷彿是實體的，每次呼吸都會在我鼻子裏狠狠剮蹭。

“這裏陰氣太濃重了，絕對不會是只有一個店鋪老闆這麼簡單！”

我轉頭望着小月妹妹開口，小月妹妹聞言，贊同的點了點頭。

一般來說，陰氣越重，溫度越低，濕氣越重的地方，存在的陰魂邪祟數量就越多，實力也更厲害。

而店鋪老闆只是一道厲詭層次的陰魂，連凶魂境界都沒達到，估計全靠一本黃泉冊才能鎮壓店鋪數十年。

一隻厲詭，是斷不會造成店鋪里這種誇張的陰氣的，店鋪里肯定存在其他剛才我沒發現的詭物。

這樣想着，我就將手電光芒照進了距離我最近的棺材裏。

電筒白色的光芒映射在黑色油光的棺材表面，我緩緩挪動光芒往上去，棺材沒有什麼不同，除了表面有些陳舊外，就沒有特殊點。

慢慢的，我的手電光芒照進了棺材內部，但裏面的場景有些讓我始料未及。

“空的！？”

我禁不住喊了出來，這棺材裏面的確是空的，空空蕩蕩的棺材當中，只有一些零星的血跡。

血跡在棺材底部勾勒出一個隱隱約約的人形，一陣陣黑色的淡淡陰氣飄散而出，在店鋪里吧不停累積。

我怎麼也沒想到，看似詭異至極的棺材，居然會是空棺，我本以為裏面裝的就算不是紅衣，也相差不遠。

然而，事實上裏面卻什麼也沒有，只有一些血液的痕迹罷了。

我凝視着棺材，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轉身望向下一口棺材，結果下一口棺材，也是空蕩的。

棺材裏沒有人形屍體，也沒有了血跡，只有一個紙人，這紙人約莫巴掌大小，與棺材內寬敞的環境全然不同。

二者根本就不成正比。

我眉頭微皺，仔細端詳着紙人狀態，結果讓我驚訝的是，棺材裏這個小小的紙人，居然畫著一雙眼睛，也剪出了一個嘴巴。

作為在扎紙行當從事了半年的我，當即覺得有些古怪。

民間剪紙藝術也好，還是冥器里的扎紙工藝也罷，都不會給紙人弄出眼睛和嘴巴。

包括我們道士法師做法時，用到的紙人也不會把眼睛嘴巴弄出來。

正所謂，紙人開眼，陰陽可見。

意思就是，一但給紙人弄了眼睛，那麼它本身就能溝通陰陽二界，繼而引來些髒東西附體其上。

至於嘴巴，這更是扎紙行當的大忌，紙人開眼只是引來陰魂邪祟附體，可以被鎮壓。

可一但是紙人開了嘴巴，那在其被焚燒后，就會跑到陰曹地府去告狀，告狀內容就是胡言亂語，向陰間正神亂告法師的不是。

法師輕則噩夢連連，重則道運有損。

因而在民間百事道場裏，只要是出現的紙人，必定都是沒有眼睛與嘴巴的。

可棺材裏的紙人，不僅畫了眼睛，還特意剪了一個三角形的大嘴巴。

這就是連犯紙人製作的兩大禁忌。

紙人是由何人製作？

為何不顧禁忌而為？

我望着紙人，正要伸手去將其拿出，小月妹妹卻抬手打斷了我的動作。

“不要碰，這紙人有問題，我從它身上感覺到了一股心悸的氣息。”

小月妹妹伸手拉住我，語氣非常警惕的開口。

令人心悸的氣息？

不對，令紅衣化厲詭心悸的氣息？

我這才停下動作，收回已經抬起的手臂，然後摸着下巴，凝視着面前紙人。

“咦？這是……”

再次打量紙人時，我還真有了新發現，在紙人的背後，正在溢出絲絲黑色氣體。

這氣不像是陰氣，沒有凌冽冰涼的感覺，反而表現得很是平和。

我沒有再輕舉妄動，而是退後數步，摸出了一道神火符籙。

腳踏天罡步，手中掐起印訣，嘴裏念道:“火焰飛光玉女，雷霆猛火將軍，火烏火馬，火布乾坤。火鈴大神，速燒邪鬼。急急如律令！”

咒語聲音響徹房間，我渾身精氣神被吸附至符籙上，符籙頓時開始迅速升溫，溫度不斷爬升。

我將符籙直接丟入了棺材當中，整張符籙綻放出紅色光暈。

“轟隆！”

一聲悶響傳來，符籙化作一團火光，緊接着點燃了整個棺材。

棺材裏的黑色氣息在符籙的燃燒下，不斷化作空氣消散，紙人也在符籙火焰的灼燒下，變成了一團灰飛。

我凝視着火焰，搖了搖頭，然後嘆道:“這氣體雖然我不清楚具體是何物，但能夠被神火符點燃，肯定就證明其並不是什麼好東西。”

棺材裏的火光把黑暗的店鋪完全照亮，我轉身望向下一口棺材。

下一口棺材裏倒是真的什麼也沒有，裏面像是沒有裝過任何東西一樣。

我步伐加快，不久便將整個店鋪里的棺材都望了一圈，的確沒有發現其他詭異的地方。

十數口棺材除了最初的血痕，以及之後的紙人以外，沒有其他任何東西。

在確定的確沒有其他陰魂邪祟藏身外，我便拉着小月妹妹走出了店鋪，朝着橫屍巷的更深處而去。

黑暗吞沒了整個橫屍巷，我的手電光芒成了唯一的光亮，兩旁荒蕪的房屋裏，不時閃過一些黑影，都是些陰魂邪祟。

但卻沒有誰來阻攔我和小月妹妹了，估計是看出了我和小月妹妹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