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終章 完美大結局
日落日出,又是新的一天。
九月的輕風拂過深秋的舊葉,就像從古琴中跳出的音律,總能讓人暫時忘卻心中的不安。
“女兒來浣衣,魚兒水中戲,我問魚兒何處去,魚兒不語。”
青石溪畔,草已有些泛黃,涓涓流水聲,和着少女的清歌,宛如天籟。
溪邊的浣衣少女約莫十三四歲,扎着一對羊角小辮,嘴角一顆淡淡的美人痣顯得有些俏皮。
少女將最後一件衣衫拎在手中,準備着放進籃子裏,卻有些猶豫。
從她到小溪浣衣開始,二歌就已經躺在不遠處的秋草中靜靜地望着她,如同欣賞一幅意境悠遠的畫卷。
二歌喜歡看她浣衣,更喜歡聽她的歌聲,每次當她唱歌的時候,二歌嘴裏叼着的蘆葦葉都會隨着節拍搖動,流連忘返。
“傻子,喜歡人家就說啊,躲在身後偷窺,真是猥瑣。”
二歌正自得其樂,卻被一個聲音驚擾。他連忙吐出嘴裏的蘆葦葉,騰地站了起來,準備溜走。
“哎喲!”
還沒邁出步子,就被樹上掉下的梨砸了個正着。
二歌憤恨地朝樹上望去,只見一個少女正坐在樹上擺動着一雙纖長的小腿,一邊大口啃着香梨,一邊俏皮地朝自己吐着舌頭。
這個讓他頭疼的傢伙,正是他的妹妹三月。
三月雖一身破舊的青色麻裙,臉上也蹭了一些塵土,卻有着一雙讓人迷醉的眸子,泛着點點星光,靈波流轉。
“三月!”
二歌惡狠狠地喊了一聲,身體又忽的一噤,轉過頭來看了眼遠處的浣衣少女,發現她並未察覺,才鬆了口氣,連忙對着樹上的麻裙少女上下搖動手掌,示意她下來。
三月哼了一聲,雙手微微一撐,便落在了二歌面前,一臉鄙夷地打量着他,
“說!什麼時候開始盯上人家的?”
“關你屁事!”二歌翻了翻白眼。
“秋謠有可能是我未來的嫂子,怎麼不關我的事?”
三月一臉壞笑,少年卻不理她,背對她坐在地上。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凝固了,秋謠的歌聲再次傳來,在沙沙的秋風中穿梭。
夕陽將遠方的雲霞染上一層淡紅色,透過林間的樹葉灑下斑駁的光影,在草尖上游弋。
秋謠終於將衣物從溪水中撈起,放進籃子裏,起身回頭看了眼身後的樹林。
“他今天好像沒有來。”
秋謠有些失望,可是太陽就快要下山,衣物已經洗了五遍,再也沒有理由繼續留下了。
可他為什麼沒有來呢?秋謠好像突然丟了什麼東西,心中有些發沉。
每次浣衣時,她都知道,有個叼着蘆葦葉的少年就躺在不遠處看着自己。
他覺得無聊后,可能就不會來了吧。
秋謠曾這麼想過,可是日復一日,少年從未缺席。是自己多想了嗎?
可能是有什麼事,明天就會再來的吧,這樣一想,秋謠的步子又輕快起來,慢慢消失在天邊的雲霞中。
“好啦好啦,別流口水啦,你這樣子是準備追到別人家去啊,二狗子。”
三月拍了拍二歌的頭,取笑道。
二狗子?
尼瑪,終究還是將畫龍點睛的“子”字給加上了啊!
雖然自己先天羸弱,重疾纏身,沒念過什麼書,不能勞作也不能習武,但是,但是……
這個但是讓二歌冥思苦想了好久,終於找到了一個充分的理由:但是我好歹是老二,你區區一個老三竟敢目無尊長!
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二歌揮拳向三月打去,卻被三月抓住手像拍黃瓜那樣拍到地上,腦袋頓時深深扎入了爛泥潭中。
“略……”
三月向二歌做了個鬼臉后便跳着腳跑開,留下一陣銀鈴般的清笑。
二歌心裏恨啊,潑婦!這真是十五歲少女的力量么?
不論如何,哪怕是撒石灰,下砒霜,絆馬索,蒙布袋,今天也得清理師門,不把她打個滿地找牙,她就不知道什麼叫長幼有序,尊卑有別。
想罷,二歌騰地從地上彈起,追着夕陽下少女的背影,狂奔而去。
在二歌和三月追逐的同時,村長的兒子大狗也召集了村裏的孩子們在小柴房裏開會。
作為村長唯一的兒子,村中的太子爺,大狗可謂是權柄滔天。
按照他的想法,他要找老婆,村裏的女孩兒應該排着隊讓他選,並且有權試用,不滿意無條件退貨。
可他想不通的是,為什麼自己兩次向秋謠表白都以失敗告終。
村裏的孩子興奮地的聚坐在小柴房裏議論紛紛,大狗則面對大家站在前面,用居高臨下的眼神掃視着眾人。
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正好落在大狗的側臉上,讓他顯得金光閃閃,英武不凡。
“上次讓我用真心和才華打動秋謠的是誰?”
大狗話音已落,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緩步跺了出來,因為眼睛有些鼓,所以大家叫他鼓眼兒。
鼓眼兒是村裡文書的兒子,粗略識得些字,讀過一兩本詩詞,自認為才華橫溢。
雖然父親不爭氣,就給村長做做文書,但自己可是要考取功名的人,大狗粗鄙不堪,但自己雄才大略,能屈能伸,暫且寄人籬下能吃點好的,倒也不錯。
如今看來,大狗是要論功行賞,畢竟自己苦思冥想三天,幫大狗賦詩一首,必定能抱得美人歸。
“秋謠美如花,開在樹枝丫。吾心思美人,不如娶回家。”
此詩鼓眼兒甚是得意,比喻比擬,開篇就形象貼切的讚賞了秋謠的美貌,後面兩句,更是畫龍點睛霸氣側漏氣象萬千。
可大狗不這麼想,看着鼓眼兒那雙眼睛,大狗就來氣。
第一次就是聽了鼓眼兒的計策,為了展現自己的真心和才華,不惜冒着大雨站在秋謠家門口深情吟詩。
結果賦詩聲被雨聲所掩蓋,秋謠連門兒都沒有開,大狗自己事後還染了傷寒,高燒不止,差點連命都搭進去。
“狗哥,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你大恩不言謝我,這區區小事,不足掛齒,哈哈哈,不足掛齒。”
鼓眼兒意得滿滿,故作老成的拱了拱手,笑道。
“我謝你大爺!”
還沒等鼓眼兒說完,大狗一腳就把他踹進了屋角的柴堆里。
看着被踹飛的鼓眼兒,大家都愣住了,說好的論功行賞呢?
“肥頭,你要去哪兒?”
看到鼓眼兒被收拾,一個帶着灰頭巾的小胖子坐不住了,連忙起身想溜,卻被眼尖的大狗發現。
大狗撲到他身上,以一個騎坐的姿勢把他降服。
“狗哥饒命啊,我以後再也不敢喜歡秋謠了。”
“狗日的,怪不得給我出餿主意,一直覺得你脖子以上殘疾,沒想到一肚子壞水!”
大狗覺得自己被人當了冤大頭,居然聽從了肥頭的建議,文的不行來武的,霸王硬上弓,把秋謠攔在家門口想要強吻她。
結果被秋謠她娘拿着門栓追了四五里,差點連命都搭進去。
更慘的是,這一幕恰好被自己的老爹村長看到,回家后又是一頓胖揍。
大狗氣急敗壞地騎在肥頭身上,雙腿夾住他的屁股,一手按着他的頭,狠狠地往地上推。
兩個身體前後搖動,加上肥頭的慘叫,讓大家明白大狗那句“狗日的”並不只是說說而已,頓時對大狗的畏懼又多了幾分。
大狗“發泄”完后,把肥頭提起,一腳踹進了柴堆里,和鼓眼兒疊成一串。然後深深地吸了口氣,面容猙獰地望向眾人。
眾人不禁打了個冷顫,生怕下一個點到自己,連忙低下頭,大氣都不敢喘。
大狗覺得很滿意,雖然之前對秋謠表白失敗,但也以這件事為由頭,達到了殺雞儆猴的效果,鞏固了自己在村中不可動搖的地位。
前戲演完,該進入正題了。
大狗明白,即使現在不成功,但只要村裏的小孩都不敢喜歡秋謠,秋謠遲早是自己的。剛剛已然脅之以威,現在該誘之以利了。
“我教訓他們兩個不是因為他們出的主意失敗了,而是因為他們居然打我女人的主意,還藉機整我,我大狗重情義,跟我一條心的,大家是兄弟,有肉一起吃!”
說道這,大狗微微一頓,挑了挑眉,環視眾人,雖是個面目粗獷的鄉野漢子,卻也自有一番威勢,“但如果吃里那個什麼外,敢跟你們大嫂勾勾搭搭,先問問我的拳頭!”
大狗說完,身邊的兩個小跟班就一人拎了一筐番薯和玉米走了出來,然後將竹筐一歪,番薯玉米滾得滿地都是。
大狗指了指滿地的番薯玉米,一臉真誠道:“我知道你們當中喜歡秋謠的人不少,但從今天起,誰都不準再對她有非分之想,這些東西就是當是我大狗補給你們的損失。”
眾人面面相覷,誰都沒敢動,村裡但凡已發育的小孩,有幾個對秋謠沒動過心思呢?
“那我不喜歡秋謠,可不可以拿這些?”
正在大家猶豫不決的時候,一個稚嫩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大家循聲望去,看到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兒羞澀地舉着右手,眼巴巴地看着大狗。
大狗突然來了興緻,問道:“大鼻涕,你說你不喜歡秋謠,那你喜歡誰,只要你說出來,我給你兩根玉米和三塊番薯。”
大鼻涕臉一下紅了,變得有些扭捏起來,咬牙說道。
“我喜歡的人是三月。”
空氣突然安靜了,細微的風輕輕撩撥着木門,無聲,卻不亞於平地驚雷。
大狗的額頭上滲出了一絲冷汗,半晌才回過神來。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由得對大鼻涕豎起了大拇指道:“你小子歲數不大,勇氣不小啊,你居然喜歡號稱秋霧村第一悍匪的三月……是他媽在作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