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清歡
顏七面無表情道:“沒有表妹。”
衛綰愣了一下:“什麼?”
顏七說:“其實我……”
“誒呀!”衛綰叫了一聲。
顏七循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的卻是……土豆。
衛綰感覺土豆最近很不對勁,自從到了這藥鋪就開始這樣,變得忸忸怩怩的。
以前一頓能吃一堆胡蘿蔔,最近收斂了不少。
衛綰本來還怕把土豆餓瘦了。但是思來想去又想不出一個因果。
直到有一次,她親眼看見土豆叼着一個胡蘿蔔去看店家籠子裏的小白兔。
那小白兔剛生下來沒多久,雪白的毛髮配上泛着粉紅的長耳朵,懶洋洋的在籠子裏打滾,軟軟的像個小毛糰子。
小白兔不喜歡胡蘿蔔,喜歡吃草。
土豆的借花獻佛當然告吹。
那小白兔在籠子裏,食來張口,天不怕,地不怕,驕傲的很。
土豆三番五次的想要勾搭它,卻屢屢碰壁。
衛綰是很反對的。
剛才衛綰就是看見土豆把她切的胡蘿蔔絲叼去給了小白兔。
她趕緊過去,蹲下來,苦口婆心的教導道:
“你是小腦虎,它是小兔崽子。你們不能在一起,你們要是在一起,生出的小崽子就是混血兒,這樣活不長久的。”
土豆與她面面相覷,最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腦袋。
但是此後,一趁衛綰不注意,土豆就又跑到那個小白兔面前獻殷勤。
衛綰無可奈何,真是不爭氣。
等到衛綰回房的時候,謝殃正靠在窗下看書,梁九八則是在地上鋪着個毯子打盹。
見衛綰回來,謝殃放下書卷。
他溫潤看向她,示意她過來。
衛綰正躡手躡腳的打算過去,誰知道這過道比較狹窄逼仄。在經過梁九八的時候,衛綰不小心踩到了他胳膊上的一點肉。
梁九八頓時清醒,眼睛突然睜開瞪圓了。
衛綰意識到后立刻開溜,梁九八竄起來追她,大有窮追猛打之勢。
衛綰一邊跑一邊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梁九八根本不理她的解釋,還是掄起袖子窮追不捨。
兩人沿着房梁,桌椅都跑了幾圈后,衛綰跑到謝殃身後,縮着身子躲起來。
梁九八往左繞,謝殃也往左走攔了一下。
梁九八登時臉一黑,可又不好說什麼,只好又往右繞。謝殃緊跟着他的步伐往右繞了一下。
梁九八氣的臉都綠了,狠狠瞪了一樣躲在謝殃身後的衛綰,悻悻走開。
“沒事了。”謝殃溫和道,說完又補充了一句:
“其實九八人很好的,可能你們還沒有找到和彼此相處融洽的方式。”
衛綰鬆了一口氣,心下腹誹道,他梁九八和她是十輩子的冤家,能相處融洽才怪。
雖然梁九八已經出去了,但是衛綰還是有些后怕,寸步不敢離謝殃。
謝殃去哪她就去哪,謝殃到後院,她也步步跟緊去了後院。
在後院裏,天氣情暖,遠處有個小湖,波光粼粼。
土豆正低頭在湖邊喝水。
可謂是風好景好人好土豆也好,一切都生機盎然。
衛綰本輕鬆了不少,卻一眼瞥見梁九八踢着小石子,悶悶不樂的往後院走。
恰好此時梁九八也一抬頭,看見了在謝殃身邊的衛綰,那眼神恨不得要把衛綰給吃了。
衛綰縮了下身子,往謝殃背後一靠。
突然,梁九八以百步穿楊之勢沖了過來。
衛綰以為他要來自己這邊,嚇得不輕。
看了半天,卻發現他箭一樣的掠過自己身邊,衝到了湖邊。
土豆那時正在撅着紅紅的小屁股,垂下腦袋喝水。
正好被梁九八鑽了空子,踢到它粉嫩的小屁股上。
這一腳,把土豆踢的老高,前所未有的高。
衛綰眼睜睜的看着土豆被一腳踢飛,掉到水裏。
變成了名副其實的'旋風土豆'。
梁九八回頭惡狠狠的瞪了一眼衛綰。
土豆。對不起你。今晚一定再給你加餐。
—
顏七這段日子變得很奇怪。
就連一向沒心沒肺的衛綰都察覺到了這一點,可是衛綰問他原因的時候,他又什麼都不說。
在藥鋪待了幾日。萬事俱備后,他們一行人便收拾行囊,打算次日啟程進東邪。
顏七提前打點好了東西,當夜就走。
他只告訴了衛綰一個人。
衛綰疑惑道:“明天大家一起呀。”
顏七不聽,仍繼續收拾東西:“我今晚就去,明天在那裏等你們。”
語畢,他停一停,鄭重對衛綰道:“也許明天,我們就可以走了。”
衛綰更奇怪了:“可是我們還沒有把那個玉佩賠夠呢。”
顏七不多透漏,只是說:“我先走了。總之,明天你等着我。”
顏七一向行事詭譎,衛綰只好點頭答應了。
次日,眾人得知顏七先行的時候,梁九八的臉色很不好看。
謝殃依舊沉靜:“此事在穩不在急。不過東邪內機關遍佈,他應該會比我們更熟悉。”
衛綰從這話里聽出了些許不對,剛想問謝殃的時候。
謝殃轉眸對她道:“阿綰,東邪里有些秘密機關。你一定要小心,盡量走在我後面。”
謝殃說話的時候,並沒有十分刻意的樣子,反倒很落落大方。
這樣的從容,總是讓人有如沐春風的感覺。
—
東邪的故址其實沒有發生太大變化,他們進去的時候,還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
但是看似相近,卻要更加小心,以防觸動了什麼機關。
他們在離開前,着意觀察了軒轅劍的蹤跡,應該是在西閣。
裏邊的道路太錯綜複雜,他們找西閣便花了三兩個時辰。
一路雖然一再小心,但也還是觸發了幾個機關,幸而沒有造成什麼重傷。
終於到了西閣,他們將西閣翻找了一遍,然而沒有。
謝殃心一沉。
究竟是原本就沒有,還是已經因為顏七先發制人?
土豆突然叫了一聲,謝殃朝土豆拱的地方看去。
是塊微微凸起的磚。
謝殃過去輕輕按了一下,每一塊磚有層次的陷落,最終形成一個階梯,通往地下的暗室。
謝殃與梁九八狐疑的對視了一眼。
最後他們一行人相繼走下去,是個暗室的門。
這道門,謝殃倒是熟悉。雖然開啟的過程很複雜,但這是玄桀在時就修建好的。
謝殃親眼見玄桀打開過,留心記了下來。
沒想到今日真的派上了用場。
開啟了石門后,暗室里的一個金座上放置這玉制的長盒。
軒轅劍?
謝殃眼眸微微一亮,但依舊謹慎。緩步上前,想抽走玉盒。
突然,玉的兩端被兩人同時拿住。
是顏七。
衛綰只覺此刻有些眼熟,當時他們爭搶乾龍棒時似乎也是如此。
他們二人都不肯鬆手。
顏七的神色與往日截然不同,很是凌厲:“那就憑本事搶了。”
此前,衛綰便知道,顏七與謝殃不睦,但至少沒有過大的衝突。
今天是衛綰第一次看他們過招,沒有殺機,意在軒轅。
衛綰剛想上前去阻止他們。
玉盒被揚到空中,謝殃想去奪,卻被顏七攔住。
'哐當'一聲,玉盒碎在了地上。
眾人矚目,可地上只有寶玉的碎片。而玉盒內,空空如也。
顏七與謝殃的動作也已停下來。
謝殃思緒紛亂。
他在那個世界待了那樣久,又加上《南柯舊史》裏隻言片語的記載。就在這裏,應當不會錯的。
可是什麼都沒有。
竹籃打水,一場空。
一切的爭搶也都沒了意義。
謝殃與顏七都停了手,都很沉默。
軒轅劍不該這樣不翼而飛的。
衛綰頓了頓,打破了沉靜道:“要不然……再回去一趟?”
他們默許了。
事已至此,這是唯一的選擇。
—
不需多言,土豆高興的一蹦三尺高。耀眼刺目的光讓人睜不開眼,等光線漸漸黯淡下來的時候,他們回到的是數百年前的東邪。
可是這裏,似乎已經發生了變化,不再是他們來時的當年。
剛來沒多久,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個十分漂亮的小女孩,拿着桃子,蹦蹦跳跳的往前走。
這小女孩梳了個丱發,已稍微有些散亂了,可走起路來的時候,兩個角辮還是也跟着一蹦一蹦的。她皮膚雪白,又愛笑,長得好看極了。
衛綰從來都沒有見過長得這麼伶俐可愛的小姑娘,要不是她們異世,她都忍不住想去抱一抱這個小姑娘了。
“小姐!小姐!”身後一個年歲不大的侍女追着那小姑娘:“這等事讓奴婢們做就好了,還是不要麻煩少主了。”
衛綰心下一驚。
原來是玄桀的女兒。
他們離開的時候,歡歡才十來個月。現在歡歡已經會走路,會說話了。
原來草木已經枯榮幾度。
歡歡跑遠了,回頭吐了吐舌頭道:“才不要呢!阿爹會幫我扎的。”
說完,又連蹦帶跳的跑進了內帷。
衛綰草草的看了兩眼。
歡歡住的房子,地上鋪着軟毯,窗戶也很低。
就算歡歡有些調皮,身上也從沒留過疤痕。依舊是雪一樣乾淨的肌膚,透着一層淡淡的粉暈。
衛綰透過窗子看見了玄桀。玄桀容貌並無多少變化,只是眉目間多了些沉穩,還有歲月留下的洗滌不盡的滄桑。
但是對待歡歡,他依舊是溫和的。
他招手讓歡歡過去,拿過侍女奉上的濕潤布帛,將歡歡臉上染的風塵拭去:
“剛剛去哪裏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