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去意已決
“馮姐,你來就來吧,還帶啥東西!”
醫院的病床上,傅松頂着個紗布腦袋,裝腔作勢地衝著馮芳埋怨道。
馮芳將兩瓶玻璃罐頭和一兜蘋果放在床頭柜上,笑吟吟地問:“感覺咋樣了?”
傅松哼哼唧唧道:“姐,別的沒啥,就是偶爾頭暈目眩,一時半會兒下不了床啊。”
馮芳撇撇嘴:“裝吧就!懶得說你。你小子倒輕快了,整日裏躺在床上,姐就慘了。”
傅松知道自己的演技再好,也騙不過猴精猴精的馮芳,“姐,要不咱倆換換?”
馮芳瞅着他跟粽子似的腦袋,連忙擺手:“敬謝不敏!”
從衝突那天算起,已經過了整整三天,為了裝得像,傅松也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三天。
馮芳在他住院的第二天上午過來瞧了一眼,然後很快就走了。
這兩天傅松一直等着她再來,主要是想從她口中打聽事情的進展。
“姐,征遷工作咋樣了?”
馮芳一聽征遷這倆字就來氣:“別提了,測繪倒是搞完了,最後還是在征遷補償上僵住了。昨天我去荷花村做工作,苦口婆心地宣講政策,嘴皮子都磨禿嚕皮了也沒用。”
傅松表情誇張道:“不是吧!他們也太貪心了!”
馮芳斜了他一眼:“小傅啊,又跟姐裝傻充愣了不是?你用不着說老娘的風涼話。你以為老娘願意?老娘要是能做主,才不願在錢上面計較呢。”
傅松呵呵笑了笑:“都是為了工作,不容易。”
看馮芳面色不渝,傅松遞給她一個蘋果:“姐,吃個蘋果。”
馮芳沒接蘋果,冷哼了一聲:“這是我買的好不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吧,又打啥主意?”
傅松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姐,你這是啥話!去年我剛畢業那會兒就跟在你屁股後面,風裏來雨里去,鞋都磨破了好幾雙……。”
馮芳一把奪過蘋果:“打住打住!有屁快放,啥事?”
傅松馬上換上笑臉:“姐,對於咱們劉主任,你應該很熟吧?”
馮芳用手帕擦了擦蘋果,咬了一口道:“我跟劉主任也不熟,咋了?”
傅松知道馮芳謙虛了,否則也不會老早就提醒自己注意劉主任的侄子。
“嘿嘿,姐,你是沐城老土著,啥事兒都逃不過你的慧眼,你就隨便跟我聊聊唄。”
前世傅松在管委會只幹了不到兩個月,跟劉主任基本上沒有什麼交集,算上出事後的那次單獨談話,倆人滿打滿算只見了兩次面,另外一次就是管委會成立那天,劉主任在台上講話,傅松坐在下面遠遠地瞄了幾眼。
出事後沒多久,傅松就被踢出了管委會,所以說,他對劉主任根本不了解。
打重生后一開始,傅松就將劉主任當成了對手,要想改變命運,劉主任這一關必須得過。
他好歹是80級省重點大學的大學生,雖說比不上老三屆,但含金量也十足,若不是劉主任橫插一腳,把他踢回了老家,他相信即便自己混的再差,也不會僅以一個縣級市高中副校長的身份結束這一生。
就說重生前他所在學校的校長,也就是個函授本科學歷,再早幾年的很多高中校長,甚至連函授本科學歷都沒有。
在當地的教育系統里,他的學歷和能力那是蠍子拉屎獨一份!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最大的缺點就是不會鑽營。
但這麼說也不準確,他怎麼不會鑽營?
只要用心,誰都會鑽營,他只不過清高慣了,拉不下臉皮去鑽營。
每次臨到求人辦事,他心裏就氣不過。
他媽的,老子堂堂重點大學的高材生,你一個破中專生有啥好得瑟的?
干你娘的,老子在教育系統混了幾十年,你有啥資格讓老子向你低頭?
你老母的,研究生有啥了不起的,老子也是研究生學歷!
啥?在職的?
在職的也是研究生學歷!
……
好在重生一次,傅松現在只是個20出頭的毛頭小夥子,臉皮是啥東西?能當飯吃嗎?
所以,傅松這一次絕對不輕言退讓!
想耍老子的猴兒,就看你劉主任有沒有這本事!
光腳不怕穿鞋的,你不讓老子好過,老子不僅拉你下水,老子還他媽要把船弄翻,就問你怕不怕!
在床上躺着的這幾天,傅松早就想好了怎麼對付劉主任,只是有些細節還需要完善。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自然而然地,傅松就將主意打到了馮芳身上。
果不其然,馮芳經不住誇獎和磨嘴皮子,唾沫橫飛地八卦起來頂頭上司劉主任。
原來劉主任之前是沐城市南平縣的行政一把手,按理去年就應該調整職務,但一直拖到今年年初,最後才被調到開發區管委會做了主任。
沐城是1984年第一批14個沿海開放城市,沐城經濟技術開發區的行政級別並不低,管委會的前身開發區籌備處主任是堂堂的副市,所以說劉主任絕對是高升了。
不管劉主任是正處也好,副廳也罷,傅松根本不在乎這些,打定主意要跟劉主任掰掰手腕。
當聽馮芳說劉主任沒有孩子,把侄子當成親兒子養時,傅松沒繃住笑出聲:“哈哈,原來還是只不會尿尿的公雞。”
馮芳平時一口一個老娘老娘的,看起來豪放不羈,這時也有些受不住,紅着臉啐了一口:“滾犢子,別在老娘跟前扯這些有的沒的。”
抬起胳膊看了看手錶,馮芳說:“時候不早了,我走了。對了,劉主任讓我問問你,啥時候能回單位上班?”
傅松往床上一躺,四肢大開,有氣無力說:“哎呦,馮姐,我頭暈啊!麻煩你跟劉主任彙報說,傅松同志被鐵杴砍壞了腦袋,一時半會兒好不了。”
馮芳撇撇嘴:“行,那我原話帶回,走了啊。”
病房是四人間,但只住了傅松一個,等馮芳走後,房間裏恢復了寧靜。
傅松跳下床站在窗戶旁,目送着馮芳騎車離去,心裏卻在盤算劉主任哪一天會親自過來接自己出院。
嘿嘿,你要是不來,老子就賴這了,反正算工傷,不用自個兒掏住院費,老子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拿了個蘋果,也沒擦直接咬了一口,還挺甜的。
心滿意足之下,傅松忍不住哼起了《沙家浜》。
“想當初,老子的隊伍才開張,總共才有十幾個人七八條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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