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被炸了
“什麼狀況，嚴重嗎？”，秦曄把手機放到一旁，從柜子裏隨意拿出了一件衣服，一邊穿着一邊說道：“你把電話給他，我跟他說幾句話。”
夏澤沒想到他會這麼激動，連忙把手機交到了梁熙手上，梁熙放下筷子接起了電話，“秦醫生，你好。”
秦曄穿好衣服后，重新把電話放到了耳邊，仔細聽着梁熙的聲音，“你現在覺得自己有什麼異樣的地方嗎？”
梁熙看了一眼夏澤，搖頭道：“沒有。”
“那你最近有受到什麼刺激或者頭部有受到撞擊之類嗎？”，秦曄聽出來他說話的語氣跟以前有點細微的差別，繼續追問道。
梁熙沉默了兩秒，拿着手機走到陽台上，確認夏澤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以後，才回答他道：“嗯，最近確實受到了刺激，今天還出了一個小車禍，撞了一下頭。”
秦曄聽完他的話后，很是震驚，又再問了一遍，“那你確認自己沒有感覺到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梁熙怕夏澤會偷偷摸過來聽他說話，便轉身看了他一眼，看到他還坐在輪椅上吃飯，這才安心的說道：“其實被撞以後我感覺自己腦袋都快炸了，渾身酸痛，而且所有的記憶碎片也全部都拼湊起來了。”
秦曄走到書房把他說的這些癥狀全部都記錄了下來，“還有其他的變化嗎？”
“我感覺暫時沒有什麼了。”，梁熙說完后本來想掛掉電話的，但想到今天夏澤對他說的話，便補充道：“但是今天澤哥說我的性格好像變了，可我自己並沒有什麼感覺。”
“好的，我都知道了。”，秦曄盯着筆記本犯了難，這種情況還是他從來沒有預測到的，看來必須要當面看看是哪裏出了問題，“你現在能來趟醫院嗎？”
“現在？”，梁熙抬頭看了看頭頂的那輪圓月，委婉點拒絕他道：“可是現在這麼晚了，會不會不太方便，要不明天？”
“不行，這一晚上會發生的變故太多了，等不得。”，秦曄一聽到他說不方便，連忙帶上筆記本出門了，“這樣吧，你把你家地址發給我，我過去找你。”
聽到他要來找自己，梁熙嚇得差點把腳崴了，連忙說道：“就不麻煩秦醫生了，我還是去醫院吧。”
“嗯，這樣也好，醫院方便點。”，聽到梁熙的回答以後，秦曄便掛掉電話，驅車往醫院所在的方向駛去。
梁熙掛掉電話后，嘆了口氣，緩慢的往客廳里走。
夏澤吃得正開心，看到他一副惆悵的模樣，疑惑地問道：“怎麼打個電話就焉了？”
“沒有，秦醫生讓我現在去一趟醫院。”，梁熙無精打採的說道，很害怕去那個地方，很害怕聽到診斷結果。
“現在去？”，夏澤聽到他說現在要去醫院也是很驚訝，連忙把筷子遞到他的手上，“那你吃飽了再去吧，也不急這一會兒。”
梁熙把筷子放下，走到門口穿鞋，“不用了，這裏離醫院還挺遠的，不好讓人家等太久。”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夏澤看他馬上就要走了，心裏特別不踏實，晃着輪椅走到他面前說道：“算了，我還是跟你一起去吧。”
“你都坐在輪椅上了還跟着去幹什麼？”，梁熙皺着眉把他推到客廳里，摸了摸他的頭，“你就乖乖在家陪西澤玩，我很快就回來。”
縱然夏澤很想跟着他一起去，但自己確實不方便，只好不舍的說道：“那你盡量快點，我就在這裏等你。”
“把氣氛搞得這麼傷感幹什麼，你沒有必要等我，困了就去睡覺，你現在很需要休息。”，梁熙又囑咐了他幾句，便迅速出門了。
其實這隻算是小小的分離，他連出遠門都算不上，可他們兩人都知道為什麼現在的氛圍會這麼沉重，因為他們都很害怕這一次的診斷結果是壞的，所以都不太願意去面對，換做是平時的話，夏澤早就吵着嚷着要跟着過去了，可是現在他不敢跟着走了，他覺得還是晚一點知道比較好。
雖然都已經到了春天了，但是這晚上的風吹得還是不比冬天的弱，而且現在的風還有點濕潤，感覺這股風化為了利刃，深深刺入了人的骨頭裏面，讓人覺得有點隱隱發痛。
梁熙出門的時候也沒注意到外面的風這麼大，忘記加衣服了，所以只好裹緊了身上唯一的一件外套，以抵擋這冷冽的寒風。直到他走進診斷室才覺得暖和了不少，尤其是喝了一杯助手遞過來的開水后，身體也更加放鬆了。
“對不起，秦醫生，讓你久等了。”，梁熙走進來到時候就發現秦曄好久以前就在這裏等着了，把所有要用的東西都放好，等着他的到來了，所以才不停的跟他道歉。
“也沒等多久。”，秦曄也沒有過多的說些什麼，盡量給他提供一個足夠舒適的環境，讓他能夠放鬆下來，“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等一下。”，梁熙想了許久，終於開口叫停了他，“秦醫生，有件事我想提前說一下。”
秦曄以為他不願意看診了，心突然懸了起來，小心的問道：“什麼事？”
“就是......你能不能不要把診斷結果告訴夏澤。”，梁熙他很清楚自己的狀況，這場突如其來的意外讓他整個人都變了許多，他知道自己跟以前大不一樣了，也知道自己正在往不好的方向發展，更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恢復正常。
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保持正常，瞞着夏澤，陪在他身邊一天就算一天，畢竟他現在對自己的病情還抱有太大的期望，絕對不能讓他的夢破碎掉。
“好，我不告訴他。”，秦曄知道梁熙心裏在想什麼，所以很快就答應了他，但還是不忘提醒他道：“但是時間一長，你想瞞住他就很難了。”
他當然也知道夏澤的洞察力很強，自己很快就會露餡的，但是他現在也只能這樣了，“能瞞一天是一天吧。”
秦曄因為梁熙這幼稚的想法無奈地笑了笑，他作為一個只見過幾面的醫生都發現他的不同了，更何況那個滿眼都是他的男孩呢？他既然想瞞着他，那夏澤也只能陪着他演戲，“我已經答應你的請求了，那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可以了。”，雖然梁熙已經猜到結果是什麼了，但他還是緊張得攥緊了衣角。
“你別緊張。”，秦曄溫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使他放鬆下來，“萬一是好的結果呢？”
梁熙點頭，深呼了一口氣，做好了準備。
……
凌晨三點的城市依舊熱鬧非凡，有正在歸家的人，也有趕着路上班的人，更有紙醉金迷，夜夜笙歌的人。
梁熙走出醫院后，愣愣的上了車，司機見他跟丟了魂似的，便叫了他幾聲，最後沒得到他的回應，也就不再叫他，把他安全的送回了家。
梁熙站在家門前組織好語言之後才打開門走了進去，屋裏很昏暗，所有的燈都關閉了，只剩下電視裏還在不停地放着動畫片，夏澤則坐在電視機前一動不動，從梁熙這個角度看過去，他就跟睡著了一樣，當他走進以後，才發現他並沒有睡，眼睛還直勾勾的盯着電視看，電視裏的光照到他的臉上，只能勾勒出一圈淡淡的輪廓。
“澤哥？”，梁熙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便把手伸到他面前晃了晃，還輕喚了他兩聲。
夏澤聽到他的聲音后，這才把視線轉移到了他的身上，“你回來了。”
“嗯。”，梁熙見他眼睛雖然沒什麼神采，但情緒還算正常，猜測他應該是太困了，便把客廳的燈打開了，“困了吧？走，我們去睡覺了。”
夏澤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也沒有詢問他今天去醫院的診斷情況，反而說了一句很不沾邊的話，“崽崽，我剛剛看到了一個新聞。”
雖然梁熙被他這沒頭沒腦的話搞得有點懵，但還是配合著問道：“什麼新聞？”
“工廠被炸了。”
梁熙忽然想起那個醫生說的話，“是那個工廠？”
夏澤默認般的點了點頭，然後兩個人就都不說話了，其實他不知道自己看到這個消息后，心裏面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觸動，就好像什麼東西丟了一樣，他想找，卻發現再也找不回來了。
那個工廠承載了他太多的過往，他所有的幸福，快樂都在裏面，他小時候沒有辦法阻止它走向衰敗，現在卻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被摧毀。
夏澤想到剛剛自己在電視裏看到的那幅畫面，不由得無奈的笑了，“我本來還想以後有錢了，就把它買下來，可他還沒等到我，就灰飛煙滅了。”
之前梁熙調查他的時候，在他家人的資料上看到過這個工廠，大概也能猜想到這個工廠跟夏澤的淵源，或許在別人看來這只是一個廢棄地工廠，但是在夏澤眼裏，他甚至比家都還要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