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不同意
整個下午，蕭薔都拉着凌軒聊天，詢問凌軒這六年來的經歷，以及六年前不告而別的理由，鄭茂樺則是在一邊旁聽，時不時詢問一兩句，顯得較為冷淡。
凌軒沒辦法跟她們說明空間隧道和星海中州的事情，只能隨便編了一些故事敷衍過去，打算等日後時機成熟，再跟她們詳說。
幾個小時很快過去，蕭薔看了看時間，已經臨近飯點，這才起身到廚房做菜，客廳內只剩下凌軒和鄭茂樺兩人。
“這次回來，你打算做些什麼？”
鄭茂樺坐在凌軒對面，忽然問道。
“做什麼？”
凌軒頓了頓，目光澄澈道：“我要做的，是護你、鄭叔、蕭姨，一世周全，陪在你們身邊！”
聞言，鄭茂樺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不以為然，什麼護他們一家一世周全，這完全就是無關緊要的廢話。
她爺爺鄭方榮，在前創建方榮科技有限公司，之後傳到她父親手中，在經歷了困境之後，終是撥開雲霧，逐漸步入巔峰，現在已經成長為黔雲市企業巨頭之一——“方榮集團”。
她的父親，也連續蟬聯了三年黔雲市首富的位置，如今鄭家可謂是蒸蒸日上，如果她們一家三口需要，出行隨時都可以有專業保鏢陪同，又何須凌軒來護她們周全？
至於凌軒最後一句說的，陪在他們身邊，她更是無言回應。
當初的凌軒，至少還有理想抱負，但現在六年過去，凌軒居然只想留在她一家人身邊，這跟混吃等死有什麼區別？
她欣賞那些敢於挑戰自我，勇往直前的人，像是凌軒這種毫無雄心壯志，只圖安逸的，她從來不屑一顧。
持赤子之心，尋宏圖之志，這才是男兒本色！
聽到凌軒的回答，她已經失去了跟凌軒交談的興趣，目光轉向了電視，再不說話。
凌軒看鄭茂樺似乎沒有跟他聊天的興緻，也不在意，隨意翻看着茶几上的新聞雜誌。
就在這時，別墅大門忽而被人打開，凌軒轉頭看去，一個西裝革履的英俊中年人正邁步而入。
他身材高大，帶着金絲眼鏡，頭髮和鬍鬚都打理得一絲不苟，鏡片下的雙眼，隱隱間透出犀利攝人的光芒，身上帶着多年沉浮商海方才孕養而成的獨有氣質。
儘管六百年不見，但凌軒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中年男子，他就是鄭茂樺的父親，鄭遠圖。
星海中州六百年，地球六年，在凌軒的記憶中，當初的鄭遠圖是個中學教師，一身文人墨客的氣息，而今，鄭遠圖卻像個智珠在握的智者，彷彿掌控一切，氣質大變。
“爸，你回來了！”
看到鄭遠圖，鄭茂樺趕忙起身迎接。
“嗯！”鄭遠圖對鄭茂樺溫和一笑，而後目光一轉，直落凌軒身上。..
“你是小軒？”
在回來的路途中，蕭薔已經跟他通過電話，說明了凌軒回來的事情，也提到了昨天凌軒頂替鄭茂樺成為人質的事。
“鄭叔，是我，好久不見了！”
凌軒方才正在回憶當中，聽到鄭遠圖發聲，他這才回過神來。
多年的商海臣服，鄭遠圖的養氣功夫已然到了一定境界，見到凌軒，他面上並無太多表情波動。
“回來就好！”
他脫下西裝外衣放在衣架上，拍了拍凌軒的肩膀。
“昨天的事情，你蕭姨已經告訴我了，多虧你救了小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你受苦了！”
凌軒微笑擺手：“鄭叔，無論發生任何危險，我都會站在小樺身前，這是我該做的！”
鄭遠圖輕輕點頭，徑直從凌軒身前走過。
“我回房間換身衣服，小樺，你泡一壺茶送到書房去！”
“小軒你到二樓的書房等我，六年不見，我有話跟你說！”
他語氣平淡，但卻是帶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快步上了二樓。
鄭茂樺依言起身，去燒水泡茶，凌軒則是來到了二樓書房。
鄭遠圖的書房，佈置得大氣典雅，古生古色，各種財經著作、名人傳記、武俠仙俠、金融學術，無論古今中外，應有盡有。
他取了一本出自王安石之手的《臨川先生文集》，就站在書架旁隨意翻看，在他看到《傷仲永》這一節時，鄭遠圖正好推門而入。
他此時換了一身居家便服，看到凌軒正在翻看《臨川先生文集》，眼中透出一絲異色。
他坐到書桌前，對凌軒一攤手。
“坐！”
凌軒將書放回原位，坐在了他的對面，鄭茂樺也在此時剛好將泡茶工具全部拿了上來。
茶未泡開，已經隱有茶香飄溢，顯然是上品好茶，鄭茂樺所用的茶具，也是名貴的青花瓷茶具，十分講究。
她泡茶的手法，自然流暢，大氣端莊，看上去十分熟稔，沒有數年苦工無法造就。
凌軒暗暗點頭，地球六年過去，鄭茂樺的確是成長了許多。
鄭茂樺專註於泡茶，鄭遠圖卻是在暗自打量凌軒，目光中帶着幾分審視，片刻之後，他心中略過一抹失望。
因為父親病逝，他棄文從商，從什麼都不懂的愣頭青，做到現在縱橫商海的黔雲市首富，自然養成了一副獨到的識人辨物的眼光。
無論是校園精英，還是商海驕子，又或是文人俊傑，即便是隱藏得再好，但身上得到那股獨到氣質，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可眼前的凌軒，實在是太過普通了！
凌軒在他家生活了兩年多，當初的凌軒雖然只是個十歲孩童，但他仍舊可以從凌軒身上看到那種不服輸的抗爭精神，以及不凡的潛力和抱負，凌軒也在學校中，展現出了超人一等的能耐，學習成績遠超同級，次次考試都能拿下全校第一。
本以為消失了六年，凌軒還是像當初那般，可現在一見，卻讓他大失所望，想起蕭薔說，凌軒是一身襤褸回來的，他眼底深處的冷漠又多了一分。
“剛才你在看王安石的《臨川先生文集》？”
他收回目光，淡淡問道。
“嗯！”
凌軒微微頷首。
“哦？你看到哪一章了？”
鄭遠圖面上看不出喜怒，繼續問道。
“剛好看到《傷仲永》！”
凌軒如實回道。
“《傷仲永》？”鄭遠圖喝了一口茶，雙目微閃。
“看了《傷仲永》，你有何感觸？”
“感觸？”凌軒有些莫名，“鄭叔叔的意思是？”
鄭遠圖放下茶杯，眼神變得銳利了幾分。
“小軒，難道你不覺得，你自己跟仲永有幾分相似嗎？”
“仲永就可以即興作詩，深得鄉中秀才和文人的誇讚，展示出了其不凡的天賦！”
“但他並沒有珍惜自己的天賦，日日被父親拉去拜訪應酬，浪費了最佳時光，最終落得一個泯然眾人的下場！”
他看向凌軒，聲音提高了幾分。
“而你，原本也有着相當的天賦，在學習這一塊遠超同齡人，你本來可以此為優勢，繼續充實自身，將來進入名校學府，自有一番抱負和作為！”
“但現在看來，這六年過去，你也荒廢了自己的天賦，同樣也是‘泯然眾人"，淪為一個普通人了！”
“這六年，你真的白過了！”
鄭遠圖一邊說著，一邊搖頭嘆息。
凌軒無論是從眼神還是表情上，都表現得跟一個街邊路人無異，已經沒有當初孩童時的那股衝勁。
自古以來，成大事者，哪個不是有着遠大志向，從不滿足於現狀，不圖享樂安逸，但凌軒的眼神，卻好像行將就木的老人，失去了一切生機和激情。
一個人的心態，便決定了他成就的高低，他在此刻的凌軒身上，看不到半點可塑性。
鄭茂樺專註烹茶，但也在暗暗聆聽，想看凌軒會如何回應。
面對鄭遠圖的目光，凌軒微微低頭：“鄭叔叔說得對，我讓您失望了！”
聞言，鄭茂樺心中自嘲，她本以為凌軒會說幾句話為自己反駁一下，誰想到，卻是這樣的回答。
“這就是六年過後的你嗎？”
她暗自嘆息，越發覺得惋惜和不值。
她又如何知道，凌軒所達到的成就，便是地球上最優秀的人努力一百年，一千年，也及不上十之萬一。
在星海中州的六百年，凌軒縱橫星宇，萬戰不敗，早已經立在了整個宇宙的最頂峰，可以與他相提並論者寥寥無幾。
他現在歸來地球，就像是功成名就的大人物回歸鄉里，看到一群正在為了當班長競爭的小朋友般，目光平靜中帶着一股俯視，早已達到返璞歸真的地步。
無論是金錢、權勢、又或是力量，他哪一樣都曾屹立於巔峰，這些東西，又如何能夠激起他的激情和追求？
凌軒是出於對鄭遠圖的尊重，這才順着他的話回答。
看到“低頭承認”的凌軒，鄭遠圖更是肯定了自己的判斷，他手指輕輕敲擊桌面，繼續道：“小軒，當年你突然不告而別，這件事，我並不想追究！”
“你鄭爺爺將你當成親孫子，我也將你當成半個親人，作為你的長輩，有些話雖然難聽，但我還是要跟你說明！”
他神情變得肅然，沉聲道：“我當年棄文從商，從一個商界的愣頭青走到今天，我付出了很多！”
“我知道你這六年來過得不如意，但我不會對此表示同情，你是男子漢，就應該有男子漢的抱負和志向！”
“剛才你蕭姨跟我表態，希望能夠在集團里給你安排一份工作，但我堅決反對！”
他眼神犀利，帶着幾許上位者的俯視。
“我們鄭家，有能力供你一輩子吃喝，但方榮集團，絕對不會任人唯親！”
“想要進入方榮集團工作，就要有真才實幹，在你一天不具備相應的能力之前，我就一天不會同意你進入方榮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