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紛亂的前奏 第二章·紛亂的前奏 九
第二章·紛亂的前奏九
心之間隙位於整個半位面空間的中央，是一座仿照古代煉金塔而建造的塔型建築。其建築主體高度超過五十米，幾乎佔據了整個半位面空間的二分之一。外牆完全用一大塊一大快的青色巨石砌成，顯得古樸而又凝重。
“小薩，就是這裏了。怎麼樣？感覺還不錯吧。”
法雷爾老爹自豪的揚起頭，如此誇耀。
安格魯斯沒有答話，而是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
“非常、非常純正的魔力……”良久，安格魯斯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推門而入，迎面而來是漫天的星辰構成的壯麗景色。
“星辰之光……”安格魯斯露出了會心的笑容“還真的是費了很多心血呢。”
占星術的基本理論中一再的強調：看似雜亂無章的夜空其實隱藏着無窮的奧秘，塵世間萬物的變化與斗轉星移其實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繫。古代的超魔法文明遺留下來的文獻中也記載着星辰驟變所帶來的災禍和慶典。而魔工匠們則是在房屋的天頂上用七彩的寶石標示出那些永恆不變的星座，以此獻給掌管着創造、重生的偉大存在。
而此刻，天頂上閃爍的並不是僅僅是寶石的光彩，而是無數的魔法靈光！
“真是……真是太奢侈了。”
安格魯斯如此的嘆息着，不過他的嘆氣卻引來了法雷爾老爹的一陣竊笑。
“嘿嘿，更奢侈的你還沒見過呢。”
緩步走向房間的中央，隱藏在無盡星光中的契約之陣漸漸露出了全貌。
“結晶黑曜石！”安格魯斯倒吸了一口冷氣，“而且……而且是毫無瑕疵、完整的……”
黑曜石對於能量良好的吸附性使其成為構建契約之陣最好的材料之一。而在眾多的黑曜石之中，又數取自火山深處的結晶黑曜石最為珍貴。而用一整塊毫無拼接、完美無暇的結晶黑曜石製成的契約之陣，則是只有在夢幻的國度中才會出現的無價之寶！
“給我奧利安特火沙，還有羅蒂星塵。”
“哦，奧利安特火沙有。羅蒂星塵……我找找啊。”法雷爾老爹翻了翻衣袋，先從某個暗袋裏摸出一個小小的羊皮袋丟給安格魯斯，隨後一把拉過身後的推車，翻找着，“……放哪去了？我記得明明就是放在這的，東西呢……羅蒂星塵、羅蒂星塵……哦，在這。拿去吧。”
“謝謝。”
安格魯斯伸手入袋小心翼翼的抓出一把赤紅色的沙塵。細細的沙塵在幽暗的房間裏散發出淡淡的紅光，彷彿正在回應夜空中漫天的星光一般。
“炎！”
隨着的一聲輕呵，赤紅色的沙塵逐漸轉變成白色，隨後又逐漸轉變成藍色。當所有的奧利安特火沙都化為炫麗的藍色后，冰冷的青藍色火焰從中瞬間燃起。
安格魯斯右手虛托住青炎，左手飛快的在空中描繪，臨時構建的魔法陣就在短短的兩次呼吸間完成了。隨後他右手一揮，熊熊燃燒的青炎立刻附着於魔法陣之上，展現出五彩絢麗的光華。
“青炎……好久沒看到了呢。”法雷爾老爹感慨得望着安格魯斯熟練的用火焰在空中虛構其臨時魔法陣，“最近一次，應該是在四年前了吧……”
“嗯，是啊。”庫蘭淡然的表情中也帶上了些許感嘆。
“唉……還真的是老啦……”法雷爾老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他彷彿喃喃自語般的繼續說道，“每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我總是覺得疲憊。而每當夜幕降臨的時候，我也會變得很喜歡回憶往事……那些、那些老朋友，還有那些曾經去過的地方……”
“老爹！”
“啊，不好意思。嘿嘿……”
庫蘭略微拔高的聲音似乎打斷了法雷爾老爹的回憶。已經察覺到自己不再年輕的老人擦了擦眼角，又重新露出了一貫常有的笑容。
“小薩，準備好了嗎？”
（恩，快了，還需要幾分鐘。）
安格魯斯的聲音不是從耳朵，而是從心中響起。
“誒！什麼、什麼、什麼！？”
法雷爾老爹顯然被這聲音嚇了一條。
（每一個施法者都掌握的基本技巧，傳心術而已。不用緊張。）庫蘭的聲音也同樣在心中響起，（後面與菲兒的聯絡就交給我了。今菲兒，需要先休息一下嗎？天的儀式要估計會超過十個小時。）
（嗯。我要星淚花茶，還要沙莫林獸的肉排。）
法雷爾老爹略帶意外的揚起了眉頭：“小薩，挺會挑的嘛。嘿嘿！這些東西我早就準備好啦！肉排怎麼做？你喜歡紅燒還是椒鹽？”
（隨便，我不挑食的……對了還有一件事，學長。能確認一下和我一起過來的那個女孩子嘛？我總覺得不放心。）
（你是說你的搭檔？那個孩子是古代妖精吧。放心好了，這裏沒人會欺負她的。而且鳳舞和她在一起。呃……）說到這，庫蘭臉上的表情忽然一僵，（的確是有點令人擔心……）
---------------------------------------------------------------
不知何時，一層朦朧的暗色籠罩了心之間隙，將一切都籠罩在朦朦朧朧的夜色之中。
無邊的寂靜和無所不在的幽暗籠罩了這個世界。這裏儼然已成為虛無的世界，混沌的海洋。
漸漸的、漸漸的，一片混沌之中出現了一個光點。這是一個細小而且微弱的光點，僅僅照亮了周圍不到一米的範圍。不過這微弱的光點似乎已足以指引探索者的前行。
藉著照明術散發出的微弱光芒，安格魯斯靜靜的行走在這片無聲的混沌之中。而實際上，當踏入這片混沌海洋之時起，五感就已基本失去作用。寂靜無聲的世界，連自己的腳步聲也無法聽見；幽暗的夜色之霧，視野早已被牢牢的限制在了不到一米的範圍內；空氣中充滿了魔煌那特有的氣息，將嗅覺和味覺完全的封鎖住；而似乎在逐漸降低的溫度，則是讓觸覺也漸漸變得麻木。
——嗷、嗷嗷～～～
隱隱約約中，似乎有野獸的咆哮聲從遠處傳來，前方不遠處似乎還有一陣勁風迎面而來。
短短的一息之間，一隻足有四米多長的翼虎從迷霧中跳了出來。
——嗷、嗷嗷～～～
只見翼虎張開雙翼高高躍起，血盆大口張開發，出了無聲的咆哮。隨即，猛的撲向毫無防備的安格魯斯。
利爪帶出的風聲，血盆大口中隱隱散發出的腥臭，還有那居高臨下的威勢。作為浮遊大陸上食物鏈最為定點的存在之一，翼虎的兇悍的強大一展無疑。
不過，安格魯斯卻如同沒有看見似的，任然緩緩前行着。他從容而淡漠，沒有絲毫的波動。似乎完全沒有看見那迎面而來的危機。
“喀嚓”一聲脆響。翼虎巨大的爪子和鋒利的獠牙輕易的撕裂肌肉，隨後還攪碎了皮肉之下的骨骼，將身體的一部分從軀幹上狠狠的撕扯了下來。那是一條手臂。而伴隨着一陣令人心驚的咀嚼聲，翼虎將整條手臂吞咽了下去。
殷紅的鮮血將漆黑的黑曜石染成了刺眼的紅色，空氣中頓時瀰漫起了刺鼻的血腥味。
但僅僅一條手臂顯然無法餵飽體重超過四百公斤的肉食動物，翼虎低吼着再度逼近了安格魯斯。只見它再度飛撲而起，將獵物的另一條手臂整個咬去。
即便如此，安格魯斯的表情依舊沒有任何的變化。要知道，一條手臂被撕裂所帶來的痛苦足以讓一個苦修士都為之發瘋！但不知為何，安格魯斯始終保持着不快不慢的步伐，靜靜的走着。
翼虎又吞下了另一條手臂，不過卻依然沒有吃飽。它再度轉過身，血紅色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獵物那淡薄的身影。
——嗷、嗷嗷～～～
翼虎再度發出了無聲的咆哮，然後又一次躍起，撲了上去。這次，它打算將獵物整個撲倒！
染血的虎爪在空中帶出一道血色的殘影，狠狠的從背後插入……
微風輕輕拂面而過，安格魯斯眨了眨眼，淡然的向身後看了一眼。
什麼都沒有。
雙臂完好無缺的長在身上，潔白的袖籠連絲毫的污跡都找不到，更不用說是破碎的痕迹了。
周圍空氣里依舊充滿了魔煌那略帶苦澀的氣息。既沒有翼虎震耳欲聾的咆哮聲，也沒有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安格魯斯眨了眨眼睛，漆黑的瞳孔中沒有絲毫的意外。
——魔煌幻覺：處於由夜色之霧模擬混沌之海而產生的半封閉空間，人類的感官會因為大量聚集魔煌的而進入某種特殊的狀態。在這種狀態下，人類的本能會從最近的記憶中抽取某些事務、場景，在周圍的空間裏重現，並且進一步加以演化。
……
照明術形成的光球一閃閃的，靜靜的漂浮在身前。
在這片濃密的夜色之霧所籠罩的空間裏，照明術所帶來的光亮顯得格外的有氣無力。
不過事實上，安格魯斯也根本就沒有指望這點光亮就能照亮前方的道路。他所需要的不過是一個隨時能引起周圍空間魔力波動的參照物，而這個如同小精靈般徘徊在身前的光球就是最好的選擇。
腳下的黑曜石光滑如鏡，沒有絲毫斧鑿石刻的痕迹，甚至將安格魯斯緩步而行的身影倒映在其中。但眼前的平靜只不過是表面現象。在肉眼無法察覺的世界裏，一張由無數的絢麗的魔法靈光所編織的大網正無聲無息的延展着。
——魔網。
魔工匠們如此稱呼這張看不見的大網。
在傳說中，魔網擁有無比強大的力量，是所有力量的源泉，甚至連神神明都受制於其。但如今魔網所表現出來的力量遠遠達不到古代文獻中的記載，故而許多學者都因此否認古代超魔法文明的存在，認為那些出自古代遺迹的文獻不過是粗製濫造的贗品。
但魔工匠們並不這麼認為。他們研究魔網的奧秘，並通過不斷的試驗得出了某個驚人的推測：在古代超魔法文明時期，魔網曾經遍及了整個世界。而隨着古代超魔法文明的隕落，魔網被某種特殊的力量“撕裂”了，形成了如今一塊一塊零星分佈的魔網。
當然了，這種僅僅是在魔工匠之間流傳的推測是無法獲得學術界任何的認可，只有極少部分人會相信這一推測。而在這極少的那部分人中，就有一群被稱為“傾聽者”的特殊存在。
不過此刻的安格魯斯卻沒心思去思考古代魔網究竟強大到什麼程度，眼前這一小片魔網就已經足夠他煩惱了。
雖然不是第一次走進夜色之霧，接觸到魔網，但在夜色之霧中迷路……這還是第一次。
斯羅德萬魔工坊為了保證同契儀式有更高的成功率，動用了一切能調集到的物資修建了契約之陣——心之間隙。而不惜血本所帶來的成果讓每一個見過心之間隙的人都讚嘆不已：這不僅僅是一座契約之陣，而是一件完美無缺的藝術品！
但問題在於，這件藝術品完美的有點過了頭，因其而生的魔網太大了，大的出乎所有人的想像！安格魯斯一頭栽進去后沒過多久就迷路了……
感受着光球傳回來的波動，安格魯斯緩緩停下了腳步。
周圍的一切依舊在夜色之霧的籠罩之下，看上去似乎與之前沒有什麼不同。
（終於找到了。）安格魯斯點點頭，長長吐出一口氣。用兩次深呼吸調整好狀態后，他試着用傳心術聯繫庫蘭，（學長，已抵達預定位置。魔力消耗比想像的要多，但仍在預估範圍之內。）
（嗯，騎士和妖精都已經準備好了。菲兒，你知道你進去多久了？足足一個半小時！）
（啊！？已經過去一個半小時了！）安格魯斯吃了一驚。
（沒錯。這次招來的魔網有點大，工坊里的探測器都已經炸了三個。過會如果儀式時發生什麼突發情況，你一定要優先保護好自己！同契失敗了還能有下次機會，千萬不要勉強自己啊。）
庫蘭的聲音中帶着濃濃的關心。安格魯斯甚至可以想像出他微皺眉頭，略顯緊張的樣子。
（……嗯，知道了。）
（唉……）庫蘭一聲長嘆。他似乎透過厚實的夜色之霧，看到了安格魯斯淡然的臉孔，（你總是喜歡逞強。唉，先不說了。準備一下，五分鐘后啟動契約之陣。）
（了解！）
身邊的光球乍然一亮，隨後悄無聲息的消失了。夜色之霧中唯一的一點光亮消失了。幽暗、寂靜又再度回歸到了這片虛擬的混沌之海。
但幽暗和寂靜只是暫時的。
“吾以……吾以薩菲爾·馮·拉克西絲·格蘭諾瓦·安格魯斯的名義呼喚您，偉大而睿智的魔法之神、魔網之主——密斯拉！”
虛無的混沌之中亮起了一道瑩綠色的光圈。在微微的光暈之中，安格魯斯緩緩舉起了握拳的右手。
“請遵從太古而來的契約……”
瑩綠色的光芒暴漲。一道道複雜的魔紋紛紛亮起，以安格魯斯所站之處為中心，迅速向周圍蔓延。而在看不見的另一個世界，絢麗的魔法靈光如波紋般一層一層向外擴散，看不見的靈力連線在魔網間盤旋纏繞、縱橫交錯。
“……賦予吾等引導魂名的牽絆！”
隨着話音的落下，兩個世界在瞬間重疊在了一起，最終構成了一個完美而龐大的切德米爾達魔法陣（註釋一）。
（魔法陣完全啟動成功，契約儀式開始！）
（所有人員已經就位。菲兒，拜託你了。一切小心。）
註釋一切德米爾達魔法陣：古代魔法陣的一種，主要用於召喚、契約、提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