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島主的保護力
“我出五百兩。”
贏得初始夜的竟是————身穿褐色麻衣的青年。他的衣着配飾無一昂貴,極其普通,甚至與周圍的衣香脂粉格格不入。
老鴇心裏直打鼓,先前那怪人出一斛珠,市價可值千兩,但是一鎚子買賣的事,自是虧本。
如今初次就賣得如此好的價錢,她又犯疑這人拿不拿得出。
誰知那青年極為敏感,察覺出她的遲疑,怒火騰起,勾起曾被鄙夷的往事。他拿出一張銀票,面額一千兩。
“莫說五百兩,就是一千兩本大爺也能拿出。”
一些中下等妓·女眼睛登時發亮,神色熱切。鴇母輕甩粉紅的帕子,殷勤可親道:“公子年輕有為,我女兒初次跟公子做夫妻,真是上輩子積了大福氣。”心裏卻勢要今夜將他的荷包掏空。
馮露微微蹙眉,被身旁兩個小丫鬟扶下去進了佈置好的“喜房”。房頭點好了紅彤彤的燈籠,貼了“囍”字窗花,十分顯眼喜氣。
銅鏡兩旁的高尺紅燭矗立,焰火搖曳,惹人愁思。鴇母幫忙給鏡前人卸妝,眼睛笑如彎月,她道:“這是應了前人說得話:天然去雕刻,清水出芙蓉。阿露洗完澡不要慌,記住我給你看得避火圖。”
避火圖也就是現代的性·啟蒙手冊,馮露面上雖然鎮定,但是掩飾不住蒼白的臉色,黃藥師難道……
相信一個人的人品,和擔憂自己的處境而因此懷疑,一點都不矛盾。
撒着花瓣的浴桶已經安置在了屏風後面。南方濕熱,即使冬日,也不見雪花,每日沐浴。現在五月份,對曾經的北方人馮露來說已是很熱。這三日有條件了,她都是每日兩洗了。
可此刻,她一點也不想洗澡。
“媽媽,我不習慣被人注視沐浴,想獨自一人。”馮露請求道。
老鴇和善道:“好孩子,你的福氣還在後頭。現在不被人伺候,以後前呼後擁可怎麼適應。”
說這樣說,但她眸色微冷,叫兩丫鬟當面脫了她的衣裙,見沒有尋短見的兇器,便給她幾分顏面:“最後的褻衣褻裙是我來給你脫,還是……”
在古代,女子脫至褻衣就如同□□。馮露雙手環抱胸前,低聲道:“不勞煩媽媽了,我自己來。”
老鴇瞧她心情低落,便放任她自己去屏風沐浴。
等馮露入竹影屏風后,吃驚地張開嘴,一帶着樹皮面具的青衫男子坐在木桶後面,見她來了,從矮凳上起身,微微搖頭,似示意她不要慌張。
從窟窿里露出的眼睛高傲冷漠,配合著呆板可怖的面具更讓人不敢直視。
馮露卻是在看完一眼後繼續看他,對於生活在現代每天接受爆炸新聞的人,看這面具並不嚇人。
盯着這面具,想到這面具下的人,她心裏緊張又有些激動。
沒想到真和書上的人相見了,這個人她還想過。
黃藥師被她盯得不自在,甚少有普通人敢打量自己,還是在自己戴面具時。見她的穿着后,移開了眼睛。
還未待馮露回神,外面就想起鴇母催促的聲音:“我怎麼未聽你進水的聲音,是否需要人進來伺候。”
男子聽到這話后,仍站着不慌。馮露倒是連忙回道:“不必了,女兒頭髮被木桶勾住了,解開花費了點時間。”別人來救你,能少惹麻煩就少惹麻煩。
鴇母聽她自稱女兒,以為她是真認命了,不由帶着幾分真的熱情:“不急好好洗洗也是應該,畢竟今日乃人生大事。”
“待今夜過後,媽媽就責問做木桶的人給你出氣。”
“多謝媽媽。”馮露穿着褻衣褻裙邁進桶內,眼睛被水汽暈染的濕漉漉,她滑動方寸地的水,抿唇望向背過自己站立的青衣男子。
門“喀”一聲開了,喝得滿面紅光的田九踉蹌走進來,他被這紅艷艷的裝飾晃了眼,提着酒壺笑說:“我也有做新郎官的那天。”
繼而拎起酒壺喝了一口女兒紅,嘖嘖搖頭道:“你們這酒太假,喝着跟水一樣,不烈。”
“公子少喝些酒,等會兒還要入洞房呢。”
老鴇面上勸酒保持微笑,心裏誹腹他鄉巴佬,不分主次,斤斤計較。
“爺爺我可是喝過兩斤杜康,你這裏酒又算什麼?”田九開始吆五喝六炫耀起來。
老鴇嫌他滿身酒氣,說話太俗,便待小丫鬟下去,讓剩下兩人做事。她也眼不見心不煩。
田九蹣跚着走向屏風。
馮露焦躁起來,等人進來,她勢必要躲。但她的衣服還在外面,白衣服浸了水可是要走光。
她現在的出身就很容易落人口實,她不想因為這一點細節引得黃藥師看輕。
在腳步聲越來越近時,一件青衫蓋到馮露的頭上。她一笑,披上衣服,從桶里站起來。
她還沒跨出木桶,就見黃藥師瞬間移步到來人面前,一隻手拍在他胸前。使得田九倒退幾步,撞得屏風獵獵作響。他感覺自己肋骨斷了一半。
這人趁他醉酒,襲擊他,其武功又高強。他摔跟頭不虧。此時酒也醒了。田九捂住胸腹,好聲好氣道:“小可與高人有什麼過節,還請說明,小可願負荊請罪竭力賠償。”
田九身材高大,面容普通,謙和起來也甚為有禮的樣子。常人難想像他做了那般罪不可赦的事。
馮露已經從木桶里走出來她朝後退,想離戰局遠點。
卻被接下來聽到的話,驚得怔愣原地。
“你身為宋人,為什麼要將兩浙東路的軍備圖透露給金人?”
短短的一段話,如平地炸雷,就算身為現代人馮露也知道,一個地區的軍隊分佈和武器存儲庫十分重要。
這裏浙江東路就是包括現在的紹興地區,浙江西路治下有臨安。金人得到了東路的防守圖,那麼西路也危矣,首都臨安危矣,南宋將亡矣。
田九咽了口口水,他沒想到做得這麼隱秘的事竟然被人知道,還找上門了。他搖搖頭:“高人聽別人胡謅的,小人平民老百姓一個,哪裏能接觸那麼高級的東西。”
馮露感覺身旁一片青影,髮髻一松,頭髮全部散落。
黃藥師擲出手中的簪子,飛刺向田九左側,田九大驚卻避閃不得,堪堪劃破他的臉頰。
田九自知遇上知道真相的大敵了。他大聲呼喊:“來人啊,有強盜!快來救人……”
也沒人阻止他,只是緊張兮兮害怕的馮露面露遲疑要不要堵上他的嘴。
田九覺得一道不屑鄙夷,如視螻蟻的目光投向自己。
這種目光熟悉又讓人憤怒羞惱。他餘下的一隻手握緊拳頭,咯咯作響。
“你身為習武之人,沒聽到外面已經亂作一團。”黃藥師淡淡道。
似乎在響應他所說得:“走水了,大家快救火!”
這時一道雄渾明朗的聲音響起,門戶被破,那人道:“師弟。”
就這兩個字令田九瑟縮,春日融融,他如墜冰窟。這一刻他腦海也想到二字: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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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呀,我改了前面一二章的一些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