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西疆篇 第10章 三年沉眠

三年後……

天歷411年，春。

西疆城，路西菲爾府。

自魔神殘識被封印，已經過去三年時間過去，而卡繆卻仍未蘇醒。

三年來，卡繆一直被浸泡在葯桶之中，天材地寶從不間斷。

三年來，安菲一直在卡繆身旁，照顧着這位沉睡的少主。

三年來，策師默林偶爾會前來探查他的情況，至於他的父親法特，卻從未出現。

三年來，卡繆的神識一直處於混亂狀態。

記憶、夢境、幻覺，雜亂無章，分不清真實與虛假。

那日被刺殺的情形，如同刀刻斧鑿一般印記在腦海之中，安菲與蒙卡倒於血泊的畫面，不斷輪迴。

悔恨、憤怒、不甘，重重負面情緒萌生，而後是無邊無際的恐懼、害怕，夢境之中，彷彿有一隻巨獸凝視着他。

最後，卡繆驚醒了……

“啊！”

一聲尖叫，同時驚覺了身旁正在照料他的兩名女僕。

“太好了，少主醒了，少主終於醒了，我這就去稟報家主。”

一名女僕興奮的衝出們去，而另一名女僕，卻是雙眼朦朧的望着卡繆。

“三年了，三年了，你終於醒來了。”

大病初癒，沉睡方醒，卡繆腦中仍是一片混亂，但當看到安菲時，他毫不猶豫的貼身上前，緊緊將她擁住。

在他沉睡的這三年間，在他腦海里，始終擔憂着安菲與蒙卡的安危。

看到安菲無恙，卡繆淚眼朦朧，無語凝噎，

三年前的那次遇刺，為了保護卡繆，安菲和蒙卡挺身擋劍，遭受重創。在這沉睡的三年間，夢境中無數次回閃那日的情形。

悔恨、不甘，只怪自己太過弱小，需要他人保護，只怪自己太過弱小，害得安菲和蒙卡受傷。

“你沒事真的太好了，你沒事真的還好了……”

看到卡繆醒來，懸在心中的大石，這才慢慢放下，一時間有太多話語想要傾訴，但看着卡繆這般模樣，安菲此刻卻只能不斷安慰。

“我沒事，我沒事，我們都沒事，蒙卡也沒事……”

緊緊抱着懷中之人，彷彿一鬆開，便會永遠失去。

“對不起，安菲，都怪我太無能了，如果你們出了意外，我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

那日，安菲和蒙卡為了保護自己，挺身而出，是那麼的勇敢。而他，懦弱，無能，竟然被嚇得癱坐在地。

想到那日情形，卡繆心中無比怨恨，怨恨那個懦弱無能的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情緒逐漸平復，卡繆這才鬆開雙手。

也許是蘇醒后看到安菲太過激動，卡繆竟未發覺自己正赤身而立，渾身上下濕漉漉的，散發著一股濃重藥味。

而安菲，經卡繆方才那一抱，身上衣物頓時成了浴巾，沾上了不少藥液，呈現半透明狀，緊貼着肌膚。

安菲反應過來，霎時滿臉通紅……

卡繆撫摸着安菲紅潤的臉龐，痴迷的說道：“安菲，等我成年之時，我便娶你為妻，讓我來保護你，呵護你，好嗎？”

“少主，安菲只是一名下人，能在您的身邊作為一名侍妾，已是莫大的榮幸，我……我不能……家主也不會允許你這麼做的。”

安菲低垂着頭，聽到卡繆的告白，她的內心是歡喜的，同時也是恐懼的。

自她七歲入府之時，就已經明白自己的身份，清楚自己的未來，將會為這位少主獻上身體。

“不，安菲，你是知道的，當你被送到我的身邊之時，我就已經認定了你。”

“少主，為了你，安菲甘願獻上自己的一切，但安菲身份卑賤，只願在你的身邊做一名侍妾。”

獻身卡繆，這是安菲身為貼身女僕的義務與職責，但她明白，這不代表她便能成為卡繆的妻妾。

魔族貴族之中，有一陋習，男子成年之時，家中便會安排一些侍女憐姬，讓她們獻上身體，讓這些貴族子弟完成從男孩到男人的蛻變。

如果這些侍女憐姬後來得到主人的垂憐疼愛，便可娶作侍妾。

妻妾、侍妾，差之一字，謬以千里。侍妾，是小妾更是侍女，地位低下，不過是尋常女僕女奴高些。

成為卡繆的侍妾，已是安菲莫大的心愿，可卡繆卻想着將她娶作為妻，這是家族所不能容忍的，若是讓法特知曉，這安菲必然遭罪。

卡繆輕撫着安菲那粉紅色的秀髮，深情款款，自從三年前那場刺殺之後，讓他更加珍惜眼前之人。

這些話，從前他一直憋在心裏，但這一刻他卻說了出來。

“安菲，你所擔心的事情，其實我都知道。我明白，父親不會容忍你成為路西菲爾家未來的女主人。所以過去，我一直放逐自己，不願去接受繼承人應有的教導。只是希望有一天，我能夠脫離這個家族，成為一個普通人，那樣，父親就不會阻止我們在一起了。”

“少主，我……”

“你別擔心，待到明年冠魔祭成年禮后，我便要了你，娶你為妻。這一天，不會太遠。”

在這紅世之中，各族的壽命長短，發育時間不同，故這成年之期亦有不同。

魔族與獸族，早熟好戰，12歲便是成年之齡，便是上戰場的年紀。爬族與翼族，14歲成年，較之魔族、獸族晚些。人族與矮人族，視外族為禽獸異類，倡導人性道德，16歲方為成年之期。精靈族，壽命綿長，發育緩慢，160歲才算成年。龍族，就更誇張了，1600歲才算成年。

卡繆沉睡三年，雖然卡繆的心智沒有成長，但他的實際年齡已經是11歲了。

他口中的冠魔祭，正是適齡魔族的成年祭禮，完成祭禮之後，便代表着這名魔族成年。

在魔族貴族中，存在一種習俗，男子在完成冠魔禮后，家族通常會安排一名魔女，侍奉剛成年的魔族男子，讓他完成從男孩邁向男人的蛻變。

只是聖魔族的路西菲爾家似乎不同，在他們的眼中只有血脈高貴之人，才能與他們這一族結合。故卡繆承諾的那一天，雖然不遙遠，但恐怕難如他心中所願了。

此時的兩人，並未考慮到這一點，沉浸在美好的遐想之中。

聽着卡繆的意切之言，小魅魔的尾巴不安分的扭動着，小巧的幼翼頻頻煽動。

“嗯，少主，安菲等你……”

…

一小時后。

在安菲的服侍下，卡繆沐浴更衣完畢。

嗅了嗅身上的味道，藥味仍然很濃，即便清洗了身體，換了衣裳，那味道依舊久久不散。

卡繆自幼服食過不少天材地寶，有一些藥物的味道他非常熟悉。

“看來，這三年間，我所使用的藥物，除了有治癒神識之物，還有一些提升修為的東西。經過三年時間，這些天材地寶漸漸在我體內囤積了一股龐大藥力，不知道這些藥力是否能夠煉化，為我所用呢？”

這三年來，他一直泡在葯桶之中，歷經三年，卡繆那虛弱的神識得以恢復，但體內仍然殘留着不少藥力。

一些貴族子弟，為了快速提升實力，通常會服用一些天才地寶，將其藥力煉化吸收，以提升修為。

過去，卡繆亦曾服用過不少，但他此前卻只想做個平凡的人，未曾將那些藥力煉化吸收。

而今日，方才蘇醒的他，卻迫不及待的想要將這些藥力化為己用。

他，要變強，要強得能夠自保，要強得保護身邊的人！

回想起策師默林昔日教導，卡繆嘗試着煉化體內的藥力。

…

盤坐在地，開始冥想。

冥想，需要把心、意、靈完全專註在原始之初中，放空一切，讓自己進入到意識深處。

摒棄雜念，暫時拋開一切煩惱，卡繆進入忘我之態，漸入識境之中。

意識之境裏，卡繆盤坐在一灣池水之上，卻沒有落入水中。四周被一團黑金色的粒子籠罩着，難辨四周。

識境，是每個人意識深處存在的意識空間，類似於精神海、靈魂海。識境中的一切，為人體內能量的具象化。這裏的情景，會因人的情緒而改變，因人的慾望而扭曲。

修鍊者，常以冥想的方式入定，那時人們的心情的冷靜的，情緒是平復的，所見的識境天海，也是最為靜謐的。

普通人的識境之中，有天有水，謂之識空、識海。

在這裏，池水代表着魔力，空氣代表着鬥氣，天水間飄散的光點代表着血脈之力。

而盤坐在天水之間的卡繆，是精神力具象化的神識靈體。

而卡繆的識境之中，尚有一團黑色球體，這是暗元素匯聚在體內形成的暗元。

修鍊之初，識境之內清濁不分，一片混沌。通過修鍊，清濁分明，天水分割。

魔法至極，識境內可見一片汪洋。

武道至極，識境內可見一片蒼穹。

魔武雙修者所見，便是天水分割之象。

隨着境界修為提升，魔力、鬥氣增加，這識境之中的水與氣便會增加，最終成為一片汪洋與萬里蒼穹。

凝聚鬥氣，匯聚魔力，就像是調度這識境之中的天水之力。境界越高，可以調用的鬥氣、魔力就越高。精神力越強，一次性調動的鬥氣、魔力就越龐大。

修鍊的過程，共分：始境、靈境、魂境、尊境、魁境，五個階段。

而提升境界的方法，稱之為辟脈。

人體之內，隱含魔武雙脈，不同於動靜之脈，天生賦予，魔武之脈，需通過修鍊辟脈。

始境之時，需辟十脈，十脈匯流，方可進階靈境。

而隨着境界提升，需辟之脈逐漸增加，依次為：靈境百脈，魂境千脈，尊境萬脈……

早在先前，卡繆便曾得默林指導，開闢魔武雙脈，只是以前卡繆志不在修鍊，始終逃避。時至今日，魔武雙系修為仍然停留在始境初期。

其魔脈，僅辟脈1條，而武脈，同樣如此。

而今日，卡繆便是要通過冥想，吸收煉化體內囤積的藥力，開闢始境第二條魔脈！

回想昔日策師默林教導，卡繆進入冥想狀態，深入識境。

識境之內，所見之景，卻與往日大不相同。方寸識境之內，黑金色的粒子充滿了整個空間，攪得識境天水混沌。

這黑金色粒子，卡繆曾聽默林提及，正是卡繆體內蘊含的血脈之力。

七罪魔脈與尋常血脈之力不同，各呈一色，這黑金之色，便是傲慢原罪血脈的色彩，黑暗而又高貴。

以往，卡繆冥想之時，亦能看到不少黑金色光粒，但絕非今日所見之浩瀚。

以往，卡繆可以直接無視那些黑金色粒子，但今日，卻有所不同。

卡繆並不知道，他體內的血脈之力，早已強得令他無法掌控，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當初佔據他肉身的魔神殘識。

識境內的水，代表了魔力，識境內的氣，代表了鬥氣，掌控這識境天水，便可操縱魔力鬥氣。但如今，卡繆僅是想要調動一絲魔力鬥氣，卻感到那些黑金色光粒蜂擁而至，阻礙魔武之氣運行！

這血脈之力，成了阻塞江河的泥石，無法疏導，便無法正常調動魔力鬥氣。

卡繆想要嘗試，卻感到氣血翻騰，隨後只覺這股力量難以控制，衝擊其方才恢復的神識。

“這是怎麼回事？我體內的血脈之力什麼時候變得失控了？”

識境震動，卡繆自冥想中蘇醒，一口鮮血自口中噴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