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宗祠殿裏的九鼎
宗祠殿內,供奉着大周曆朝歷代先王的靈位。
一排排碼放的整整齊齊的靈牌,匯聚出一座氣勢逼人的小山,一直延伸到大殿靈台的最高處。
每一層排位都是大周的一代天子朝臣,就依照他們生前所處之位——正中的是當朝的天子,兩邊依次排開的,是王室宗親和一些擁有不世之功的肱骨之臣。
宗祠殿有專門的侍從,專門負責看護大殿裏的蠟燭香火,小心翼翼的保住香火常年不斷,經年累月的沉積下來的香火之氣,把那些牌位渲染的泛出油亮之光。
姬離進入大殿,先是給那些代表着姬氏先祖的排位恭恭敬敬的叩頭焚香,然後等王司徒也叩拜過後,這才長嘆一聲,
“司徒大人,我姬離雖然無德無能,但也知道,這些我姬氏先祖,在天之靈在看着我們這些後輩,護着我們的大周江山。晨鐘暮鼓,常來祭拜,不敢輕慢。”
王司徒有些不解,不知姬離突然感慨這些和抓捕秦征有什麼關係。卻見姬離嘮叨一陣,又帶着他一路繞過靈台。
靈台後面,是一個三、四丈高的方方正正的物件。被一塊厚實的絨布從頭到腳的蓋了個嚴嚴實實。王司徒知道,這絨布下面蓋着的,就是那個被天下豪強所惦記着的神州九鼎。
神州九鼎,上有天帝傳下的神識,昭示着擁有者天下共主的身份。
相傳,當年炎黃二帝,逐鹿一戰擊敗戰神蚩尤。雖然終得天下太平,但生靈塗炭,血流成河,招致了天帝震怒。
所有破界參戰的上古大神,皆被困於此間不得復返。而整個神州之內,更是遭遇大旱三年,幾乎顆粒無收。
面對天罰怒火,倖存的人們終於有所頓悟,逐漸收斂起心中的戾氣,又齊聚九州之兵,融為九座方鼎,稱為九鼎。
九鼎之尊,上面既篆刻着那些在上古大戰中縱橫天下的各路天神人聖,也記錄著世人如何從魑魅魍魎之口,天災人禍之難中艱難苟存的生活。
九鼎,既是感恩上天,也是憐憫眾生。
鼎成之後,人王擊鼎而歌,上祈天恩,世間方得太平。
可惜,那些隱藏在世人血脈中的慾望,以及由此而生的戾氣,仇恨,或許會被暫時壓制,卻從不會被消滅。一代代聖賢之君殞沒,一個個亂世災星橫生,世間的殺戮周而復始,一個個朝代興亡更替,就連這代表着天帝之尊的九鼎,傳到大周時,已只剩下一鼎——五音之鼎。
五音之鼎,鼎身上綴有用來定音律的五支銅環。只是為了彰顯這鼎的身份,世人依舊尊稱之為九鼎。
姬離招呼旁邊的僕從,
“觀。”
幾個下人趕忙上來,小心翼翼的揭去覆鼎之絨,氣勢雄偉的九鼎,就在王司徒面前徐徐顯露出來。
先是四條一人多高的鼎足,托舉起方正雄厚的鼎身。沿着鼎腹,懸着五支巨大的鼎環。整隻巨鼎隱隱散發著幽綠之光,在四周燭火的掩映下,透露着神秘和威嚴。
姬離先是對鼎三叩九拜,然後從一旁的香案上拿起一隻銅杵,瞄準其中的一隻銅環,奮力的擊去。
吱呀,吱呀,
在銅杵的敲擊之下,碩大的銅環擺動了幾下,掛着它的鼎身環扣摩擦,發出了幾聲刺耳的金屬摩擦之聲。
“大王?”
王司徒忍不住在一旁阻止,姬離登基時,曾按照周禮大典,最後一項便是當著天下豪強的面,重定五音。
哪知費勁了力氣,銅杵都快敲斷,得到的,只有這樣刺耳的摩擦聲。姬離,是大周開朝建代以來,第一個沒有重定五音的天子。
姬離也是被坊間盛傳,大周必葬其手的天子。
“大王?”
王司徒看姬離還在拚命的敲擊着五音鼎,怕這瘋了一樣的天子到最後把鼎環徹底砸壞,上去從他手中奪下了銅杵。
氣喘吁吁的姬離身子晃了晃,眼中含淚,
“姬離從登基那天起,就背負着亡國之君的罵名。難道我連夏桀,商紂都不如么?即使是他們,那些嚼舌之人,也只敢在他們兵敗身亡后,才發詰難。可我呢?司徒大人,你可知這些年,我活的也有多憋屈?”
這番話,敲打着王司徒的耳鼓,也撞擊着老人的心靈。姬離的抱怨,並不是無理取鬧,就是王司徒自己,私下也對這個無德無能的“昏君”,多有腹誹。
但他並沒有忘記自己的來意,咳了一陣后,盡量支起身子,
“大王不必憂慮,如今南柯王子已長大成人,並且在諸國之中,嶄露頭角,相信定能為吾王分憂解難。”
“他?就他?一個賤民之子?要不是寡人那晚被那個醜陋的村婦引誘,又怎會生下這麼個野種?再說,那個村婦又不是什麼好東西,誰能保證,她生的崽子就一定是寡人的!”
提到秦征,姬離更加激動起來,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這下徹底澆熄了王司徒剛剛升起的同情之心,臉色也為之陰沉,
“吾王不可妄言。那個女子,老臣是多方調查過的,的確是清白之身,想必也是祖宗保佑,才為吾王保住這條龍族血脈。她為了護住姬王子的聲譽,在老臣接回王子后就已跳崖自盡,請吾王勿要再詆毀如此貞烈的女子。如今王子殿下事關國體,請問吾王到底把他怎麼樣了?”
咳咳咳~
激動之下,王司徒又是一陣猛咳,幾乎喘不上氣來,最後不得不以掌護面,想必又是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姬離絲毫沒有緩和之意,盛怒之下也咆哮道,“一口一個王子殿下!你不會就像當年扶我一樣,想要用這個賤民的孩子,替換孤王來坐這大周的天下吧。實話告訴你,九鼎不鳴,原本就是你們這些臣子不敬我大周龍族招致的禍殃。好在國師已經找到了重定五音之術,只需獻祭了那個小子,九鼎必會重鳴天下。”
“什麼?獻祭!”王司徒被這個消息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只恨自己竟然看走了眼,只道虎毒尚不食子,但這個已經迷失了心智的姬離,卻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