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只需嫁我

第20章 只需嫁我

走着走着,解憂再一回頭,後邊頭幾個人都甩開了許遠,連影子都見不到,只有皇甫衍與司空鑲似是若有若無的跟着。

她鬆了口氣,逃跑的機會來了,看着身邊的兩個人,又看了繁華的街邊兩道,一層層的樓房,她曾逛過長壽鎮,那雖不是個大鎮,但解憂好歹也還是知道某些店鋪是做什麼用的。

比如,前面那個布店。

解憂當下便朝焦堰嬌滴滴道,“堰哥哥,解憂走累了,不如我們去前頭的估衣鋪坐坐,也好看看布料子,宮裏的料子解憂都穿膩了,想看點新鮮的。”

一聲‘堰哥哥’,非常的麻,連解憂自己都不忍聽。

太子與焦堰對視一眼,目光又落在解憂身上。

她冒了汗,遂又說道,“若是堰哥哥不方便,那解憂便只好一人去了。”

說著,她往前還走幾步,心想他們要是不跟過來那便更好,她就可以逃脫。

可偏偏那該死的焦堰還真跟了過來,甚至還虛扶她細弱的腰肢,“我怎放心解憂妹妹一人,到那鋪子,解憂妹妹只管挑便是,銀子我付,權當我送解憂妹妹。”

他足足高了她兩三個頭,解憂還得抬頭看他,又度了一眼他放她背後腰上的手,解憂賠笑。

後頭卻見太子也跟了過來,對解憂說,卻是看着焦堰,“本宮也不放心姑姑一人去,若是有人做點什麼,姑姑可怎麼辦才好。”

一聲又一聲的‘姑姑’,解憂冷了一顫,趕緊加快了步子,便進入了店鋪。

逛了一圈,挑了件好的,便說進去試試衣衫,留着他們兩個冷冷的在外邊對視,焦堰連皇帝都不放在眼裏,更別說眼前這個小小太子爺。

解憂進入內更衣間,立即放下了衣衫,拍了拍窗戶,居然打不開。

咬了咬牙,開了房門,見過道上有個小廝模樣的人,拉過來便小聲說道,“小哥,你看到前面那兩個人了么,他們要把我賣了,還帶我來買新衣衫要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賣個好價錢,小哥,我必須得逃走,你能不能告訴我,這鋪子有沒有後門?”

解憂使出苦肉計,忽然覺得自從認識蘇子之後,她也開始學會騙人了,而且還臉不紅心不跳。

小廝懵懂的瞟了房外那模樣清秀的兩位公子一眼,顫顫巍巍的點了頭,“有,有是有,不過……”

“有就好,快帶我去!”

“……”

小廝被解憂拉走了。

出了後門,過了幾條小巷子,解憂忍了忍想狂吐的心,不早說後門邊是個茅廁房,味兒那這麼濃,解憂扶着牆壁乾嘔了會兒,才恢復過來。

舒暢了氣,準備開走,還瞟了瞟後頭是否有人跟上來,哪知一碰,前頭給撞到一個人。

“姑姑這是要去哪兒?”

前邊,太子皇甫鄴輕嗤的笑容。

解憂自覺退了兩步,見兩邊都沒人,焦堰也不在,又試圖鎮定了番,“既然知道我是你姑姑,你還敢攔我?”

他上前,逼向她,“本太子想攔誰,誰也管不着,是姑姑又怎樣?”

解憂恐慌退後,時不時飄向周邊,期待有個人經過也好,看着他越來越近,她更是緊張了,“你,你要做什麼?”

“姑姑認為呢?”

皇甫鄴笑得邪肆。

認為你個頭,解憂想跑,手卻被抓住,死緊拽着,身體被他一甩,後背生猛的撞到牆壁,猛一陣吃痛。

她怒道,“你放手!”

他將她兩隻手緊緊拽着,抵着牆壁,頭已經靠過去,準備一親芳澤,解憂雙手反抗無用,膝蓋一彎,向他最重要的地方狠狠頂去。

皇甫鄴以為她是個嬌弱女子,更是對她沒防備,不小心中了她的招,吃痛的捂着胯下,一時半會兒緩不過神。

解憂便趕緊逃之夭夭,不知道轉了多少巷子,才打算歇口氣。

身側卻傳來另一個陰冷冷的聲音。

“解憂妹妹。”

“……”

解憂面容僵硬連帶抽搐,抬頭,瓦片上一抹影子飛旋而下,落在她眼前。

是焦堰。

方才太子出來了會兒,他便也跟了出來,方才那一幕他自也是看得清清楚,早聽說太子荒淫,今兒個總算是親眼見過,連自己的姑姑都不放過,確實,若將晉國交給這樣一個人,還不如交給他靠譜得多。

解憂乾笑了聲,“堰哥哥怎會在此?”

“路過。”他兩個字簡而概之。

她呵呵乾笑,路的還真是有點遠。

她遂又笑道,“堰哥哥也是要攔我的路么?”

“不錯。”他點頭,“正好趁現在只有我們兩個,有件事,我們好好商量商量。”

“堰哥哥想跟我商量什麼?”

“婚事。”

解憂臉又一僵硬,似是想確認,“婚事?”

“對,你與冥棧容談過話,想必他對你說的,也是這意思。”

“然後呢?還有什麼?”她耐着性子問,顯然一個十五歲的她,還沒有面對這些問題的準備。

“你什麼都不用做,只需嫁給我便是。”他笑,是冷笑。

嫁你?

解憂心內早已把他降低了幾階,她聽鈴木說起過,這幾位世子,除魯甸王世子與酆都王世子,其他三位,都是沒有世子正妃,但沒有正妃,妾室總有幾個,這嘉禾王世子,二十七八的年紀,貌似連兒子都有了,兒子雖是妾室所生,沒什麼位份,甚至他想不認就可不認。

可總歸,他也有兒子不是?

要她嫁他?

兩字,甭想!

解憂深思一瞬,鎮定了一番,“可冥棧容說,你們進得來帝都,卻難以出去,你怎麼娶我?”

“那是他們,不是我。”

“什麼意思?”

“你不需要懂。”

解憂頭皮發硬,他們每個人弄得那般神秘做什麼?讓她做這做那的,還又偏偏什麼都不讓她知道。

再者他們個個都搶着娶她做什麼?她很搶手么?還是真如她想的那般,誰得到她,誰便能有正當的理由謀反?

難道,藩王要謀反?

不對,他們謀不謀,****什麼事,謀反這事成了還好,她能保住條命也算不錯,但若是不成,皇甫劦本已看她不順眼想除去她,她若參與,皇甫劦有理由,這還不直接把她了了!

不成,這事划不來,她得細細思慮。

眼珠子轉悠了一瞬,她又賊賊說道,“我嫁你,有什麼好處么?若是不弔我胃口,我倒寧願選擇冥棧容。”

“冥棧容給了你什麼籌碼?”

焦堰深深思慮一會兒,突然一問。

她額角又冒了冷汗。

籌碼?

方才壓根是她想壓壓他的氣勢問出點什麼來才胡亂說的,她怎麼知道冥棧容會出什麼籌碼?

不行,得鎮定,必須把他給壓過去,多扯幾個謊話也行,淡定,淡定。

解憂一字一句出口,“他的籌碼便是,若他為帝,便許我為後,一生一世都不納其他妃子,這點,你能做到么?”

焦堰忽然嗤笑,“想不到冥棧容為了得到你,到挺是痴情啊,冥解憂,你腦子不笨吧,他開出這種條件你也信?”

“為何不信?”她揚起高昂的頭,“我父皇可以為我母后做到這般,若我的夫君做不到,我為何要嫁?”

“有志氣,可冥解憂,你比不得你母后,她是個巾幗傾城的女子,你不是,你又憑什麼認為,有人會為你做到這般,如若你不是先帝的女兒,如若不是先帝將所有事情押在了你身上,你以為,有誰願理你?”

解憂冷笑,“是啊,因為我是前朝公主,你也只是利用我,既然相互利用,我自然要取到我應該得到的報酬,冥棧容能為我做到,我有何不可嫁他?”

焦堰眯了眯眸,“解憂公主,我真是小看了你。”

這番話,這哪是嬌弱的公主說出來的話,宮裏人都說解憂公主沉默寡言,有時更是痴痴獃呆不知在想什麼,如今看來,她在皇甫劦眼皮子底下裝傻裝得不錯啊。

“那麻煩堰哥哥,以後便看高我一點。”

解憂強迫自己抬頭,強悍的對視他的眼睛,一秒,兩秒,三秒,他的氣勢太強,她的氣勢似乎也不弱。

三秒后他自動挪開了視線,解憂才敢微微鬆了口氣。

解憂又拽緊了衣衫縫隙,生怕一個不小心,被他看出什麼破綻,在裙裾底下的腿,其實是顫抖的,方才說出那些話,她必須得把自己裝得強起來才能不輸給他。

“我可以開出更好的條件。”他忽然又將視線對準她。

她微微一震,冷靜了下來,“說說看?”

“若我為帝,除了許你為後,還允許你與我聽政,共理這大晉國,如何?”

她仍是很鎮定的看着他,暗處的手卻冷不防掐了自己顫抖的大腿一把,可額頭上卻也是冒出了急汗。

他親口說的,他若為帝……

冥棧容可都沒這麼明目張胆的說過,雖然是含蓄了提了提,但也沒如此堂而皇之大膽的說出來過。

他真的要謀反!

怎麼辦?

她一不小心給逼出這個秘密,看來謀反不是她猜的,而是有人真的要這麼做了,怎麼辦?怎麼辦?

她若是不應,他會不會以防萬一殺她滅口?

她出宮本就是為救自己的命,難道還沒救上就要命喪在此了?

不成,她不能被動。

既然他以為她知道他要謀反,那麼她便在他面前裝作知道,但在其他人面前得裝作不知道,總之,她一定要把自己與他撇的乾乾淨淨的,免得日後他敗了還得連累她,若這謀反真成了,他也不一定會把她殺了。

解憂一瞬忽然覺得自己跟蘇子一樣,有些貪生怕死了,原來,這種性子,不是與生俱來的,卻是被人給一點點逼出來的。

每天被人拿死字逼着,誰又能不怕。

她腦子裏飛快的在思慮着,焦堰以為她是在認真的思考自己開的條件,遂也沒多想什麼,靜靜等待着她的回答。

“我需要時間,你且容我想想。”

她抬頭,忽然正正的看着他。

“好,狩獵之時,我希望你能給我明確的答覆,如若不能……”

清涼涼的聲音散開在她耳畔,他沒有說,但她知道,估計又是以死威脅。

她奇怪,他們這些強勢的人,怎麼就這麼喜歡隨意決定別人的生死。

可笑的是,他們還以這為榮。

焦堰走了,巷子裏只剩下她一個人,她終於軟軟的塌了下來,靠着牆壁,摸了摸哆嗦的兩條腿,還沒從方才的對峙中回過神,等不顫抖了,才起身往冬草堂的方向奔去。

解憂不敢走前門,怕被人瞧見,更怕藺之儒身邊也有皇甫劦的人,因為上次相國寺,若是沒有插人在藺之儒身邊,那才真的奇怪。

她在後門邊旁邊一扇門前蹲了很久,看了看天色時辰,有些黑了,才敢伸手,往小門上很有節奏連敲幾下,便又躲閃到一邊。

這是藺之儒告訴她的,如果她有事找他,又不想讓人知道,可以在這個時辰用這個方法敲這扇門,若開門的人是沙苑,便可以進來,如果不是,便只能當敲錯了門。

她知道,沙苑是藺之儒唯一能信的人,就像琉璃是她唯一能信的人一樣。

開門的人果然是沙苑,見到她微微吃驚,“公主?”

穿過幾條無人的迴廊,解憂進了房間,藺之儒正盤坐在案桌上提筆寫着什麼。

她咳了咳,方才急着甩脫人沒注意自己是個病態的人,見到藺之儒反倒是微微咳嗽了出來,一張臉燒得通紅,明明得了風寒還得這般冒出來吹風,她也是豁出命了。

藺之儒抬了頭,看着她的模樣,皺了眉。

他是個大夫,稍稍一眼便能瞧出,她這蒼白的臉色再加上她咳嗽的聲音,便知她感了風寒,卻不是太嚴重。

沙苑關了門,解憂才敢走進去,盤坐在他對面,開口便是一句重話。

“藺哥哥,我可以信你么,甚至把自己的性命交給你,藺哥哥,你可以讓我去信么?”

藺之儒凝了眉,寫到,‘出了何事’。

解憂看着紙條,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飄忽不定的看着他,“藺哥哥,我若是能信你,便說,若是不能,我……”

解憂又忽然好笑,信不信,不過是她一句話而已,她若信,還需要問他么?

即便他說可以信他,她又怎知他說的會不會是假話。

不,他不會說話,他只會寫字。

看着他方要提筆寫什麼,她忽然按住他的手,凝着他的眼瞳,認真道,“藺哥哥,我信你。”

她在做一場賭注,賭藺之儒的相信,亦是賭她自己的命。

她一五一十的將事情具細都說與了他聽,當然,她只說了她身體問題,對於焦堰會謀反,還逼着她一起反的事,她還不能告訴藺之儒,更不想讓他扯入進來。

他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她的身體,反反覆復不下幾次,臉上更是深深的皺了一層。

她的脈象很特別,不同於其他人,早從她得天花為她診治的時候,他便知道。

他那時並不擔心她會不會死,因為他知道,她是不會死的,至少不會輕易死於天花。

可如今這次……

現今她的身體表面看上去並無大礙,除了少許的貪睡之症,似是時常憋悶心裏鬱結而勞煩困頓所造成,但人的身體因勞累,便會犯困,一困身體血液該是加速循環創造更多血液以補充所需力量,但她卻是衰竭,身體內的脾肝心臟都在緩慢的在一點點衰竭。

這種現象,是年老之人才會出現,但她的表現卻又與這因素不同,他偶有聽過早衰癥狀,有些人少年時期便如同一個年暮老人一般,肌膚枯萎干澤,頭髮變白甚至脫落,儼然如同一個老人,這種癥狀,在醫術上,稱為早衰,它沒有任何早前癥狀,大多是在一些特定的年齡段便突然由少年轉變成老人,且這些人至多活不過二十,便會向老年人一樣老死而去。

可這種病症,通常只由上代傳給下代,是一種屬於家族之內的遺傳的一種罕見的病症,他行醫十載,只看過醫書上的記載,並未親眼實見過。

但她也不是這種癥狀,她除了體內器官衰竭之外,偶有困態之外,表面上與常人並沒有什麼不同,而她真若一直這般下去,不出幾年,心臟衰死,她便會沒有任何徵兆死亡,且難以讓人查出原因,仵作檢查,最多會被認為是太困太勞累而猝死。

他唯一認為的兩種可能。

一是,她被下了一種慢性毒藥,一種很特別他也不知的毒,能讓人神不知鬼不覺便慢慢死掉。

二是,這是一種比較罕見又新奇的病,世上並無例子可循。

兩種可能,他不能肯定,他一時之間也無法確切的診斷出來,且需要些時間研究,究竟是病還是毒。

解憂苦笑,她已經下意識認為這是毒了,想讓她死的人,還能有誰?

這麼多年,她聽父皇臨終前的話,做了這個長公主,無論朝政還是別的什麼,不多管不多問,她連琴棋書畫,舞劍都不敢學,生怕自己多做了點什麼,會讓皇甫劦不想容忍她活着。

她東怕西怕,怕和別人玩,不敢和其他人親近,生怕自己又被冠上什麼罪名,自從當年那場媚葯風波之後,她就變得很怕了,她怕那個時候的皇甫哥哥,是真的想殺琉璃,是真的想要殺自己。

她明白,自己要活在這個宮裏,不是要裝什麼都不知道,而是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她不聰明,她只是比較傻罷了。

傻傻的以為,只要自己什麼都不做,自己能活着過完這一生,就已經好了,不要什麼榮華富貴,不要管什麼東海前朝還是晉國,她每天陪着琉璃鈴木吵吵鬧鬧的,在那個長樂宮裏度過就好了。

可是,可是,皇甫劦……她曾經的皇甫哥哥,一直便是容不下她的!

一直都是!

她神志恍惚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點什麼,不管是病還是毒,她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她又問道,“藺哥哥,你要多久,要多久,要多久你才能找出病因?”

藺之儒搖首。

究竟要多久,他並不確定,他是大夫,但卻也不是遇到疾病問題便能一下解決的人,他還是個普通的人,何況她這個例子算是少見,他花的時間肯定要長,興許他可能幾天便查出來了,興許一個月,興許……永遠。

但,他會盡他最大的力去幫她。

這便是他所能為她做到的。

她勉強笑着點了頭,如果治不好,她還可以活個幾年,五年?一年?甚至幾個月?

她不敢去想,強迫自己不要去想。

她會活着的,無論是病是毒,一定!

與藺之儒道了別,她便從原路返回,看着繁華熱鬧夜色的帝都街頭,她卻也不知道該往哪裏走,一直愣愣的街邊,估計那幾位世子還在遊玩,她又不想與他們扯上關係。

遠遠的,她看見冥棧容與五公主的身影,她遂別了頭,免得與他們撞上,哪知一回頭,一抹紫衣身影忽然的撞入,繚亂了她的視線。

“解憂!”

她長他一歲,他個頭卻也比她高,她差點被他抱得透不過氣,猛烈的咳嗽了兩聲,他才放開她。

“明明病着身子,怎還要跑出宮?”

他呵斥她,她從恍惚中回神,見是他,卻笑了笑,“我不出宮,我怎麼知道衍兒你這麼擔心我。”

見她笑容,他遂也不怪她了,又皺眉問道,“你去做了什麼?”

解憂聳聳肩,“沒做什麼,只是把太子和焦堰給……甩開了。”

他望向四周,見她身邊確實沒人,他便相信了,拉着她,“解憂,我方才發現一個好玩的地方,你可要去看看?”

“嗯。”解憂高興的點頭。

她對好玩的事情一向好奇,點頭,被他一路牽着,穿過一路人,終於來過一個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包圍的地方,一聲聲的驚訝的尖叫從人口中喊出。

兩人費了勁才擠進去,一看,竟是表演,很有魔力的雜耍表演,只見那人手中忽然而然的可以變出一朵花,一下又變成了手帕,一扯竟又拉成了很長一條,等再收起來一搖,粉色的帕子,多帶了許多種顏色。

解憂也是叫了起來,很神奇的看著錶演的人,見他朝自己衣衫上一點火,衣角一片已經燃了起來,等火一滅,衣衫竟沒有損壞,他在紙上寫了個字,把紙一燒成灰,將灰燼放手掌里,煙灰在他手裏拼成了那個字的模樣,等等諸如此類的魔力表演,又上演了好幾個。

許多人看得出神,驚叫不已,紛紛投了錢。

解憂一摸自己沒錢,有些尷尬,皇甫衍笑笑,掏了一錠銀子出來,那人頭一回見這麼多錢,欠了一禮,萬分感激。

等玩夠了,人群散去,他才牽着她的手在波光粼粼的河水邊,什麼時候牽上的,她已經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放開,她也不知道。

她低頭,看着底下他的手,很穩當,很有力,她卻不敢去看他的臉,若她看,會發現他的臉面也是微微有些紅暈。

很久沒有與他說過太多的話,這幾日忽然這般熟絡起來,她也不知道,她甚至不明白,這算不算,兩個人很多年沒有說話的人,重歸於好。

只是,他不再喚她姑姑,她仍然喚他衍兒。

至少,她被人害,他緊張,她出宮,他擔心。

所以,他是在乎她的。

這種在乎,又是什麼樣的一個存在,姐弟?姑侄?亦或是……

她忽然的鬆開了他的手,他怔怔感受掌心溫度的退開,不明看着她,“解憂?”

“衍兒……”

她閉着眼睛,忽然的蹲下身子蜷縮起來,抱着自己的身體。

“解憂,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他亦蹲下,去碰她的額頭。

她搖了搖頭,睜開眼,看着他,“衍兒,你之前為什麼不理我,你是不是,也很討厭我?”

她適應不了他突然的好,像是有預謀似的,偏偏還要選在這個時候,焦堰冥棧容接近她她可以當做無所謂,如果他這時也是有目的接近她,她又該怎麼面對他。

不,他是衍兒。

她無論如何也該相信的。

怎麼可以變得誰都不相信了呢。

“不,你很好。”他望着她,拂過她臉龐,真的很好,一直一直,她的一切,從未變過,“是我不好,我不該把你一個人丟下,不應該就這麼拋棄了你。”

“解憂,這三年,你可怪過我?”

三年,好長遠的日子。

細細想起來,解憂早已不得這段日子是如何過來的,最初那年,他不理她,她急過,她哭過,她怪過他,恨過他,為什麼不理她,為什麼不和她說話,為什麼就這樣把以前所有的一切快樂都抹殺了。

後來她才終於明白,父皇臨走前為何會說,以後在這深宮之中,最不能先交出的,是心,否則,會很痛的,憂兒以後若有機會,去尋自己的一方天地,不要像你母后一樣,為了我,情願一生困在這深牆之內。

她把自己的心赤=裸=裸的交出,給這個少時唯一的玩伴,認為他會不一樣,和其他人不一樣的,三年來,與其說想他,不如說恨更乾脆,因為恨得很深,巴不得不聽他的消息,不要知道他的一切,可是,卻也想的更深。

那日昏迷,聽到是他把她送回長樂宮,面上不表現,可她心底是開心興奮的,這個人,她曾經喚過很多次的衍兒,是在乎她的。

可是,皇甫劦,是他父皇。

方才一個人落魄遊盪,她忽然間想開了很多,突然想罵自己很蠢,這麼多年她從未覺得自己做過什麼事惹得皇甫劦忌憚想要殺了自己,現在想想,她做錯了最大的一件事情。

她遇見了皇甫衍,曾經在雪地里被很多人圍困受虐的紫衣男孩。

他是七皇子,是皇子。

她一直在接近一個皇子,而這個皇子是如此俊秀聰慧,才華橫溢,若非前頭有太子擋着,他足可以抵得上太子半邊鋒芒啊。

她那麼沒頭沒腦的帶着他玩,日日夜夜纏着他去玩好奇的東西,一個前朝公主,一個聰穎至極的皇子,如果走在一起,會遭人忌憚的吧。

太聰明的人,一定以為她接近一個皇子,定是有預謀詭計,即便沒有,也讓人極其的不放心。

皇甫劦一直派人監視着她所有的一切,他就是太聰明了,為了長遠利益打算,他做了不得不做的事。

所以,有那一場媚葯風波。

衍兒那時候一定也很聰明,自從那件事之後,便再也不與她來往,切斷了所有,無意之間保全了她,也保全了他自己。

不然,若皇甫衍一直與她來往,保不準哪一天,她早已死在皇甫劦又一場的精心算計之下,連毒藥什麼的都省乾脆。

若非衍兒如此,她這三年多怎能過的如此太平?

她不怪了,不恨了。

就算這次她真中了毒,真是皇甫劦下的,她也不怪衍兒,皇甫劦是皇甫劦,皇甫衍是皇甫衍,就算是父子,在她眼裏,她容得下衍兒就好。

其他的,她才不要管。

她搖頭,埋進他的懷裏,笑了笑,“幹嘛說自己不好,你可知道有多少女子盯着你呢,即便哪一天我不在,你還有好多人陪着。”

他低頭,觸着她的額,“可我只想要你。”

她笑的很開心。

或許這是她聽過的,一句,真心的情話。

她喜歡聽的。

她又錘了錘他,“那你以後不能再也不理我,不然我生氣了,便再也不理你。”

“嗯,我發誓,我今後不會再棄你於不顧,如若違誓……”輕輕的音,已是他的承諾,再也不會。

“我信你。”

還未說完,她輕輕拿食指抵住他的唇,不讓他再說什麼不吉利的話,又往他懷裏鑽得更深了。

她很好,他不好,只怪他護不了她。

因為護不了,他不敢接近她,不敢去在乎她,甚至不敢與她說話,他怕他一在乎,她又將成為別人下手的目標,他一直怪自己為什麼沒能力,為什麼一直忍也沒有用。

那次媚葯事之後,母妃曾對他說,越在意一個人,就越該表現得不在意,那樣,才是對她最好的保護。

那次,太子是因為對他不滿,加之他與她走的太近,才會對她下藥,她若中藥,旁側又只有一個他,他不敢想像結果會是什麼,但那絕對是太子想要看好戲的結果,只是最後,卻是他喝了葯。

他意志力強,才死死忍着沒有碰她,最後卻只是奪門而出,他瘋狂的用冷水澆自己的身體,卻減不了燥熱,一遍又一遍的想着她,直到最後母妃把他這種行為制止。

身體又冷又熱,他生生壓抑着,甚至還隱隱約約聽見殿外她的求饒她的哭聲,他忽然心很痛,卻睜不開眼,等他清醒了許多,卻不敢再睜眼,他不會忘記父皇對母妃說的一句話。

——你放心,朕現在不會動她,也還動不了她!

他那時清楚明白,父皇不想她活着。

可他,不想她死。

他知道,他要變強,才能保護她。

他忽然的將她納入懷中,緊緊的,“解憂,我不會再讓你有事的。”

即便,不惜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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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語歌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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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只需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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